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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禅宗史 第叁章 牛頭宗之興起▪P4

  ..續本文上一頁。于可禅師所暫通名見,便以言悟其意。可曰:法師所述,可謂破我除見,莫過此也」! 「嘗造思禅師,與論大義,連徹日夜,不覺食息,理致彌密,言勢不止。思以鐵如意打案曰:萬裏空矣,無此智者!坐中千余人,同聲歎悅」。 「又與邈禅師論義,即命公之師也。聯綿往還,叁日不絕。邈止之,歎其慧悟遐舉,而卑身躬行,不顯其美」。

  

  這是般若師匠,與禅宗、天臺宗先輩的接觸。慧可是楞伽印心的禅;慧思是『般若』與『法 [P105] 華』並重,推重龍樹論的禅者;與重般若叁論的慧布(談論「連徹日夜」,有濃厚的清談玄學風格),原有相互契合處,而不是相互拒斥的。江東般若學與楞伽學的關涉,慧布是第一人(不能說誰從誰學)。後來,慧布邀保恭禅師,在攝山成立禅院:「結淨練衆,江表所推」,這可見叁論宗本不是單純的義學。

  

  興皇法朗雖將叁論宗引入「義學」一流,但還是重于慧悟(得意)的。繼承興皇法席的,是茅山(或作「苞山」,或誤作「荊州茅山」)大明法師(對蘇州永定寺小明法師說)。明師的傳記不詳,略見于『續僧傳』卷一叁「慧皓傳」,卷一四「慧棱傳」等。關于當時付囑的情形,如卷一五「法敏傳」(大正五0‧五叁八下)說:

  

   「明即興皇之遺屬也。……明居此席,不移八載。口無談述,身無妄涉,衆目癡明。(受付囑後)……即日辭朗,領門人入茅山,終身不出,常弘此論。故興皇之宗,或舉山門之致者是也」。

  

  明法師,是一位大智若愚的人。他終身住在茅山,茅山成爲攝山精神的繼承者。茅山,就是牛頭初祖法融出家修學的道場!法融是由此而到牛頭山的;慧方將法門付囑法持後,又由牛頭回到茅山。牛頭宗的形成,是繼承了茅山的禅風。

  

  興盛了二百多年的江東佛教,終于受了挫折,那就是陳代的覆亡(五八八)。這裏,不再是政治中心(經濟當然也衰退了),而只是大中國的一個區域。起初,炀帝(那時還是晉王)出鎮 [P106] 楊州,天臺宗受到護持而盛極一時(天臺宗的中心在浙東)。天臺的教觀並重,也引發了禅觀的重視。但不久,隋又解體(六一七)而統一于大唐。江東有名的大法師,如嘉祥吉藏,慧日智炬,莊嚴慧因,慈恩義褒,連攝山的保恭禅師,都被隋唐的帝王征召到長安。這裏的義學,急劇的衰落下來。尤其是武德七年(六二四),江東的五千僧衆,被政府限令:每州僅留一寺,每寺限叁十僧。江東的都市佛教,急劇的衰落,這才在固有的『般若』(融合『維摩』、『法華』、『涅槃』)學統上,漸形成重禅的佛教。從法融到慧忠,都是在山中修行,領導修學,到晚年才出山來(南京)弘化,表顯了重心在山林的特色。

  

  般若南宗,根源于攝山,經茅山而移到牛頭山。法融從茅山來,有弘護佛教的熱忱。精通四經、叁論,又通世間學問;不以聞思的「義學」爲滿足,而求禅心的自證。生活恬淡,慈悲柔忍,能馴伏毒蛇猛獸(慈悲柔忍,成爲牛頭的特色。如智岩的爲病人服役;法持與智威的以遺體飼鳥獸;智威、慧忠,法融弟子僧瑗,智岩弟子善伏,都有馴伏猛虎的傳說)。法融爲江東佛教樹立了新的典型;牛頭禅風,對江東佛教留下了偉大的感召力。『宋僧傳』卷八說:「融醇懿!3殧雄,東夏之達摩欤」(大正五0‧七五七中),可見後人是怎樣的尊仰了!法融的弟子僧瑗,本從常樂寺聰法師學叁論,後「詣江甯融禅師,求學心法,攝念坐禅,衆魔斯伏」(大正五0‧七叁一上)。昙璀 [P107] 也在博通大經以後,師事法融:「晦迹鍾山,斷其漏習,養金剛定,趣大能位。納衣空林,多曆年所」(大正五0‧七五七中)。法融的弟子,多在通達經教的基礎上,轉向禅心的自證。

  

  智岩是在舒州!2鲠公山,從寶月禅師出家修學的。『傳法寶紀』說:

  

   「釋僧璨……至開皇初,與同學定禅師,隱居!2鲠公山。……山西麓有寶月禅師,居之已久,時謂神僧。聞璨至止,遽越岩嶺相見,欣若疇昔。月公即岩禅師之師也」。

  

  寶月禅師早在!2鲠公山西麓,不一定屬于達摩禅系(『寶林傳』才說寶月是慧可弟子)。寶月與僧璨相往來,『神會語錄』及『曆代法寶記』,都這樣說。那末長期追隨寶月禅師的智岩,也就必然的有機會接近僧璨了。岩禅師的禅學,可以略見大概。他曾對獵者說:「吾本無生,安能避死」(大正五0‧六0二中)?曾從法流水寺璧法師「聽四經叁論」;從(大明法師弟子)法敏「周流經教,頗涉幽求」;從道信學「入道方便」的善伏,來親近智岩,智岩「示以無生觀」(大正五0‧六0叁上):智岩應該是重于「無生觀」的禅者。還有,曾在法敏門下二十五年,被譽爲「衆侶千僧,解玄第一」的慧明,也來「谘請禅法」,而且是「一經十年」。親近智岩十年的慧明,「誦思益經,依經作業」。『思益經』與『楞伽經』,禅師們是作爲同一性質的(不立階漸)。道宣曾親見慧明,「與其言論,無得爲先」(大正五0‧六0六下)。從這些來推論,智岩的禅法,與當時融冶了『法華』、『涅槃』的般若學(還有『思益』。大明的弟子慧皓,也講『楞伽經』), [P108] 是非常接近的。順便說到法聰,這是僧瑗、善伏所親近的法師,事迹如『續僧傳』卷二五「法聰傳」(大正五0‧六六四下)說:

  

   「法聰,姓陳,住蘇州常樂寺」。 「往金陵攝山棲霞寺,觀顧泉石僧衆清嚴,一見發心,思從解發。時遇善友,依言度脫。遂誦大品,不久便通。又往會稽,聽一音慧敏法師講,得自于心,蕩然無累」。

  

  法聰的「得自于心,蕩然無累」,『宗鏡錄』卷九九也有敘錄(大正四八‧九五0下)。法聰是大明的再傳,學風與法融相近。而死後「施諸鳥獸」,也與後來的法持、智威相同。法融與智岩時代有關的師資相承,列表如下:

  

  圖片

   ┌──────────────────┐

   ┌法敏─┬──────法聰─┐┌──僧瑗 │

   大明─┤ └─┐ └┼─┐ │

   └─────法融───────┘┌┴善伏 │

   寶月───── 智岩─┬─┼─慧明─┘

   _ _ _ _ _ / └─┤

   僧璨/ ──── 道信───┘

  

  

  

  如上所述,牛頭山中心的般若南宗,與楞伽南宗,有過多次的接觸:慧布與慧可,智岩與僧璨,善伏與道信。楞伽系到道信而融合了(文殊)般若,江東般若系也一再與達摩下的禅師有接觸。自稱南宗的兩大系統,在長期的發展中,無疑的會逐漸融合起來。 [P109]

  

  牛頭山的禅法,有南宗──般若的悠久傳統;禅師們有顯著的區域色彩。面對東山法門的興盛,而有牛頭六祖說,道信印證法融的傳說。這雖沒有古代的明文可證,但了解當時佛教的情勢,牛頭禅形成的真實意義,就會充分的理解出來。弘忍在憑茂山,「法門大啓,根機不擇」,二十四年(六五二──六七五)的弘化,被譽爲:「自東夏禅匠傳化,乃莫之過」(傳法寶紀),形成當時的禅學中心。「自菩提達摩天竺東來,以法傳慧可,慧可傳僧璨,僧璨傳道信,道信傳弘忍。繼明重迹,相承五光」(荊州玉泉寺大通禅師碑銘)。一代一人的付囑說,「相承五光」,在弘忍晚年,成爲定論;這是東山門下所同說的。弘忍入滅,弟子們分化各方。六九0年(天授年),神秀在玉泉度門蘭若開法。長安元年(七0一)應召入京,被尊爲「兩京法主,叁帝門師」。景龍二年(七0八),玄赜又奉召入京。從六九0到七二0──叁十年間,爲以神秀爲中心,禅法盛行中原,東山法門爲朝野公認禅法正宗的時代(還沒有進入南北抗爭階段)。在這一時代,牛頭山法持卒于長安二年(七0二),智威卒于開元十年(七二二),慧忠也在山(約七0六入牛頭)十多年了。二百多年來成爲(南朝)佛教中心的江東,面對東山宗的盛行中原,形成正統,是不能無動于中的。于是推牛頭山法融爲初祖,網羅前輩的著名禅匠,成立牛頭五祖說,約在智威晚年,慧忠已在山的時代(七一五頃)。智威晚年,這一傳說──五代說已經形成,所以智威對玄素說:「東南正法,待汝興行!命于別位,開導來學」。智威傳慧忠,慧忠是當然的牛頭六祖 [P110] 了。牛頭六代,也是一代一人的付囑說,是模仿東山法門的(否則,何必將傳承不明的禅師,列成五代、六代呢)。牛頭六代說的成立,是對抗東山法門(弘忍門下)的;是江東(南朝)正統,與北方正宗對立的。不過,東山法門是全國性的,牛頭山是地方性的。時代已進入大統一,有顯著區域色彩的對立,是不能長久維持的。

  

  牛頭宗以法融爲初祖,可以看作「東夏之達摩」。但在禅法重傳承,重印證的要求下,達摩禅盛行,幾乎非達摩禅就不足以弘通的情況下,牛頭山産生了道信印證法融的傳說,如李華(約七六0撰)『潤州鶴林寺故徑山大師碑銘』(全唐文卷叁二0)說:

  

   「初,達摩祖師傳法叁世,至信大師。信大師門人達者曰融大師,居牛頭山,得自然智慧。信大師就而證之,且曰:七佛教戒諸叁昧門,語有差別,義無差別。群生根器,各各不同,唯最上乘,攝而歸一。涼風既至,百實皆成。汝能總持,吾亦隨喜。由是無上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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