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中國禅宗史 第八章 曹溪禅之開展▪P7

  ..續本文上一頁覺知,卻不受外境所染,不受外境的幹擾,(性自空寂)而念念解脫自在。于「自念上離境」,是要下一番功力的。對念說境,對境說念,這樣的二相現前,念就不能不逐境而轉了。所以在體見自性(見無念)時,沒有二相,不能不所。那時,不但沒有「于境上有念」的有念,連「不于法上念生」的無念也不立。不落言說,不落對待,只是正念──自性的妙用現前:「善能分別諸法相,于第一義而不動」。神會答簡法師的話(神會集一四0──一四一 [P360] ),可以作爲「于自念上離境」的解說:

  

   「明鏡高臺能照,萬像悉現其中:古德相傳,共稱爲妙。今此門中,未許此爲妙。何以故?明鏡能照萬像,萬像不見(現)其中,此將爲妙。何以故?如來以無分別智,能分別一切,豈將有分別心(即)分別一切」?

  

  『壇經』所說,一切以「自性」爲主。無相是性體清淨──體;無住是本性無縛,心無所住 ──相;無念是真如起用,不染萬境──用。從此悟入自性,就是「見性成佛」。『壇經』說般若,說定慧等學,都約「自性」而立,所以(大正卷四八)說:

  

   「般若常在,不離自性。悟此法者,……即是真如性。用智慧觀照,于一切法不取不舍,即見性成佛道」(叁四0上)。 「自性心地,以智慧觀照,內外明(原作「迷」)徹,識自本心。若識本心,即是解脫。既得解脫,即是般若叁昧」 (叁四0下)。 「自性無非(戒)、無亂(定)、無癡(慧),念念般若觀照,當離法相,有何可立」(叁四二中)!

  

  

  

  荷澤宗所傳

  神會是爲了南宗而竭盡忠忱的弟子,從『南宗定是非論』,『壇語』,『語錄』來看,不失爲繼承南宗的大師!『壇經』的主體部分,是「說摩诃般若波羅蜜,授無相戒」。 [P361] 神會所傳,是肯定的說是摩诃般若波羅蜜,如『南宗定是非論』(神會集二九六)說:

  

   「問曰:禅師修何法?行何行?和上答:修般若波羅蜜法,行般若波羅蜜行」。

  

  『壇語』也說:「登此壇場,學修般若波羅蜜」(神會集二叁二)。關于「無相戒」,『壇經』約自性說。而神會『壇語』所說──敬禮叁寶,忏悔,齋戒,都約事相說。約「直了見性成佛」說,這不免漸誘了!

  

  先從「見性成佛」來說:「性」,「自性」,「本性」,「自本性」,「法性」,「自法性」,爲『壇經』的常用語,而「佛性」僅偶爾提及。但在有關神會的作品中,見性是以「見佛性」爲主的。「見法性」與「見本性」,反而要少些(偶一說到了自性)。如『神會集』中說:

  

   「頓悟見佛性」 (二八七)。 「定慧等者,明見佛性」(二叁八)。 「自身中有佛性,未能了了見」(二四六)。 「一一身具有佛性。……一切衆生本來涅槃,無漏智性本自具足。……要因善知識指授,方乃得見」(二叁二──二叁叁)。 「見法性本來空寂」(一二一)。 「見本性空寂」(一一二)。 [P362] 「見本性清淨體不可得」 (一一四)。 「若人見本性,即坐如來地」(一叁二)。

  

  「本性」與「法性」,約衆生(法)說,重在空寂性。「佛性」,重在本來涅槃,本來具有無漏智性。「見佛性」是『大涅槃經』所常說的。佛性與如來藏,原是一樣的。『壇經』所說的「性」,「自性」,如說:「性在身心在,性去身心壞」,「性」是生命的主體。又如說:「性含萬法」;「萬法在自性」;「不思量性即空寂,思量即是變化」──「性」爲萬化的根源。這都是流轉生死,變現諸趣的如來藏性說。在佛性說中,這種思想是不大明顯的。神會重佛性,所以在有關神會的作品中,也沒有發見這種思想。「性」,「自性」,貫徹于『壇經』炖煌本全部。所以說『壇經』是神會或神會門下所作,是一項根本的錯誤。這種自性說,實爲「南方宗旨」的特色。

  

  神會在「本心」外,又立「佛心」,如『神會集』說:

  

   「真如之相,即是本心」(一叁五)。 「真如之體,以是本心……我心本空寂,不覺妄念起。若覺妄念者,覺妄俱自滅,此則識心者」(一一八)。 「衆生本自心淨」(一叁七)。 [P363] 「衆生心是佛心,佛心是衆生心」(一二四)。

  

  神會的「本心」說,受有『起信論』的影響。「本心」就是「真如」:「真如之體」,是「心真如」的如實空義;「真如之相」,是「心真如」的如實不空義。「識心見性」的心,也就是指這「本心」說的。「心若無相,即是佛心」(神會集二四六)。衆生心本淨,所以衆生心就是佛心。在這一意義上,從「見性成佛」,說到「唯指佛心,即心是佛」,如『壇語』(神會集二四七)說:

  

   「馬鳴雲:若有衆生觀無念者,則爲佛智。故今所說般若波羅蜜,從生滅門頓入真如門。 ……唯指佛心,即心是佛」。

  

  宗密傳說荷澤宗爲:「寂知指體,無念爲宗」。比對有關神會的作品,這就是「無住爲本」,「無念爲宗」。這大體是近于『壇經』的,而有了進一步的闡述。『壇經』是一切依「自性」說的,但神會不用「自性」一詞,而稱爲「心」。立「無住心」,又以大同小異的名稱,來說心的意義,如『神會集』說:

  

   「一切善惡,總莫思量。……無憶念故,即是自性空寂心」 (二叁六──二叁七)。 「自本清淨心……不作意取……如是用心,即寂靜涅槃」(二叁五)。 「若有妄起即覺,覺滅,即是本性無住心」(二四九)。 [P364] 「心無住處。和上言:心既無住,知心無住不?答:知。知不知?答:知。……今推到無住處便立知,知心空寂,即是用處」(二叁七──二叁八)。

  

  在禅的參究中,「一切善惡總莫思量」(即「莫作意」),體悟到「心無住處」。心沒有一毫相可取可住(「無物心」),即是本性空寂。空寂不只體性不可得,而即空寂體上,有能知不可得的知──「知心無住」(依教理說,是「自證」)。神會引『金剛經』來證明這一意義,如『壇語』(神會集二叁八)說:

  

   「般若經雲:菩薩摩诃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無所住者,今推知識無住心是。而生其心者,知心無住是」。

  

  神會系的傳說(見石井本『神會語錄』),慧能是聽到『金剛經』說:「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才頓悟見性的(『壇經』炖煌本缺)。這一「無住心」說,神會答拓跋開府書,也說得非常明白(神會集一0二):

  

   「但莫作意,心自無物。即無物心,自性空寂。空寂體上,自有本智,謂知以爲照用。故般若經雲: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應無所住,本寂之體。而生其心,本智之用」。

  

  本寂體上有本智,本智能證知本體空寂,所以宗密就簡稱爲「寂知指體」。『壇經』說「無住爲本」,是「本性」的念念相續,念念不住,表示了一切時中的了無系著。而且,「一切法在 [P365] 自性」,一切是「自性變化」,「性含萬法」的。神會對「無住爲本」的闡明,著重于心體空寂,空寂心的自證,不住一切法。而對「本性」的念念相續,念念不住,卻沒有說到。

  

  說到「無念爲宗」,無念爲悟入的重要方法;神會近于『壇經』的思想,而更傾向于否定的說明。在有關神會的作品中,有一重要術語──作意,不作意,以「莫作意」來說明無念。『壇經』說:「大衆作意聽」!又說:「學道之人,作意莫言先定發慧,先慧發定,定慧各別」。這只是作意不要說定慧各別,如作意說定慧不二,不正是對了嗎?而神會卻醜化了作意,如『神會集』說:

  

   「既是作意,即是識定」(一一七)。 「但不作意,心無有起,是真無念」(二四六)。 「不作意,即是無念」(一0一)。 「但莫作意,心自無物。……但莫作意,自當悟入」(一0二)。 「爲是作意不作意?若是不作意,即與聾俗無別。若言作意,即是有所得」(一一八)。 「無作意,亦無不作意。如是者爲之相應」(一叁叁)。

  

  作意,就是有所得。不作意,就是無念。但進一步(後二則),無作意也不是的。沒有作意,也不是不作意,才是真的無念。依『壇語』(神會集二叁四──二叁五)說: [P366] 「聞說菩提,起心取菩提。聞說涅槃,起心取涅槃。聞說空,起心取空。聞說淨,起心取淨。聞說定,起心取定。此皆是妄心,亦是法縛,亦是法見。若作此用心,不得解脫,非本自空寂心」。

  

  「聞說菩提,不作意取菩提。聞說涅槃,不作意取涅槃。聞說淨,不作意取淨。聞說空,不作意取空。聞說定,不作意取定。如是用心,即寂靜涅槃」。

  

  從此可見,作意就是起心;作意取就是起心取。不作意,不是沒有心,而是不起心去取著境界。也就是「不于事上生念」。「莫作意,心自無物」;「不作意,心無有起」,是同一意義。不過直說作意、不作意,容易引起誤解。胡適引杜甫詩:「誰謂朝來不作意,狂風挽斷最長條」,而解說作意爲:「打主意」,「存心要什麼」(神會集叁二二),是當時的白話。其實,「作意」爲經論常見的名詞。如心所中的「作意」,是動心而使向于境界的心理作用。「如理作意」的作意,是思惟。修習定慧,如「了相作意」等,是注意于內心所起的境界。一般來說,修定──「系心一處」,「攝心」,「住心」,都是要「作意」修的。神會評斥一般的作意修定,而大大的應用這一名詞,而以「不作意」爲「無念」的同義詞。

  

  「不作意」爲「無念」,多少是偏于遣破的。但也有進一層的說明,如『神會集』說:

  

   「若在學地者,心若有念起,即便…

《中國禅宗史 第八章 曹溪禅之開展》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