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而是進一步加深了佛法哲理。
松 本 他還在《止觀大意》裏首次提出真如隨緣說。他闡明了自己的心法中具有一切法,則成爲即空、即假、即中。然後這麼說道:“如是觀時,名觀心性。隨緣不變,故爲性,不變隨緣,故爲心。”
另外,他還說不變即隨緣、隨緣即不變,主張從相即不二上來證得己心實相、叁個圓具。
野 崎 看來這一方面也是回答當時華嚴系統的論師們對天臺教義的批評。因爲《摩诃止觀》裏說:“心爲一切法,一切法爲心。”所以當時有人批評說,一切法是怎麼從心産生的過程不明確。
不變隨緣說原來是在傳說爲馬鳴[馬鳴(Asvaghosa),古印度佛教理論家、佛教詩人。約公元1-2世紀人。重要著作譯成漢文的有《佛所行贊》、《大莊嚴論經》。相傳《大乘起信論》亦爲其所作。——譯者]菩薩所作的《大乘起信論》裏說的。因此,華嚴系統的論師以此爲根據,建立了一種說明諸法是如何生成的生起說。于是說天臺大師的一念叁個論中沒有說生起。湛然用《止觀大意》和《金錍論》粉碎了這種批評。
松 本 《金錍論》據說是湛然最後的著作,所以表達更爲明快。其中說:“萬法是真如,由不變故;真如是萬法,由隨緣故。”從不變和隨緣兩個方面來理解真如,說明了它們的“相即”。由此而論證了天臺的法門要比僅強調隨緣一面的華嚴教義高深得多。
野 崎 《金錍論》裏還說草木瓦礫也有佛性。認爲草木也可以成佛,開創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法理。
池 田 在湛然出現之前,從當時的潮流來看,華嚴學派在理論上占優勢。而湛然把這種潮流完全扭轉過來了。由于湛然使用了不變隨緣這個詞,佛教學者中有人認爲他吸收了華嚴的法門。其實不然。應該說他是完全從自己獨特的立場來運用了不變隨緣說,用起信論的表達方式,展現了天臺的法門。
總之,可以說天臺家的法門通過這些學說更加增添了光輝,獲得了很大的發展。妙樂大師的這一時代出現的意義是很大的。
野 崎 還可以說他是起了把佛教的正統派傳到日本的橋梁作用吧。
池 田 妙樂大師說:“末法之初,冥利非元,且可大教流行,據時之故。”他明確地意識到,可以流行于末法時代的大教是存在的。
在中國,妙樂大師再興天臺宗後,理論方面已達到最高的頂點。以後整個佛教界都走向衰落的下坡路。天臺宗也處于所謂“第二期黑暗時代”的狀況。與中國形成鮮明對比,日本以比叡山的天臺學爲中心,佛教界呈現一片日益興隆景象。
從這一情況來看,我認爲應該說妙樂大師建立的天臺家“哲理的一念叁千”法門體系,是把正統佛教從中國傳到日本的重要橋梁。
野 崎 據載有湛然傳記的《宋高僧傳》[《宋高僧傳》,宋贊甯撰,30卷。集錄了唐太宗貞觀年間至宋太宗端拱元年(988年)約340年間高僧的事迹,記述了本傳531人、付見124人共655人的傳記。按業績分爲譯經、義解、習禅等10種。妙樂大師列入義解。]和《佛祖統紀》說,妙樂大現還大力培育了可以繼承的英才。最澄從日本入唐後,傳授他天臺家佛法的就是妙樂大師的弟子。我想由此也可以說他的培育人材的辛勞已經開花結果。
池 田 這一點是妙樂大師在旨法史上的功績之一。
松 本 他的弟子很多,具體地說,如剛才提到名字的第七祖道邃,另外還有行滿,以及著《菩薩戒疏》的明曠和著《文句私志記》的智雲等等,在日本的佛教界也都知名。據說湛然滅後,他的弟子梁肅在尊師的墓志銘中寫著由于湛然而“天臺中興”。可見他受到弟子們多麼敬慕和高度的評價。
池 田 我們已經變過,島地大等先生以前也曾經指出過,被稱作慈恩大師的窺基、賢首大師法藏以及善無畏叁藏和不空叁藏等人,都靠巴結唐朝皇室而名震一時。在這樣的做法被當作佛教僧侶理想的弊風流行的時代,妙法大師能始終致全力于法理的鑽研和對後進的培育,應該說他完全是爲了“令法久住”而獻出了自己的一生。
不僅如此,另一方面他周遊各地,破折真言、法相、禅、華嚴各宗的論義,糾正了其錯誤。
松 本 這些宗派主要是在天臺之後得勢的。但在理論上卻被妙樂大師抛在後面。所以傳到日本以後,在教相方面還是無法同天臺學對抗。
野 崎 關于對日本佛教的影響,我想另找機會再討論。最後我想在這裏稍微談一談妙樂大師同華嚴的澄觀[澄觀(738-839),唐代華嚴宗僧人。14歲出家,廣學叁藏,博通經傳子史,後專弘《華嚴》。著有《大方廣佛華嚴經疏》、《大方廣佛華嚴經隨疏演義鈔》等300余卷。封清涼國師。——譯者]的關系。
池 田 華嚴的澄觀最初學南山律和叁論,公元775年跟妙樂大師學止觀。他雖然博學,但在所依的經典上迷失了方向,最後把《華嚴經》當作別教一乘。在長安還列席于不空叁藏的譯場。直到102歲去世。曾爲唐朝七個皇帝之師,被稱作清涼大師。這樣的一生同妙樂大師相比,完全是鮮明的對照。
松 本 妙樂大師稱法華經是“超八醍醐”,明確規定了它的位置,徹底破折了澄觀的這種人生態度。
池 田 從澄觀對佛法的暖昧態度來看,不能不說他對應當作爲一切的規範的佛法的嚴峻性並沒有理解。佛法是宣說人的根本生活態度之法,應當始終把它當作宗教而不是單純的學問來理解。所以,把佛教各派的各種因素拼湊在一起,作爲理論必然會露出破綻。
野 崎 妙法大師對于曾在自己門下學習過的澄觀,極力避免指名批評,但在理論上還是嚴厲地進行了破折。
池 田 特別是澄觀,他曾經在天臺家學習過,所以在宣說華嚴的觀門進,往往借用天臺教義,例如他曾把華嚴經的“心如工畫師”的經文當作“一念叁千”的依文,給後世帶來惡劣影響。這種態度即使對其人可以寬容,但對于在教義上一向采取嚴格態度的妙樂大師來說,我想是決不容許的。
總之,妙樂大師乍看好像是一個一生獻給法理探究的“靜的人”。實際上他對宣揚正義是極其熱情的,對于來自各宗的論難也從未保持過沈默。他在廣闊的中國大陸上從南方到北方,又溯長江西上,四處奔走,使停滯的天臺家完全複興,最後被尊稱爲“中興之師”。他的一生是激烈鬥爭的一生。因而稱他爲“動的人”是完全恰當的。
《續·我的佛教觀 九 唐代佛教與妙樂湛然》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