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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禅宗史 第八章 曹溪禅之開展▪P3

  ..續本文上一頁在傳授禅法時,要人「依佛語,信佛教」,要人「廣讀大乘經典」。認爲頓悟的最上乘,「一依如來說」。在教導學人的方法上,神會是應用經教;對大乘的了義經,是肯定的,決非離大乘經義,而別有頓教最上乘的。神會說達摩宗旨:「我六代大師一一皆言:單刀直入,直了見性,不言階漸」(神會集二八七)。達摩所傳的頓悟見性,就是如來禅,如來禅是『楞伽經』所說的。他引用『大般涅槃經』的:「南無純陀,南無純陀,身同凡夫,心同佛心」(神會集二七九);及引『法華經』的龍女成佛等(神會集一叁0──一叁叁),以證明頓悟。不但引經來證明,而勸人廣讀大乘經。大乘經的聽聞讀誦,神會認爲對于頓悟的見性成佛,有重要的意義,如『與拓跋開府書』(神會集一0一──一0二)說:

  

   「于生死海中,得與諸佛菩薩一念相應,即于一念相應處修行,即是知道者,即是見道者 [P333] ,即是得道者」。 「侍郎雲:今是凡夫爲官,若爲學得?谘侍郎:今日許侍郎學解。未得修行,但得知解,以知解久熏習故,一切攀緣妄想,所有重者自漸輕微。神會見經文所說:光明王,月光王,頂生王,轉輪聖王,帝釋梵王等,具五欲樂,甚于百千萬億諸王等。于般若波羅蜜,唯則(?)學解,將解心呈問佛,佛即領受印可。得佛印可,即可舍五欲樂心,便證正位地菩薩」。

  

  在這裏,神會提出了一個「解」字。解是知解,從聽聞而來,了解而深信不疑。這雖還不是見,不是證,但久久熏習,對于頓悟見性,是有用處的。所以神會主張:「要藉有作戒,有作慧,顯無作慧」(神會集二二九)。有作慧,就是信解的「知解」,對無作慧(真無漏般若)有助發的作用。知與見的差別,神會也說得明白(神會集二四六):

  

   「如此處各各思量家中住宅、衣服、臥具,及一切等物,具知有,更不生疑。此名爲知,不名爲見。若行到宅中,見如上所說之物,即名爲見,不名爲知。今所學者,具(疑是「且」字)依他說,知身中有佛性,未能了了見」。

  

  從聞說而引起決定信的知解,固然是不徹底的,沒有見,沒有證,但在頓悟入道中,是有重要意義的,如『壇語』(神會集二四八──二四九)說: [P334] 「知識!常須作如是解。……上根上智人,見說般若波羅蜜,便能領受,如說修行。如中根人,雖未得,若勸(勤?)谘問,亦得入。下根人,但至信不退,當來亦能入大乘十信位中」。

  

  神會所說的知解,約教義說,是(大乘了義) 「聞所成慧」;天臺家稱之爲「開圓解」。神會是以知解爲方便的,洪州門下譏神會爲「知解宗徒」,是正確的。但在神會的觀點來說,這是沒有什麼不對的;離教說宗,才是錯誤呢!神會以「知解」爲悟入的方便,所以不破言說,如『曆代法寶記』(大正五一‧一八五中)說:

  

   「神會和上每月作壇場,爲人說法,破清淨禅,立如來禅。立知見;立言說爲戒定慧;不破言說。雲:正說之時即是戒,正說之時即是定,正說之時即是慧。說無念法,立見性」。

  

  神會的不破言說,是什麼意義呢?言說的當下就是戒定慧:「妄心不起名爲戒,無妄心名爲定,知心無妄名爲慧:是名叁學等」(神會集二二九)。戒定慧等,只是摩诃般若,無住之知。摩诃般若(或名無住之知)是不必離于言說的,所以說:「經雲:當如法說:口說菩提,心無住處;口說涅槃,心唯寂滅;口說解脫,心無系縛」(神會集二四七)。如法說是不取于相的,與無念、見性都是不相礙的。無住、無念,都不妨言說,這才是語默動靜都是禅呢!禅的方便也好,禅的悟 [P335] 證也好,神會是奠定了「教禅一致」的宗風。神會禅的特色,與『壇經』是有密切關系的,如『壇經』(大正卷四八)說:

  

   「見一客讀金剛經,慧能一聞,心迷便悟。……見(忍)大師勸道俗,但持金剛經一卷,即得見性,直了成佛」(叁叁七上)。 「五祖夜至叁更,喚慧能堂內,說金剛經。慧能一聞,言下便悟」(叁叁八上)。 「若大乘(根?)者,聞說金剛經,心開悟解」(叁四0中)。

  

  慧能與『金剛經』的關系,石頭與洪州門下,如(『寶林傳』),『祖堂集』,『景德傳燈錄』,都是承認的。持經、誦偈而能引發「心開悟解」,可以「見性」,應該是神會以知解爲頓悟方便的主要根據。神會造了一部『頓悟最上乘論』,廣贊受持『金剛經』的功德,就是『壇經』中「持金剛經」的發揮與引證。

  

  曹溪門下,神會雖「不破言說」,然「不立言說」的傾向,也普遍的發展起來。保唐宗無住,就是破言說的,如『曆代法寶記』(大正五一‧一九二下)說:

  

   「和上所引諸經了義,直指心地法門,並破言說。和上所說,說不可說。今願同學但依義修行,莫著言說。若著言說,即自失修行分」。

  

  無住是相當推重神會的,引用神會的『南宗定是非論』,『師資血脈傳』,也說無念。無住 [P336] 「尋常教戒諸學道者,恐著言說」,所以與法師,律師,論師們的問答,都是依經論所說,而破斥言說,引歸「無念」。著重在破言說,所以說「達摩祖師宗徒禅法,不將一字教來,默傳心印」,成爲離教傳禅的一派。他「直指心地法門,並破言說」,所以「不教人讀經」。認爲「轉經禮拜,皆是起心,起心即是生死,不起即是見佛」。保唐宗風,不重教與離教的傾向,大致與洪州、石頭下相近。

  

  「教外別傳」,與「不立言說」有關。裴休『黃蘗希運禅師傳心法要』 (『傳燈錄』本爲正。大正藏四八的別行本,已有所增附),曾這樣(大正五一‧二七0中)說:

  

   「有大禅師號希運,……獨佩最上乘離文字之印,唯傳一心,更無別法。……證之者,無新舊,無淺深。說之者,不立義解,不立宗主,不開戶牖。直下便是,動念則乖,然後爲本佛」。

  

  裴休對荷澤下的宗密,是相當欽佩的,極力護持的,也是能深切了解荷澤宗意的。宗密去世(八四一)後,裴休又親近道一下的黃蘗(時爲會昌二年──八四二;及大中二年──八四八)。裴休所記的黃蘗法要,是比對著荷澤宗的。「不立義解」,就是不立知解,不像荷澤宗的依知解爲方便。荷澤宗立「無念爲宗」;「無住爲本,見即是主」;黃蘗是「不立宗主」。「不開戶牖」,是沒有指一個門路,讓學者從這個門路去悟入,這就是「不將一法與人」。因爲南方禅師 [P337] 們的經驗,「從門入者非寶」,「從緣悟入」,才能「永無退失」。這與荷澤的立「無住之知」,爲悟入的門戶,顯然不同。黃蘗的「不立」,「不開」,都從「不立言說」而來,所以也明確的表示了達磨的別傳教外。如『黃蘗希運禅師傳心法要』(大正五一‧二七叁上)說:

  

   「方便說叁乘,乘有大小,得有深淺,皆非本法。故雲:唯此一乘道,余二即非真。然(法華)終未能顯一心法,故召迦葉同法座坐,別付一心離言說法。此一枝法,今別行。若能契悟者,便至佛地」。

  

  黃蘗的「不立義解,不立宗主,不開戶牖」,「別付一心離言說法」,是從不立言說,而到達離教法而別有宗法的頂峰。與『法如行狀』的「天竺相承,本無文字。入此門者,唯意相傳」說相同。本來,實際是言說所不及的,那是經論的常談,小乘也不例外,神會那會不知道呢!如神會立「無念爲宗」,而無念是(神會集一一五):

  

   「問:末審無念法有無?答:無念法不言有,不言無。言其有者,即同世有;言其無者,即同世無,是以無念不同有無。問:喚作是物(是物,即什麼)?答:不喚作是物。問:作勿生(即怎麼樣)是?答:亦不作勿生。是以無念不可說,今言說者,爲對問故」。

  

  又如佛性的問答中(神會集一四0)說:

  

   「問:此似是沒物(是沒,即什麼,甚麼)?答:不似個物。問:既不似個物,何故喚作 [P338] 佛性?答:不似物,喚作佛性。若似物,即不喚作佛性」。

  

  不似個物,就是「說似一物即不中」。這有什麼可說可立呢?然在接引學人,假名是不無作用的,所以還是「立知見」,「立言說」,名爲「無念」,喚作「佛性」。洪州、石頭門下,傾向于「不立言說」(不立文字)。不是說不可以立,只怕你不能言下悟入;而所說所立,引起副作用,反增執見。百丈就對靈佑說:「不辭與汝道,久後喪吾兒孫」(大正五一‧二四九下)。這樣的發展起來,就超佛,進一步越祖,從教意(佛法大意)到祖意(祖師西來意),進而連祖意也不立。專在日常生活,當前事物,一般語言,用反诘,暗示,警覺……去誘發學人的自悟,終于形成別有一格的禅語禅偈。這是傾向于「不立言說」而逐漸形成,並非起初就是那樣的。如『傳燈錄』卷六,道一的開示(大正五一‧二四六上)說:

  

   「汝等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是佛心。達磨大師從南天竺國來,躬至中華,傳上乘一心之法,令汝等開悟。又引楞伽經文,以印衆生心地。恐汝顛倒不自信此心之法各各有之,故楞伽經雲:佛語心爲宗,無門爲法門」。

  

  道一去世(七八八),比神會去世(七六二)遲了二十多年;道一的開示,還不妨說「宗」說「門」。與道一同時的石頭希遷(大正五一‧叁0九中)也說:

  

   「吾之法門,先佛傳授,不論禅定精進,唯達佛之知見,即心即佛。心佛衆生,菩提煩惱 [P339] ,名異體一。汝等當知:自己心靈,體離斷常,性非垢淨,湛然圓滿,凡聖齊同,應用無方。……汝能知之,無所不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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