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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門宗史話(馮學成)▪P11

  ..續本文上一頁白齒黃,作這個語話?”首座雲:“未審,上座又作麼生?”師雲:“要道即得,見即便見,若不見,莫亂道。”首座雲:“只如堂頭道浮逼逼地,又作麼生?”師雲:“頭上著枷,腳下著杻(腳铐)。”首座雲:“與麼則無佛法也。”師雲:“此是文殊普賢大人境界。”

   鵝湖智孚禅師也是雪峰門下弟子,雲門大師的道兄。這則公案雖未見雲門大師與智孚禅師的機語往來,卻可在其中看到鵝湖卓絕的見地。當時禅宗風行已久,六祖及六祖大師下數代宗師“直指人心”類的開示妙語早已傳遍天下,故使不少學佛參禅之人得入其門,但彌久則弊生,鹦鹉學舌、邯鄲學步者亦大有人在。“未了底人浮逼逼地”,浮者,未能生根,漂浮無定之義。沒有明心見性的,當然是“浮逼逼地”,但“了得底人浮逼逼地”,又當怎麼領會呢?這其實是前面“光不透脫”,“法身亦有兩般病”的另外一種描繪。鵝湖的那位首座,雖“頭白齒黃”,仍然陷在其中而不得出。在雲門大師再叁逼拶之下,這位首座似有“與麼則無佛法也”的省悟,而雲門大師則以“此是文殊普賢大人境界”的活人之劍,助這位首座扶正了見地。

   “與麼則無佛法也”,這是修爲成熟的現量境界,臨濟大師的“原來黃檗佛法無多子”,趙州老和尚的“有佛前急走過,無佛前不停留”,慈明和尚的“無佛處成佛”,都是這樣果決幹淨徹底,若有毫絲知見,就難入禅宗的門庭了。

  第四部分 6.睦州陳操府

   雲門大師在十七年的遊訪中,除參訪了臨濟、曹洞和雪峰門下的諸多尊宿外,還與另一些尊宿交遊,但在燈錄中尚未查詢到他們的師門出處,如浙中蘊和尚、梁家庵主、共相和尚、臥龍和尚(若是新羅臥龍和尚,則是石霜慶諸禅師的法孫)等,恕不一一列舉。其時雲門大師到江州去看望當年的那位陳操尚書,因這一段精彩深刻,故錄于下:

   師到江州,有陳尚書請師齋。相見便問:“儒書中即不問,叁乘十二分教自有座主,作麼生是衲僧行腳事?”師問:“曾問幾人來?”(尚)書雲:“即今同上座。”師雲:“即今且置,作麼生是教意?”書雲:“黃卷赤軸。”師雲:“這個是文字語言,作麼生是教意?”書雲:“口欲談而辭喪,心欲緣而慮忘。”師雲:“口欲談而辭喪,爲對有言;心欲緣而慮忘,爲對妄想。作麼生是教意?”尚書無語。師雲:“見說尚書看《法華經》是不?”書雲:“是。”師雲:“經中道,一切治生産業,皆與實相不相違背。且道,非非想天有幾人退位?”書無語。師雲:“尚書且莫草草,十經五論,師僧抛卻,卻特入叢林,十年二十年尚不奈何,尚書又爭得會!”尚書禮拜,雲:“某甲罪過。”

   雲門大師當年在睦州時曾在陳操府中住了叁年,同是陳尊宿的弟子,關系非同一般,故可放開臉面無話不談。此時陳操已由侍郎升爲尚書(唐時侍郎尚書的職權遠非明清之時可比,且多爲虛銜,或去世後的追封),職務也從小小的睦州刺史升爲大都會的江州(即今江西九江市)刺史了。陳操爲盡地主之誼,辦齋爲雲門大師接風,並勘驗他這些年來有何進境。但此時的雲門大師,早非當年初出茅廬的境象,繞了幾個圈子,便使陳操在不知不覺之中落入了雲門大師所布下的口袋中。“作麼生是教意?”只有外行才把宗(禅)和教(經論)看作二途。不通宗的人,決不明白佛教經論中的旨趣;同樣,不通教,不明白佛教經論旨趣的,能稱爲通宗嗎?面對雲門大師的緊逼,陳操不失身份地說:“口欲談而辭喪,心欲緣而慮忘”——我剛要說的時候,卻找不到表達它的語言;思考它的時候,卻把思維的本身都忘記了。在這裏,陳操仍保持著禅者的身份,所答也很得體。但雲門大師的禅卻如同利刃,仍在其中找到破綻而乘隙下手:“口欲談而辭喪,爲對有言;心欲緣而慮忘,爲對妄想。作麼生是教意?”在這裏,雲門大師把陳操逼入了死胡同。進一步又借用《法華經》中談“實相”的比喻,再一次使陳操啞口無言。最後,雲門大師說:“尚書且莫草草,十經五論,師僧抛卻,卻特入叢林,十年二十年尚不奈何,尚書又爭得會!”這是實修實證後的如實之語。陳操接待過各種各樣的僧人,對此原有同感,這時他才真的心悅誠服,對雲門大師說:“某甲罪過。”陳操早是禅內的行家裏手,平常的禅僧對他是敬畏有加,只是這時的雲門大師,已是禅門的頂極高手了,陳操自然會敗下陣來。

   在雲門大師遊訪期間,唐帝國由極衰而至滅亡。在雪峰禅師圓寂的前一年(907),朱溫篡唐稱帝,國號爲梁,史稱後梁。後梁乾化元年(911),雲門大師四十八歲時,遊方至嶺南,到韶州曹溪(今南華寺)禮拜六祖大師真身。又因慕如敏禅師之名,前往靈樹禅院(在今韶關境內,具體地點待考)參叩。

   靈樹如敏禅師(?—918)是一位神奇的禅師,出自長慶大安禅師門下,而長慶大安禅師則是百丈懷海禅師的弟子,曾助沩山靈祐禅師開創沩山(今湖南甯鄉縣境內),並在靈祐禅師圓寂後接任住持。長慶大安禅師門下甚多禅行奇特的弟子,如被蜀王王衍禮爲“神照大師”的大隨法真禅師,那位以“叁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的見道偈而著稱的靈雲志勤禅師,當然還有這位被南漢王禮爲“知聖大師”,並以“神通”而預知雲門大師的靈樹如敏禅師。對這位禅師,各種燈錄皆有其機語的記載,而《宋高僧傳》則把如敏禅師放在《感通篇》內。茲錄于下:

   釋如敏,閩人也。始見安禅師,遂盛化嶺外,誠多異迹。其爲人也,寬綽純笃,無故寡言,深憫迷愚,率行激勸。劉氏偏霸番禺,每迎召敏入請問,多逆知其來,驗同合契。廣主奕世奉以周旋,時時禮見,有疑不決,直往詢訪。敏亦無嫌忌,啓發口占,然皆准的,時謂之爲乞願,乃私署爲知聖大師……後終于住院,全身不散,喪塔官供,今號靈樹禅師真身塔是欤!

  第四部分 7.先住靈樹禅院,後遷雲門山

   這位如敏禅師,除了具有當時禅師的各種優秀傳統外,禅風高古,還能“逆知其來,驗同合契”,可以說是禅宗內的佛圖澄了。僧傳、燈錄均無其年壽記載。《宋高僧傳》曾有如下的推論:“靈樹如遇大安,必壽臘綿長,出人常限。”若與其師兄大隨法真禅師(834—919)的年歲相當,也是享年八九十歲高齡的神僧。在任何時期,僧人的高壽都是引起人們尊仰的原因之一。在《祖堂集》中,還有一則爲衆多燈錄所遺漏的記載,這就是如敏禅師曾遊河北,並與趙州禅師有過一段交往:

   鎮州大王請趙州共師齋次,師問趙州:“大王請和尚齋,和尚將何報答?”趙州雲:“念佛。”師雲:“門前乞兒也解與麼道。”州雲:“大王,將錢來與靈樹。”

   這則公案幽默深沈,活脫地凸顯出趙州、靈樹兩位尊宿的神韻。如敏禅師與雲門大師間的關系,則更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五燈會元》載:

   初,知聖住靈樹二十年,不請首座,常曰:“我首座生也。”“我首座牧牛也。”“我首座行腳也。”一日,令擊鍾叁門外接首座,衆出迎,師(雲門)果至。

   如敏禅師從未與雲門大師謀面,卻自始至終觀照著雲門大師的成長,這樣的事,在禅宗史上也僅此一例。雲門大師于如敏禅師圓寂前,在靈樹禅院做了七年首座,其間的事迹各種燈錄都沒有留下相應的記載,在《雲門廣錄·遊方遺錄》中也僅記有這麼一條:

   師(雲門)在靈樹知聖大師會中爲首座,時僧問知聖:“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聖雲:“老僧無語。”卻問僧:“忽然上碑,合著得什麼語?”時有數僧下語,皆不契。聖雲:“汝去請首座來。”師至,聖乃舉前話問師,師雲:“也不難。”聖雲:“著得什麼語?”師雲:“有人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但雲“師”。”知聖深肯。

   雲門大師在敏樹院,七年不見其迹,當是退藏若密,在知聖大師的指導下深加涵養。人們慣用驚歎的目光崇景大師出世後的光輝,卻不知大師出世前的艱辛與孤寂,若沒有長時期的自甘澹泊的清修與苦修,沒有人能于一次大徹大悟後,便能成佛作祖,如六祖大師這樣傑出和偉大,尚且隱修于山林十五年,其他則可想而知了。如敏禅師的圓寂和雲門大師的出世因緣,還有一則佳話。《五燈會元》載:

   師(如敏)四十余年化被嶺表,頗有異迹。廣主將興兵,躬入院請師決臧否。師已先知,怡然坐化。主怒知事曰:“和尚何時得疾?”對曰:“不曾有疾,適封一函子,令呈大王。”主開函得一帖子,雲:“人天眼目,堂中上座。”主悟師旨,遂寢兵。乃召第一座開堂說法(即雲門也)。龛塔葬儀,廣主具辦,谥靈樹禅師,真身塔焉。

   據《南漢甲碑》記,雲門大師于辛未(911),“禮于曹溪(六祖),旋谒靈樹,故知聖大師以心機相露,膠漆契情。歲在丁醜(917),知聖一日召師及學徒曰:“吾若滅後,必遇無上大人爲吾荼毗。”至戊寅(918),高祖天皇大帝巡狩韶石,至于靈樹,知聖遷化,果契前約。敕爲焫之,獲舍利,塑形于方丈。于時召師(雲門)入見,特恩賜紫,次年敕師于本州廳開堂……”

   廣主即先爲劉隱,後爲其弟劉。唐末,劉隱爲嶺南節度使,割據如今的兩廣地區。後梁開平叁年(909),梁太祖朱溫冊封劉隱爲南平王,領有嶺南。梁太祖乾化元年(911),又封劉隱爲南海王。同年,劉隱卒,其弟劉襲其位。乾化叁年(913),朱溫去世,其子朱友貞繼位,是爲梁末帝,冊封劉爲南海王。四年後,也就是梁末帝貞明叁年(917),劉僭號稱帝,國號大越,次年改國號爲漢。劉于後晉高祖天福七年,南漢大有十五年(942)卒,群臣上表,谥爲天皇大帝,廟號高祖。

   《宋高僧傳》中說“廣主奕世奉以周旋”,就是劉隱、劉兩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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