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是蔡興宗所立,年歲稍久,風範雕喪,既阙總領,請和上鎮正,乃拂衣就之。于是闡揚法教,開示誘施,齊齊烏衆等化之……[9]
僧行之所以名,名在“闡揚法教,開示誘施”。
道韶:
……少出家,勤道業,讀誦大乘,披覽戒律,備學諸禅。頭陀爲事業,披服弊衣,或冢間而坐。年過知命,操節愈明。每至獨處山林,單行獸窟,遍入諸門,曆觀生死。甞夜坐樹下,忽雷電霹礰,折樹甫枝,猛虎群號,轉石奔落。韶端然不動,禅嘿無異。明村人獻供,問路泥深淺,村人雲:“不雨久”,方悟鬼神所爲焉。其日中晡,又見索甲彌山,舟旗竟野。俄而有人來問韶曰:“沙門何故奪仆所住?”韶答曰:“本來相就,欲以道變俗,謂君是善神,共求勝果,不虞見恠”。神有恧焉。韶剛正質直,少長一槩。獨處山間,叁十余載,時遇惡魔,多類此也。後于房中坐禅,舉身皆冷,唯心下微溫。眷屬皆悲,謂已遷滅。經四日乃起,問其故。自說見閻羅王投其手,覺身便冷,謂韶曰:“君今來此,當案行地獄,指示罪人。此皆不信正法,造叁惡業。君命尚延,可教化人間”。韶曰:“世間有佛經,善教猶不遵修,況我常人言豈生信?”閻羅王曰:“當爲君現證,令人信也。”因投右臂,牽使長八寸,而左手如故。及起右臂,果長。于是精勤有倍恒日,勸導道俗,講說經戒。每中食,輙得舍利,諸有起塔者,皆給與之。自爾以後,氣力康勝……釋智紹昔至抱罕,親見臂有短長(雲雲)。[10]
道韶之所以名,名在鬼神感應之事。
納衣:
……多服納衣,或時麻衣,而寒暑不易,故世以服爲之號,故曰“納衣”,或曰“麻衣”。身首瘡癢,不甚洗浴。晉義凞中,常在廣陵白土椂,讴唱引葃,以自欣暢。得直隨以布施。晝遊夜伏,莫知其棲息之處。運力終日,食不加口,靡有知其之所將餌……海行裏外蕭然都盡,不以姓名鄉居語人,時世莫有知者。後人海行,于孤洲上,遇一沙門,求寄書與史宗,雲其在白椂,披著納衣道人是也。仍量書船中,同侶欲取看之,而書著船不肯脫。及至白土,歘然風起,飛書就宗,宗接而將去。人益異之,競來敬事。拂衣南遊,憩于永興縣龍山大寺。常過魚梁,魚人將獲,行有屠脍,納衣意甚憫然,乃入上流浴群魚散走。其潛樣物類皆如此。爲人清達,不悅榮華,性用深點,雅懷利益。善談玄儒,洞真實相。會稽謝劭魏邁之等,皆笃論淵博,並從其師受……[11]
納衣之所以名,名在言行舉止與衆不同。
道矯:
道矯,高陸人也。性清約,蔬食禅誦。住龍花寺,專當寺任,恪居客衆。元嘉十六年,磬率衣資,開誘聞業。與建康民朱舛孫,共起佛殿叁間,並諸花幡。造夾苎彌勒佛倚像一軀,高一丈六尺,神儀端俨,開發信悟。春秋九十叁,二十六年卒(雲雲)。[12]
道矯之所以名,名在建寺造彌勒佛像之事。
昙副:
……憩安樂寺。宿植其因,産業豐積。雖蘊金盈遺,不以累心,行慈悲,知止足,常內懷矝傷,以濟物爲務。爲沙門寶志所敬,常言“此人五法城之侶也”,每記之雲:君當生兜率懃慈氏。符其本願,會其夙心,乃舍赀財,造《法花》、《無量壽》、《彌勒》、《四天王》、《遺教》,及《賢劫千佛名》、《僧尼戒本》,各一千部。作布薩籌十萬枚,傳布遐方,流化殊域,開暢微遠,竭財弘教,盡思幽深,應門到廣。戒行精峻,唯至唯勤,乃通夢想。有人語之曰:若兜率之業已辨,無所複慮也。又夢彌勒佛手摩其頂,天香幡氣神龍現體。一二年中靈應想襲……。[13]
昙副之所以名,名在“竭財弘教”願生兜率之事。
法祥:
釋法祥,精進有志節。以元嘉九年。立彌勒精舍(雲雲)。[14]
法祥的記載甚爲簡單,但也可以看出,法祥之所以名,名在“精進”與“立彌勒精舍”之事。
《高僧傳》爲什麼沒有將以上這六位僧人收入呢?根據以上《名僧傳抄》原文的記載,可以窺見大概。《高僧傳》的體例嚴謹,分爲譯經、義解、神異、習禅、明律、亡身、誦經、興福、經師、唱導十科,對于收錄的僧人自有其標准。像道韶的鬼神感應之事、納衣的言行舉止與衆不同、昙副的“竭財弘教”願生兜率之事,與十科的標准是不太切合的。而僧行的“闡揚法教,開示誘施”或許可以劃入“義解”科中,道矯和法祥的建寺造彌勒佛像之事或許可以劃入“興福”科中,但畢竟事迹不詳,言之過簡,不夠嚴謹。所以,這六位僧人雖“名”,卻不宜列入“高”中。正體現了慧皎對人物收錄的標准:“其有繁辭虛贊或德不及稱者,一皆省略”。
(二)“既名又高”與“高而不名”者
——“高僧”的具體意義
按照慧皎《高僧傳》的觀點,我們可以如此理解:《名僧傳》中338位被收入《高僧傳》中的僧人,多數可以視作“既名又高”者,而在《高僧傳》中收入而《名僧傳》中沒有被收入的,則基本上可以視作“高而不名”者。也就是說,《高僧傳》一書中,包括了兩類高僧:“名而不高”者和“高而不名”者。但是,不管是哪一類,都屬于高僧。這些高僧,究竟“高”在何處,即“高僧”這一名稱的具體意義是什麼,就是本文下面要探討的內容。
《高僧傳》全書分爲譯經、義解、神異等十科(類):一、譯經科(一至叁卷)——記載了許多在翻譯佛典上有貢獻之僧;二、義解科(四至八卷)——記載了許多善于研究、講說經論之僧;叁、神異科(九、十卷)——記載具有神通之僧;四、習禅科(第十一卷)——記載專修禅定之僧;五、明律科(第十一卷)——記載研究、實踐戒律之僧;六、亡身科(第十二卷)——記載委棄形骸,輕身殉道之僧;七、誦經科(第十二卷)——記載諷誦經典,歌詠法言之僧;八、興福科(第十叁卷)——記載起寺、建塔、造像,廣修福業之僧;九、經師科(第十叁卷)——記載善于“轉讀”長行(即用一定的音調誦詠佛經裏的長行),或善于“呗贊”偈頌(即用一定的曲律歌唱佛經裏的偈頌)之僧;十、唱導科(第十叁卷)——記載在齋集時,序因緣、引璧喻,以宣講佛理之僧。
十科的排列次第,是有其道理的:1.佛教流傳,實由于印度和西域大師們的東來及中國高僧的西去,這裏面包括各宗各派的大師和翻譯家,佛教在中國的傳播,他們居首要地位,所以譯經列爲第一。2.經典的弘揚,學說的傳播,教義的解釋,使佛教的道理能爲廣大信徒所接受,則有賴于法師的講說和注釋,使佛教的道理能爲廣大信徒所接受,則有賴于法師的講說和注釋,所以義解列爲第二。3.神通,使強梁的人得到感化,回心向善,不嗜殺人,所以神異列爲第叁。4.安心禅寂,是佛教重要的修行法門,由此而得到智慧、得神通,所以習禅列爲第四。5.堅持律法,戒行清潔,是出家之士道德高尚的表現,所以明律列爲第五。6.輕身殉道,委棄形骸,以啓發大衆檀施之心,所以亡身列爲第六。7.吟諷經典,歌誦法言,以爲音樂,所以誦經列爲第七。8.建築塔寺,造金石像,以示信仰之誠,所以興福列爲第八。9.在天竺很重視贊呗的歌詠,梵調傳來此土,不少擅長轉讀的人,所以經師列爲第九。10.在齋集時,升座說法,引譬喻,敘因緣,以淺顯之辭,申奧妙之理,所以唱導列爲第十。
通過《高僧傳》的內容,我們可以看出,十科裏的人物,雖然因德業不同,各有重點,但是中心都貫穿著“高”字的標准。高僧們正是因爲有真才實學、真修實證或能夠真幹實行,才獲得了人們的尊敬。高僧們不管是出名或不出名,都有“高”的地方,絕非徒具虛名。高僧們的“高”,高在學問、修證、品德、行爲和弘法技藝上,我們可以簡稱爲學高、修高、德高、行高和藝高,無論是哪類“高僧”,其“高”,不是“高”在對佛法的修證上,就是“高”在爲佛法的弘揚與流傳所做的貢獻上,這就是“高僧”這一名稱的具體意義。
[1] 湯用彤:《湯用彤全集》,卷1,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年,頁432-436。
[2] 《卍續藏經》卷77,河北金智慧文化傳播有限公司,2006年,頁346-361。
[3] 《續高僧傳》卷1:“初唱天監九年先疾複動。便發二願。遍尋經論使無遺失。搜括列代僧錄創區別之。撰爲部帙。號曰名僧傳叁十一卷。至十叁年。始就條列。”(《大正藏》卷50,頁427b。)
[4] 《大正藏》卷50,頁427c。
[5] 蘇晉仁:《佛教文化與曆史》,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1998年,頁109。
[6] 《大正藏》卷49,頁45a。
[7] 蘇晉仁:《佛教文化與曆史》,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1998年,頁118。
[8] 《大正藏》卷50,頁419a。
[9] 《卍續藏經》,冊77,河北金智慧文化傳播有限公司,2006年,頁353。
[10] 《卍續藏經》,冊77,河北金智慧文化傳播有限公司,2006年,頁355。
[11] 《卍續藏經》,冊77,河北金智慧文化傳播有限公司,2006年,頁356。
[12] 《卍續藏經》,冊77,河北金智慧文化傳播有限公司,2006年,頁359。
[13] 《卍續藏經》,冊77,河北金智慧文化傳播有限公司,2006年,頁359。
[14] 《卍續藏經》,冊77,河北金智慧文化傳播有限公司,2006年,頁359。
《名僧與高僧——“高僧”名稱的來源和具體意義(曙祥法師)》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