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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之佛教 第十叁章 笈多王朝之佛教▪P2

  ..續本文上一頁乃東遊華氏城,從大衆系學者遊,作『成實論』,力辟說一切有。多用經部說,而亦不拘所宗。引數論義以入佛,乃謂四微和合爲四大,四微實而四大假,特異于諸家之說。成實以滅叁心爲滅谛,初滅假名心,則我空(柱等假名亦空)也;次滅法心,即法空;次滅空心,則空相亦遣。叁乘同見一滅谛而得道,滅叁心以契 [P228] 真,真非即無性之謂。蓋一經部學者,融大衆、分別說之空義成之;于大乘性空,則猶有所滯也(4)。

  

  大衆、分別說、犢子諸宗,以記載不詳,苦無可論。唯覺音之南遊師子國(錫蘭),則確予海南佛教以深大之影響者也。摩哂陀南化,開上座分別說之銅鍱一宗,國王建眉伽精舍以處之,即後之大寺也。佛元叁百年頃,無畏波伽摩王,信心轉深,乃建無畏山寺。因之,新舊對立爲二部:「一曰摩诃毗盧住部,斥大乘,習小乘;一曰阿跋那祗厘住部,學兼二乘」。無畏山寺之建,疑有名德自大陸來者,以大陸流行聲聞兼大之佛教,傳入師子國,乃引起紛诤;惟事無可征,阙疑而已。銅鍱學者傳說:此時無畏王集五百衆于大寺,審定叁藏,以巴利語寫經,乃歸于一致雲。銅鍱者拒外來之新義,乃記錄巴利語爲經以固己宗,事或有之。然無畏山寺乃無畏王所立,學兼二乘,發揚如故,初不以巴利語之錄集而稍衰。提婆自錫蘭來;法顯于其地得化地律等;譯「真常唯心論」者,如求那跋摩,求那跋陀羅,均遊化于此;玄奘于達羅毗荼國,遇自師子國來之覺自在雲等叁 [P229] 百余僧,從之問大乘瑜伽義;唐永徽年來華之那提叁藏,特精中觀,曾于師子國搜集經論梵本五百余策。是知師子國之佛教,不但銅鍱一派,中觀、瑜伽,即秘密教亦曾暢行其地。摩竭陀有「摩诃提婆(大天)僧伽藍,其先獅子國王之所建,多執獅子國僧」。玄奘留印之世,摩竭陀爲大乘中心,師子國僧遊化其間,何有不弘通大乘于故鄉之理?考玄奘目擊之大陸佛教,大衆系似少衰;摩竭陀,羯 !B雕伽,跋祿羯呫婆,蘇刺陀,及傳聞之獅子國,並大乘與上座(分別說)兼行。獅子國之無畏山寺派,即此;其上座分別說與銅鍱近,而會歸及不礙大乘則異。今日海南佛教之同宗銅鍱部,乃由複古思想之反流而成,非初即爾也。覺音本中印學者,精識叁藏,有感于大陸佛教之未盡,乃承師命而南遊錫蘭。時佛元八百年頃,法顯西遊時,或曾一見之。覺音留學錫蘭,精巴利語(佛世方言之一),乃作『清淨道論』,並以巴利語注釋聖典,大爲時衆所重。時大陸佛教,爲梵文複興之氣勢所使,初期之方言佛教,演變日多,不特將會歸大乘,且有流露佛梵融合之傾向。覺音殆有感于此,乃南遊于巴利語盛行之錫蘭欤!以其語爲佛世之 [P230] 摩竭陀語,以其學爲上座分別說之根本,雖有乖事實,而發揚保存方言佛教之一,與梵文相格拒,則頗予海南佛教以新機運也。覺音以後,師子國仍有大乘流行。其爲巴利語佛教所統一,遠及緬、暹,或疑有一大力國王以統一之,吾以爲不然。大乘佛教之末流,情勝于智,辨過于行,華飾而不實,惟恃不斷之創新立異以圖存。迨大陸佛教衰,思想失其創新之源,即流于滯礙消沈。銅鍱者本初期佛教之精神,平實樸質,加以巴利語之助,乃逐漸得勢耳。此如中國佛教,一失傳譯上不斷之創新,臺、賢、唯識,莫不陷于沒落。平實樸質之禅宗,乃得獨盛。此雖興衰之原因不簡單如此,要亦可爲例證也。臺、賢于中國之思想界,關涉頗深,而文字尤國化,乃得漸次複興,則亦猶巴利語之于錫蘭也。彼辨飾而無行,系瑣而不要,文字思想不能融化者,縱有大力者之助,恐亦難以久存欤!(本無文化之民族,例外)。

  

  

  

  第叁節 因明之大成

  [P231]

  因明,胚胎于辨論術,其始不可得詳。昔「奧義書」時代,學者競留意于窮理達本之學,論風漸熾。擊鼓以求是非,其優勝者,國王且從而優禮之。『聖德格耶奧義書』,有辨論法之名;以究理著名之「勝論」及「尼夜耶」(正理)派,並興起于此時。以辨論法爲學而研探之,謂其始于此時,亦無不可也。初于斯學深研者,屬諸外學之「尼夜耶派」,傳說創始者名足目雲。迦膩色迦王侍醫遮羅迦,其著述旁及論法之典則;馬鳴『大莊嚴論』,有五分作法之名。「尼夜耶派」之于此時,已頗有進展,或已影響佛教矣!彼派之『正理經』,立量等十六句義,約成形于佛元六七世紀頃。龍樹作『回诤論』,『精研經』,力斥其義,然亦病其執有自性,非世谛假名無是非邪正之謂也。有『方便心論』者,傳龍樹作,開論法爲八,析過類爲二十,以譬喻爲首;雖開合有異,次第順『正理經』見邊以下諸句。蓋佛教之論法,初固有取于正理派,略事剪裁,以備顯正破邪之用。『方便心論』所謂「如爲修治庵婆羅果,而外廣植荊棘之林。今我造論,亦複如是,欲護正法」是也。真谛譯『如實論』「反質難品」,舊傳世親作,陳那 [P232] 力辨其非,此佛家因明之古說也。笈多朝文化複興,百家競進,非雅善論術,幾無以自存。佛弟子乃深研論法,卓然成家,名之曰因明;于此特多功績者,則瑜伽學者也。

  

  尼夜耶派之重視論法,意在深知事理之真以得解脫,故以量爲初。量者,正確之知識也。正知因四事得:現見所得者曰現量,依現見而推比得者曰比量,引譬類而例證得者曰譬喻量,依聖典聖說而得者曰聲量(即聖教量)。以此四而得正知;正知(量)之所依,即是因也。『方便心論』以知四量爲「知因」,以此。然印度論法,初意本在悟他,即研求論議之軌式,俾得依之以判是非,曉未悟。故論法中,不單爲論理之是非,即論場,評證者,語言之巧拙,詭辯,鹹在論求之列。昔世親之師,即以言辭不次而被判爲墮負。吹求于形式,頗涉漫衍之弊!迨無著傳『瑜加論』,始創因明之名,釋爲「于觀察義中諸所有事」,(『顯揚』即作論議,『集論』作論軌),則猶辯論法也。論以自性、差別二者爲所成立;以立宗,明因,引喻,同類,異類,現量,比量,至教量八者爲能成立。世 [P233] 親于此學,傳有『論軌』、『論式』、『論心』之作,惜乎無傳。窺基以『論軌』「說能立有叁:一宗、二因、叁喻」,則化五支之繁冗爲叁支論法,世親實啓其緒。佛元九世紀頃,南印有陳那(大域龍)者,親及世親之門,于因明特深研尋。其著述之有關因明者,凡八論,以『因明正理門論』、『集量論』爲著。『門論』明「立破真實」,詳正確之論式;『量論』則「釋成量義」,詳正確之知識。一重悟他,一重自悟,二論相資發明,未可輕重其間也。陳那于論式,以立敵共诤之宗支爲所成立,以共許之因、喻爲能立。因具叁相,固「已善成宗法」,惟因支特詳「遍是宗法性」,故于「同品定有性」、「異品遍無性」之二相,舉同喻、異喻,自正反兩方證成之。喻即因之一分,因明乃名符其實。此與古學之以譬喻爲首,迥乎異矣!于『量論』,不取聲量,不僅所量唯自相、共相之二,亦以各守宗承爲是,難以見事理之臧否也!其于立、破,現、比,辨析精嚴,可謂斯學之泰鬥矣!其弟子有天主,著『因明入正理門論』。有自在軍,亦善此學。佛元十一世紀,南印鸠陀摩尼國,有法稱者,從自在軍受『集量論』。反複 [P234] 研尋,深見陳那之意,乃作『正理一滴』等七支論以釋之。又使弟子帝釋慧爲釋,凡叁易稿而後當意。法稱于因明,間有廢立,如以喻爲非支,宗過無不極成等,蓋受耆那教因明之影響也。

  

  佛教自因明大盛,學風爲之一變;造論,講學,無不奉以爲規矩。後期佛教論理之多細密,實受其賜。昔之視論法爲外學者,今則「佛法當于因明處求」。抉擇事理,起信、生解,在在有賴于因明,因明乃成入佛之要學也。後期之性空論者,清辨、月稱輩,且以之而立說有異。唯識學者,以不立教量,唯理爲宗,故陳那以後,流出「隨理行」之唯識。因明本于論法,雖量論重自悟,然爲之者多用以申自摧他。知以因喻證成己之所立,求得敵者之信解;于創發新知,即依已知以推所未知,則其用殊!2麗。今之西藏,抵掌雄談,猶有五印之風,而陳陳相因,于文化亦未見所益。即就論法而言,勝軍二十年立一量,玄奘以爲有過;清辨立「真性有爲空」量,唐人競出過難,而十異八九;玄奘立真唯識量,或爲之出決定相違:立量之不易又如是。重論式而論式不易,宜斯學在中國之晦也! [P235]

  注【11-001】參閱『北印度之教難』(『佛教史地考論』叁0叁──叁二一)。

  注【11-002】參閱『說一切有部爲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第十一章(五二八──五七二)。

  注【11-003】參閱『說一切有部爲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第十叁章(六四六──七一0)。

  注【11-004】參閱『說一切有部爲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第十一章(五七叁──五九二)。 [P237]

  

《印度之佛教 第十叁章 笈多王朝之佛教》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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