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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佛教思想史 第四章 中觀大乘──「性空唯名論」▪P3

  ..續本文上一頁廣說(17)。『般若經』說空性,說一切但有名字──唯名;龍樹依中道的緣起說,闡揚大乘的(無自)性空與但有假名。一切依于空性,依性空而成立一切;依空而有的一切,但有假名(受假),所以我稱之爲「性空唯名論」。

  

  龍樹以無自性義,成立緣起即空,空即緣起,也就貫通了「佛法」(大乘稱之爲「聲聞法」)與「大乘佛法」的對立。如「佛法」說叁法印──「諸行無常」,「諸法無我」,「涅槃寂靜」;而大乘說一實相印,即一切法本空、本不生、本來寂滅。知一切行無常anityata^,無常故苦duh!kha,苦故無我我所nir-a^tman-mamaka^ra,以無我我所執而得涅槃nirva^n!a,是『阿含經』的一致意見。「大乘佛法」依據一切法本不生的見地,竟說:「色是無常,……受想行識是無常,……是名說相似般若波羅蜜」。應該說:「不壞色故觀色無常,不壞受想行識觀識(等)無常」(18)。不壞,是沒有變易的。不壞色等觀無常,也就是『維摩诘經』所說:「不生不滅是無常義」(19)。不生不滅,怎麼說是無常呢﹖『大智度論』卷二二(大正二五.二二二中──下、二二叁中)說:

  

   「問曰:摩诃衍[大乘]中說諸法不生不滅,一相所謂無相,此中雲何說一切有爲作法無常, [P132] 名爲法印?二法雲何不相違?答曰:觀無常即是觀空因緣,如觀色念念無常,即知爲空。 ……空即是無生無滅;無生無滅及生滅,其實是一,說有廣略」。 「摩诃衍中有一實,今何以說叁實(法印)?答曰……有爲法無常,念念生滅故皆屬因緣,無有自在,無有自在故無我。無常無我無相故心不著,無相不著故即是寂滅涅槃。以是故,摩诃衍法中。雖說一切法不生不滅,一相所謂無相,(其實)無相即寂滅涅槃」。

  

  無常是念念生滅的,涅槃是不生不滅,一般每以此而看作不相同的二法。然「佛法」以無常(苦)故無我我所,以無我我所能契入涅槃。無我我所是空義,龍樹以空(即無我我所)爲中心,無常故空;空即無相涅槃。以空貫通了生滅與無生滅,而有「無生無滅及生滅,其實是一」的結論。無我我所是空義,然「佛法」並沒有說一切法空,不生不滅!對于這,龍樹也有良好的通釋,如『智度論』說:「聲聞乘多說衆生空,佛乘說衆生空、法空」(20)。「佛法」並不是不說法空,如『智度論』所說,叁種法門中的「空門」(21)。「佛法」只是「多說衆生空」而已,如『大智度論』卷二六(大正二五.二五四上)說:

  

   「不大利根衆生,爲說無我;利根深智衆生,說諸法本末空。何以故?若無我則舍諸法」。 「佛法有二種說:若了了說,則言一切法空;若方便說,則言無我」。 [P133]

  

  依龍樹論意,說無我,說一切法空,只是應機不同;說得含渾些,說得徹底些。所以「佛法」說無我,「大乘佛法」說一切法空,是相通而不相礙的。修行者從觀法而契入實相,『中論』的「觀法品」,是觀五蘊無我入門的,如說:「若無有我者,何得有我所?滅我我所故,名得無我智。……諸法實相者,心行言語斷,無生亦無滅,寂滅如涅槃」(22)。可見佛法本來不二,隨機而方便不同,真正的解脫門是沒有別異的。

  

  大乘經說一切法空,一切不可得,對于根性鈍的,或沒有善知識引導的,可能會引起誤解,從『佛印叁昧經』等,可見『般若經』等,已引起不重正行的流弊。同時,外道也有觀空的,所以龍樹論一再辨別,主要是二谛說:「若不依俗谛,不得第一義」(23)。衆生生活在世俗中,沒有世俗谛的名、相、分別,不可能契入第一義空;不依世俗谛的善行,怎麼能趣向甚深空義?如『大智度論』說:「觀真空人,先有無量布施、持戒、禅定,其心柔軟,諸結使薄,然後得真空」;「不行諸功德,但欲得空,是爲邪見」(24)。所以雖一切法空平等,沒有染淨可得,而衆生不了,要依世俗的正見、善行,才能深入。『金剛般若經』也說:「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以無我、無人、無衆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則得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25) 。要知道,空性即緣起,也就是不離如幻ma^ya^、如化nirmita的因果。如『論』說:「若無常、空相,則不可取,如幻如化,是名爲空」(26)。空是如幻如化的,幻化等譬喻,是「以易 [P134] 解空,喻難解空」;「十喻爲解空法故」(27)。一切法空,一切是如幻如化的:「如幻化象馬及種種諸物,雖知無實,然色可見、聲可聞,與六情[根]相對,不相錯亂。諸法亦如是,雖空而可見可聞,不相錯亂」(28)。所以,「大聖說空法,爲離諸見故」(29)。爲離情執而勝解一切法空不可得,不是否定一切善惡邪正;善行、正行,是與第一義空相順而能趣入的。即使徹悟無生的菩薩,也修度化衆生,莊嚴佛土的善行,決不如中國所傳的野狐禅,「大修行人不落因果」。龍樹「性空唯名」的正確解行,是學佛者良好的指南(30)!

  

  龍樹的時代,部派紛诤,而「佛法」與「大乘佛法」,又處于嚴重的對抗局面。所以龍樹論的特色,是確立不二的中道,能適應多方,兼容並蓄。龍樹『中論』的中道,是八不的緣起說。不斷不常,不一不異,不來不出,『阿含經』是約中道緣起說的;不生不滅,『阿含經』是約涅槃說的。緣起的定律是:依緣而有的,也依緣而無。在依緣而有的一切法中,直顯依緣而無的本性空寂(涅槃),一以貫之而立八不緣起。這就是:緣起是不生不滅,……不來不出;緣起寂滅也是不生不滅,……不來不出的。正如『般若經』所說:十八空是「非常非滅故」;而說「如焰燒炷」譬喻的緣起時,也是非常非滅的(31)。說緣起,說本性空寂,都是如來本著了無戲論,畢竟寂滅的自證,爲化度衆生而方便說法。說,就不能不是相對的「二」,說緣起,說涅槃,而其實是無二無別。「佛法」與「大乘佛法」的如實相,是不二的,不過由于根性利鈍,智慧淺深,譬 [P135] 喻爲「如毛孔空與太虛空」,其實虛空是不能說有差別的。龍樹正本清源,貫通了「大乘佛法」與「佛法」。『中論』說世間即涅槃,是大乘論義。而二十七品中,初二品總明不生(不滅)與(不來)不出,以下依四谛catva^ry-a^rya-satya^ni開章,所觀察的,都是『阿含經』與各部派所說的。每品都稱爲「觀」,是以八不緣起的正觀,觀察佛教界流傳的教法,使所說契合于佛法的實義。一一的探求論究,似乎破斥了一切,而不知正是爲了成立。「以有空義故,一切法得成」:『中論』依即空的緣起,成立「佛法」的叁寶,四谛,世間因果。在大乘法中,當然是依即空的緣起,成立菩提心,六度,四攝,自利利他的大行;成立究竟圓滿的佛果──大菩提,大涅槃。『般若經』說:一切法如幻如化,涅槃也如幻如化。一切是不離即空的緣起,也就不離即緣起的空寂。古代叁論宗說:龍樹「破邪即顯正」,是約深觀的契悟說。如約依空而能成立一切法說,那就不能這樣的泛泛而說了!

  

  龍樹會通了『般若經』的性空、但名,『阿含經』的中道、緣起,也就貫通了「大乘佛法」與「佛法」,互不相礙。一切法義的成立,不是爲了論議,論議是可破的,惟有修行以契入實相 ──第一義,才是龍樹論意的所在。大乘的修行,一切依般若prajn~a^爲導;然得無生法忍 anutpattika-dharma-ks!a^nti菩薩,重于方便upa^ya所以說:「菩薩道有二種:一者、般若波羅蜜道;二者、方便道」(32)。這是依『般若經』,先後有二「囑累品」而說的。其實「方便 [P136] 即是智慧[般若],智慧淳淨故變名方便,教化衆生,淨佛世界」(33)。般若是體,方便是般若所起的利他巧用,如真金與真金所造的金飾一樣。『般若經』說「五種菩提」pan~cabodhi,『智論』解說爲:一、發心菩提,二、伏心菩提,叁、明心菩提,四、出到菩提,五、無上菩提(34)。大乘以成就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成佛爲究竟,從初發心以來,無非是隨順,趣入菩提的進修,所以五菩提是從發心到成佛的曆程。天臺家的「六即佛」,就是依此(加「理即」)而成立的。然發心有二:初于生死中,聞佛功德,悲憫衆生而發願成佛;次知諸法如實相,得無生法忍,與無上菩提相應,名「真發心」(35)。初發心是發心菩提,明心菩提是真發心──勝義發心。二道、五菩提,說明了發心成佛的修行路程。衆生的根性是不一致的,所以「菩薩以種種門入佛道:或從悲門,或從精進智慧門入」(36) 。「或有勤行精進,或有以信方便,易行疾至阿惟越致」,這就是難行道與易行道(37)。在般若法門的進修中,也有「智慧精進門入;……信及精進門入」(38)。重于信願的,重于慈悲的,重于智慧的,衆生的根性不一,所以經中入佛道的方便也不一。菩薩的種種不同,如『般若經』的「往生品」說。發心到成佛,有遲緩與速疾的差別,『智論』說「乘羊而去」,「乘馬而去」,「神通去」,是依『入必定不必定印經』說的。成佛的遲速,由于發心以前,修習功德所成的根性不同(39)。『十住毗婆沙論』也說:「或有初發心時即入必定;或有漸修功德,如釋迦牟尼佛,初發心時不入必定,後修集功德,值燃燈佛,得入必定」(40)。初入的 [P137] 方便不同,發心成佛的遲速不同,而實質上,都是通過菩薩行位(二道、五菩提)而到達究竟的。龍樹是論師,但也有經師隨機方便而貫通的特長,一切論議是與修持相關聯的;這所以成立緣起即空的中道,而又說「空則不可說」;「若複見有空,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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