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可良久乃說:“覓心不可得。”達摩禅師說:“與汝安心竟。”
(《碧
錄》卷十,大正48,219b)這段文頗有道理;但是須有定慧勝德的人始得。《金剛經》說:“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爲什麼不可得?“應知一切法,本性無分別。”時時執著虛妄分別,心才會不安。觀達所取、能取本性寂滅,心無所住,心則安矣。
如此言之,因緣生法本性無分別,則因緣生法現在前時應有分別?若能尋思因緣生法自性是空,則現在有分別時,即無分別。若複觀察因緣生法終歸無常敗壞之時,還有所分別乎?我們沒有學習般若法門、沒得聖道的人,其心常是執著。前面說到<觀衆生品>中,天女跟舍利弗尊者辯論:“是花無所分別,仁者自生分別想耳!”這句話是天女呵斥舍利弗尊者也有分別心。但是阿羅漢還有分別心嗎?這是一個問題。
八、無常爲門入聖道
舍利弗尊者是聽佛宣說《阿含經》的,而《阿含經》乃以無常爲入道之門,依之修學而得阿羅漢果。佛在這裏沒有說“應知一切法,本性無分別。”這是大乘佛法的深義,《阿含經》尚未論及此義。《阿含經》所說的“無常”,即是“有”這件事,但這件事是無常的,有生、住、異、滅的變化,沒有說這件事是“自性空”,故阿羅漢猶有分別。但是無常義還是很深的;沒有深入的學習、深入的觀察,還是不容易明白。譬如:我昨天看你是這樣子,今天看你,你還是老樣子!所以,我才能認識你,變化太大的話,就不認識了。其實人是刹那、刹那都在變化的;不要說明天或者明年才變,一刹那間就不同了。于此中遠離常見、斷見,此其一。其二,從無常義的變化,進一步通達無我義而見聖谛。此則是以“無常爲門”而得聖道的次第。
九、大乘法空金剛慧
唯識的經論說小乘佛教學者只能斷除人我執,不能斷法執;如果進一步能學習《般若經》、《解深密經》、《楞伽經》等大乘經典,通達一切法的真實相,才能悟入“一切法本性無分別”的勝義。由于舍利弗尊者是學習《阿含經》而得聖道,未能了知一切法畢竟空之深義,所以天花落到身上,他就有點相似的厭惡心,認爲花之著身不合戒法,所以要去掉。此時,其心有法和非法、持戒和破戒的對立分別;心裏這麼思惟分別的時候,就感覺不對,所以要去掉它。
“花著身”,在大乘佛法來說,就是你心有所著;心裏有所執著,花即著身而不落。如果像大菩薩那樣心無所著,花就從他身上掉落于地了。“去花”,不是去掉眼見的花,而是要去掉內心的執著。但是這些阿羅漢現神通要去掉花,沒有反省內心尚有分別,所以花才著身而不能去。若能除掉內心的分別,花自然就掉落了。所以天女說:“是花無所分別,仁者自生分別想耳!”此正是聲聞學者的法執。我們凡夫的習慣,是依表面上虛妄的形象在分別,不能觀察一切法的本性,故有執著。若是我們能通達“本性無分別”,修習止觀破除執著,就沒有分別了。
《金剛經》說:“一切賢聖,皆以無爲法而有差別。”則是要吾人學習無爲法,然後如是修止觀,才能破除內心的分別。你不學習無爲法,老是在世俗谛上執著分別?這是好的、這是壞的;這是可愛的、這是可憎的¨¨各式各樣的分別。則遠離無爲法,不得解脫;即使修禅得到非非想定,也還是生死凡夫。
佛法重視定、也重視慧的!《金剛經》特別注重智慧:“是故須菩提!諸菩薩摩诃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正是現證無爲的真智!沒有智慧不得解脫,但是智慧要假借定的幫助,散亂心中的智慧沒有力量。然而,若沒有智慧而只是定,也不能斷煩惱。禅定中的“般若”,是通達無爲法的勝慧,有勝堪能斷除一切煩惱,所以叫做“金剛般若”。
十、“言說安立”唯識現
現在說第二義。《解深密經》說:一切因緣所生法可分二類:一是“自相安立”,一是“言說安立”。
“自相安立”者,此事本身有形相、有體性,是自相有。
“言說安立”者,是說這件事自相空,必須名言诠示,才知道有這回事。譬如:房子內坐了很多人,裏面沒有龍在飛;但我說有條龍在房子裏面飛,你隨順如是語而作憶想,則“有龍在飛”之事,就叫做“言說安立”。
“言說”,就是我們的說話,是以一切的文字、名句組成的。譬如:“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
樹給孤獨園…。。”這是名句文字。又如“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也是名句文字。我們會說話就是因爲有名句文字的關系,所以善于說話的人是讀書人。譬如小孩子初開始學說話,母親告訴他“1、2、3、4、5¨¨”“媽媽、爸爸¨¨”各式各樣的名句。他名句學多了,連接起來就會說話了。所以名句和言說有緊密關系,沒有名句就不會說話;我們內心的思惟分別也要有名句爲增上緣才能現起。
《瑜伽師地論》雲:“名爲先故想,想爲先故說。”“名爲先故想”:要先有各式各樣的名句,我們心裏面才能思想。“想爲先故說”:要先有內心的思想,我們才能夠說話。可知“名、想、說”互相有連帶關系;離開了想不會說話,而沒有名句,內心也不能思想。故知“言說安立”也就是“名句安立”;“名句安立”也就是你內心的思想安立。所以唯識的經論說“一切法唯心所現”,也就是“一切法名言安立”,兩者意義相同。
現在說“一切法名言安立”,就是你有名言,心裏面會想,就有這些事。這和“自相安立一切法”有關系,但不是同一回事。“自相安立一切法”是離言的,不須名言顯示,那件事自相有。譬如說房子在這裏,我說不說話、心裏想不想,都有這房子,那就叫做“自相安立”。反之,若藉名言诠示,而後出現這件事,那就叫做“名言安立”。
如說,我現在想念我的母親,母親的面貌、身相都會顯現出來,心裏不想就沒這回事,可見所想的影像是無自性的,這就是“名言安立”。但是母親本身的體相,是他自己的業力所成,對名言安立而言,即名爲“自相安立”。又如說修不淨觀,內心憶想種種不淨,這是“名言安立”,你不憶想則無種種不淨的相貌。又如靜坐的時候感覺身體很大,但是睜開眼睛一看,身體還是一樣,並沒有變大。變大只是自己的虛妄分別,所分別的事離能分別即無體相、自相空,是名“名言安立”。《解深密經》說:“我說識所緣唯識所現”即是此義。那件事的體相因思惟而顯現,不能離開思惟而獨立,故名自性空、或自相空。但有虛妄分別,無所分別的義(事),所謂唯識無義。
“名言安立的一切法”本身既無體性,爲什麼我感覺是有呢?因爲如是如是想,如是如是現故!你這樣想,就這樣顯現;顯現出來的那件事本身無體性,這是思想的特異功能。其實社會上很多事情,都是在“言說安立”上做分別,而不是“自相安立”。譬如有人來對你說:“某某人說你的壞話,造了很多的謠言破壞你的名譽!”你聽了以後就很忿怒。你的忿怒根據什麼而來?就是根據第叁者免費宣傳的那幾句話而來。沒聽到那些話之前,你心裏會有這些感覺嗎?《顯揚聖教論.成空品》雲:“由唯依名起義執故!”(T31,557c)名是能诠,義是所诠,名能诠義。吾人聞名之時,因名思義,于義執爲實有,因之而有虛妄分別,愛憎繁興、多諸苦惱。不知觀察所诠之義,因名而有、無自然性。若名所诠之義,有實自性,未聞名時,亦應覺知才對。雲何無名之時,未能覺悟耶?故《顯揚聖教論.成空品》又雲:“若義自體如名有者,未得名前,此覺于義應先已有。”(同前)故知名所诠義,自性空寂;名言雖是有,義實是無!無義故名言亦不能自存;無名言故,心無分別。若能通達名義本空,無分別智現前,豈非聖人乎?談到這裏,可以作一結論:名言安立的一切法是自性空的,然有作用,令你心動。
佛爲我們說了很多的法門經典?《華嚴經》、《法華經》,《般若經》,四念處、四正勤、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聖道、六波羅蜜、十二因緣、苦集滅道,這是真如、這是涅槃¨¨,這些都是名言安立。若是沒有這些名言時,也就不會有這些修學聖道的事情。
《金剛經》雲:“須菩提,汝勿謂如來作是念,我當有所說法,莫作是念。何以故?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即爲謗佛,不能解我所說故。須菩提!說法者無法可說,是名說法。”佛證悟諸法實相,觀一切法都是假名安立,是畢竟空寂的。你若認爲佛真實有所說,有名有義,那就是說佛同于凡夫有執著了,這不是誹謗佛了?如此,“應知一切法,本性無分別”者,則彼“名言安立的一切法”的本性,實在沒有如名言所分別的這些事;換言之,就是你心一動就是假的,都是空無所有的,沒有真實體性。你若能常常這樣觀察思惟,就能得到大智慧。所以佛陀還是爲衆生說法了。
十一、假名無實畢竟空
再引用《攝大乘論》話來解釋此義:
“名事互爲客,其性應尋思。
于二亦當推,唯量及唯假。
實智觀無義,唯有分別叁。
彼無故此無,是即入叁性。”
(T31,353b)
此二頌文義長于前文,故略爲解釋。
“名事互爲客”:名如前所說是能诠顯的;事,也就是義,是名所诠顯的。“客”表示它不是真實的,來了還會走,也就是空的意思。“名事互爲客”者:因爲有這件事才安立很多的名,名則是自性空,不是自性有;也因爲有名,才顯示有這件事,事則是自性空。無名之時,名所示事不能自立,故雲:“非離彼能诠,智于所诠轉。”名與事乃相依相待而有的。譬如說這個地方發生了一件事,記者寫一篇文章介紹發表;其它地區的人看了這篇文章,才知道某某地方發生什麼事。記者若是不寫那篇文章作介紹,別的地方則不知道有這件事;反之,因爲若沒有那件事,也就沒有這篇文章的名了。因名而有事,事本身是無所有的,…
《《楞伽經》——修學聖道的次第(妙境長老)》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