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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釋道世紀對話▪P2

  ..續本文上一頁了自己曾經在維摩诘面前顯出了自己的道力不足啊,開悟的程度不夠,受到維摩诘的教育,這樣就很怕到維摩诘那裏去再被诘難,受到考試。像這樣一個很生動的故事,我想就體現了佛教對于不同的文化、對于開悟不同程度的人的一種包容、愛護、理解和尊重。不知道我的理解對不對?

  學誠法師:對話還存在著一個層次的問題。最高的對話就是不要說話,心靈是相通的。

  張繼禹道長: 高道不敢當。道教說“道高彌安”啊,這個追求的目標是要一輩子。中國文化之所以能這樣五千年沿傳至今,而且不斷地吸收新的文化或者說域外的文化,不斷地來創造自己的文化,有兩個主要原因:一個是文化的主體性,這個文化五千年不變,這是非常重要的,就是說中華民族有自己的一個主體,但是有自己的主體性又不排他,就是說有包容性,沒有排他性,應該說這裏面是道的文化。我覺得道的文化不一定是指道教的文化、道家的文化,就中國來講,應該說是一個道的文化,應該說道是既有主體性又有包容性這樣一個概念。所以按照道家來講,老子講就是要“自虛極”,自虛極才能夠達道。莊子講是要“爲道極虛”,虛就是要包容。就像我們一樣,我們要有虛,就是我們要有空間,跟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朋友,我們都要留有空間。像我們建一個大房子,今天我們有這麼大的一個會場,容納這麼多人,就是因爲我們有空間,才可以坐到一起。所以我覺得既有主體性,又有包容性,這是非常重要的。

  近代著名的曆史學家陳寅恪先生,在總結道教文化時有一句話,叫“道教之真精神”。他把道教之真精神的提法看成是中華民族的一個縮影,既能不斷的吸收外來的各種不同的文化,又能保持自己的本來面目。我覺得這就是既要保持一個小我,我們都是一個分別不同的個體,我們有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家庭、不同的地域,這都是小我。但是我們要追求一個大我,融入到這個大的道中去,我覺得中華民族能夠延續五千年,維護這樣一個大一統,可能跟這個文化都有非常密切的聯系。

  張繼禹道長:我覺得在當代,文化吸取外來營養,是非常重要的。我們促進對外的交流,不斷吸收先進的文化,先進的科學,來補充我們。一方面,我們叫兩岸四地,兩岸四地是一個整體,從文化上面來講,我們是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但是我們也有不同的地域文化,這是一個非常值得來提起的概念。第二,其實叁教的對話,曆史上很多人作了很多的貢獻。南北朝的時候,梁代有兩個人物,一個是道士,一個是和尚。道士是陶弘景。陶弘景是梁武帝時期的人,這個人很有學問,既是道教的高道,又是醫學家,還是化學家,他發明了冶煉,還可以說他是散文家。梁武帝非常尊重他,請他出來做宰相,但是他深居在山中,人稱“山中宰相”。他用自己的行動促進叁教融合,他把道教的神仙排了一個譜系,在這個譜系裏邊,把孔子也吸收進來了。在他的道場裏邊,既設一個道堂,也設一個佛堂,隔日朝拜。今天去道堂裏邊朝拜、誦經,明天去佛堂裏邊朝拜、誦經。還有一個和尚,叫傅大士,他是主張叁教合一,有一天他是戴著道冠,穿著袈裟,腳上穿著靸履,然後有人問他,你怎麼這麼個打扮?他說:“我是要以儒爲基礎,以道爲首,中間以佛爲心。”

  許嘉璐:這就是林先生所說的,空氣、水和飯和藥。

  張繼禹道長:曆代的人都在诠釋這樣一個叁教合一的故事,其實我覺得更重要的還不在叁教對話,是我們許許多多的曆代大儒、高僧、高道,在默默的,包括我們許多的社會大衆,都在參與到這樣一個叁教的對話、叁教的融合中。就如剛才林先生所說的,我們中國人有多重的信仰,他來自文化的這樣一個影響,通過我們的行動也在促進著叁教的融合,構成中國的這樣一個“道”的文化,或者說“和”的文化的傳統。

  儒釋道世紀對話(二)

  許嘉璐:叁位的高見又引發我思考這樣一個問題,中國的多重信仰隨處可見。比如在雲南的一個地方,離開村子大約兩叁千米的山上有一座小廟,我隨機地去看,一座沒有僧人的廟,就是普通老百姓的廟,看得出香火很盛,爲什麼呢?香爐裏的香灰滿滿的,香案上還落了一些,燭臺的燭淚留得很紅很厚,說明香火很盛。擡頭一看,赫然的釋迦世尊、老子和孔子叁尊像!我就想,是不是有這樣一個深層的原因,就是中華文化包括原始佛教--在印度、天竺流行的原始佛教,和由老莊之學後來衍生出的道教,都是産生于對現實的體驗與觀察和歸納。也就是,他是“從人到人”。比如,我們都知道老子、莊子是誰,是人。世尊出生在人間、生活在人間、弘道在人間、涅槃在人間,他涅槃之後留下了舍利,仍然是現實的東西。儒家的理想,以孔子爲代表,他總結了夏商周,特別是周公的禮儀,禮儀是從生活當中提煉,概括成爲一種規則,一種協調社會的機製,然後他提出“仁”,從人當中又回到人,“仁者愛人”。

  常常我們對自家的東西,“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啊,沒感到有什麼奇特,但是對比一下,(這個我要聲明,我們談儒釋道對話的時候,對其他的信仰不是評價高低,只是說特色,說同中之異,談異點。)有的信仰是從神到人,所謂一元神,一神論,就是人造了一個神,然後賦予他創造世界萬物,包括我們人,都是他創造的,也是一種二元的對立--神與人的對立,人永遠是人,不能成神,神永遠是神,不能貶爲人。儒釋道都不是這樣,如果本著正信正念,我布道,我可以立地成佛,佛者,覺也。以前我跟學誠法師談到過,包括“一闡提”都可以到達“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道教也是,求其真,求自己精神的升華,儒者可以從一般的人到君子,由君子進展到賢者,由賢者成聖,所以“從人到人”和“從神到人”是不一樣的,恐怕是學理上的一個很大的問題,我不知道這個想法對不對。

  此時又産生了第二個問題,張道長提到傅大士,他提倡叁教合一,而叁教合一提倡的高潮是在明代,叁教合一的問題,各位怎麼評論。

  學誠法師:釋迦牟尼佛原來是一個王子,並且是一個在世間上文武雙全,非常成功的人,最後從世間的上人成爲出世間的上人,成了佛,功德圓滿。釋迦牟尼佛出家,是因爲看到了老人、病人、死人、修道人,正是因爲對人的痛苦的厭離,以及對出家修道快樂的向往而出家的。出家以後悟道,總結人生有八種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蘊熾盛。愛別離苦,是跟喜歡的人不能在一起,就會苦;怨憎會苦,是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也會苦;求不得苦,我們要得到的東西得不到,就會痛苦;五蘊熾盛苦,就是我們人類的煩惱與痛苦。“八苦”都是以人爲本的,他成道就是悟出如何來解決人類的這些痛苦。生老病死是我們人的一種規律,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與五蘊熾盛,它是我們內在的煩惱的問題,是人與人的關系的問題。爲什麼人會有愛別離、怨憎會呢,就是我們人內心裏有分別心,不平等,所以釋迦牟尼主張平等,衆生平等,所有人都平等,所有的人通過自己的修道,最後都能夠跟佛一樣成佛。佛教傳到中國以後也是很有趣,儒釋道叁家確實也蠻有趣的,每個寺廟裏都有伽藍殿,伽藍殿裏面供的是關公,關公儒釋道叁家都敬奉;媽祖,在我的家鄉,道教、佛教、基督教、不信教的人都朝拜媽祖,這都是非常典型的代表,也體現了中國文化的多元化,在一個人的身上就能體現出來。

  許嘉璐:在一神論的宗教和民族裏面,借佛教的一句話說,就是“不可思議”。不久前去新疆,我問維吾爾族的姑娘,“維漢通婚,過去比較少,現在維漢通婚有沒有?”她說,“很多呀。”我說:“從前是只能漢族的姑娘嫁到維吾爾族的家裏,現在有沒有維吾爾族的姑娘嫁到漢族家來?”她說,“也有啊,我就想嫁一個漢族人,你能不能給我介紹一個朋友啊?”包括家庭當中的多重信仰,在有的民族是難以想象的,這和包容有關,無論是多重信仰也好,具體體現就是叁教合一論。我個人認爲,現在不必談宗教形式上的、組織機構上的叁教合一,有自發的,像學誠法師所說廟裏面供關公,這是可以的。叁教還是各自去吸收對方的優點來發展。但是我要看到叁教合一是有它的哲理,和宗教本身的這種信仰的內涵作爲後盾。是不是?一個點頭了,學誠法師沒點頭,是不是有意見?我的話對不對?

  學誠法師:我們把關公當成護法。

  許嘉璐:他是護法神?

  學誠法師:是。

  許嘉璐:那在座的各位居士,有信仰的,你們都是在家護法神,護法人啊!都有可能進廟被供養一番。

  張繼禹道長:用道教的話來講,其實中國人有一個追求。從表面上看,我們是在追求一個神明的保佑。我們祈求佛祖、祈求神明、祈求祖先來保佑我們,保佑我們安居、健康、幸福、順利。但是,從道教來講,有一個最根本的追求,就是“真”的追求,所謂“終極真理”的追求。道教講,就是“真人”,道教所有的神仙,得道以後都會有個封號,這個封號就是“某某真人”。我們家祖先,正一真人,丘祖,大家比較熟悉的長春真人。這個真,即是神,這個神既是外在的,宇宙之間的那個核心的力量。其實那個真反過來也在我們身上,我們身上有個神、我們身上有個真。這個真和宇宙之間的、天地之間的那個真是通的。所以在整個人生的追求,或者修行過程中,我們是要不斷地避免被異化,才能保持這個真。所以道教教化人,你不要被外在的名啊、利啊、錢啊所左右,你被它所左右了,你的“真”慢慢就失去了,失去了,就會離道越來越遠。

  許嘉璐:“終極真理”這個概念是西方神學、哲學常用的,現代文明也引進來了,我覺得中西之間的差異是在這點上最大。因爲在基督教文化中,或者我們擴大而言是指盎格魯撒克遜基督教文化,或者再加一個盎格魯撒克遜-歐羅巴基督教文化,終極真理是神谕、是神祇,已經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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