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往。開皇十年(590),靈裕在洺州(今河北永年縣東南)靈通寺講經。隋文帝下诏,令靈裕入京。于是,步行入長安,住興善寺。隋文帝召集衆僧,欲授國統之位。靈裕上表請歸相州,左仆射高穎、右仆射蘇威等諸大臣皆有意讓靈裕當國統,于是上書隋文帝,隋文帝下敕叁次邀請,靈裕都堅辭不遂。于是,隋文帝贈送厚禮等,以助修建寶山寺,而且賜額爲“靈泉寺”。在長安期間,靈裕曾入淨影寺,衆僧布薩誦戒,慧遠沒有出席而僅委托其他比丘陳說(即“說欲”)。于是,靈裕高聲指責,可見靈裕秉性剛直,持戒謹嚴。
開皇十一年(591)春天,靈裕回到寶山寺。後來,靈裕又住相州演空寺。隋文帝在仁壽年間,下诏敕送舍利,而且于諸州起塔。所以,靈裕在寒陵山營造九級浮圖,仁壽四年(604),造到四層,靈裕預知生命垂危,于是加快工程進度。大業元年(605)正月二十二日,卒于相州演空寺,世壽八十八歲。殡于寶山靈泉寺側,弟子爲他在寶山起造灰身塔,塔側有貞觀六年(632)弟子海雲所寫的《大法師行記》。
二、修建大住聖窟
道憑創建寶山寺,天保十年(559)卒于此寺,靈裕亦時常住在此寺,可見靈裕與寶山寺淵源深厚。靈裕擴充、重修寶山寺的機緣,在于得到東安王婁睿的支持。關于婁睿(?-570)的生平,《北齊書》卷四十八、《北史》卷五十四收有《婁睿傳》,較爲簡略。1979年,在在山西省太原市婁睿墓中出土《齊故假黃钺右丞相東安婁王墓之銘》,則詳細說明了婁睿個人的身世、生平事迹等。
婁睿(?-570),鮮卑人,本姓匹婁,簡改稱婁,墓志說他是“太安狄那汗殊裏”人。從《北齊書·武成紀》,《婁睿傳》及出土墓志來看,他的姑母婁昭君是高歡的嫡妻,他即爲北齊武明皇太後的內侄。自隨高歡“信都起義”,先爲帳內都督,曾平定叛亂,收複熾關,爲北齊建立軍功,皇建元年(560),封爲南青州東安郡王,先後封司空、司徒、太尉,天統二年(566)封爲大司馬統領全軍,叁年(567)爲太傅、太師,兼錄並省尚書事、並省尚書令,成爲“坐而論道”的宰輔重臣。在東魏、北齊之世,他是一個很有影響的曆史人物。但是,婁睿以外戚而貴幸,也有縱情聲色、家斂無厭、濫殺無辜等劣迹,《北齊書·婁睿傳》記載:“睿在豫境,留停百余日,侵削官私,專行非法,坐免官” ,婁睿仍被赫免,而且以軍功進大司馬一位。鮮卑貴族與漢世大族的奪權鬥爭,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天統四年(568)十二月,武成帝(高湛)崩。但是,婁睿的晚年在奪權鬥爭中,顯得沒落。于是,歸信靈裕,傾自身實力修建寶山寺。《續高僧傳·靈裕傳》說:
齊安東王婁睿致敬諸僧,次至裕前,不覺怖而流汗,退問知其異度,即奉爲戒師。寶山一寺,裕之經始,睿爲施主,傾撒金貝。
靈裕得到婁睿的支持,從而擴充了寶山寺的規模。建德六年(577),靈裕六十歲,北齊王朝滅亡,同時在北齊境內繼續實施“滅佛”政策。《大法師行記》說:“叁寶頓壞殘,僧驚竄逃,趣無于時……” ,寶山寺在這期間可能亦毀壞荒廢。
開皇叁年(583),靈裕得到當時相州刺史樊叔略的外護。靈裕回到寶山寺,開始再次重修寺院。開皇九年(589),靈裕複于寺西側創鑿大住聖窟一所。窟作方形平面,覆鬥形窟頂,窟由東、西、北叁壁各鑿一大型圓拱龛,龛中雕盧舍那佛、彌勒佛和阿彌陀佛,龛側雕叁十五佛和七佛。窟門外東側镌刻靈裕造窟記:
大隋開皇九年乙酉歲,敬造窟用功一千六百廿四,像世尊用工九百:盧舍那世尊一龛、阿彌陀世尊一龛 、彌勒世尊一龛、叁十五佛世尊叁十五龛、七佛世尊七龛、傅法聖大法師廿四人。
窟門兩側浮雕那羅延神王和迦毗羅神王各一尊,窟內前壁東側線刻“世尊去世傳法聖師”二十四祖形像,始于大迦葉,終于師于比丘。
此外,窟內外石壁還刊刻佛經多部,計有窟內前壁西側《大集經·月藏分》和《摩诃摩耶經》,窟外窟門西側《大集經·月藏分·法滅盡品》、《勝鬘經》、《法華經·分別功德品》、 《法華經·如來壽量品》、《二十五佛名經》、《叁十五佛名經》、《五十叁佛名經》、《無常偈》等。大住聖窟的上述布局與內容,爲研究靈裕思想及北朝晚期的佛教史,提供了豐富的資料。
道宣《續高僧傳·靈裕傳》記載:
又營諸福業,寺宇靈儀。後于寶山造石窟一所,名爲金剛性力住持那羅延窟。而別镌法滅之陽,山幽林疏,言切事彰。每春遊山之僧,皆往尋其文理,讀者莫不歔歎而持操矣。
靈裕生當齊隋之世,親睹北周武帝“滅佛”事件的教訓,故著書論《滅法記》,鑿窟“镌法滅之相”,刻經刊《大集經·月藏分·法滅盡品》,正是時勢使然。這一時期興建的石窟佛寺,镌刻經像以備“法滅”,是佛教“末法”思想真實具體的反映。
叁、靈裕的著作
靈裕著述繁多,涉獵廣博,費長房《曆代叁寶記》贊歎靈裕:“軌師德量,善守律儀,慧解鈎深,見聞弘博,兼內外學,爲道俗師。性愛傳燈,情好著述,可謂笃識高行沙門。” 《大法師行記》按年齡排列著作,惜磨滅不清,所以依《續高僧傳·靈裕傳》,結合有關記載,考察其著作。
靈裕在叁十歲即著《十地經論疏》四卷;依《大法師行記》,靈裕在叁十一歲以後撰《勝鬘經疏》一卷、《菩薩戒本》一卷;天保十年(559)撰《華嚴文義並旨歸》合九卷(即道宣所說《華嚴疏及旨歸》)。四十叁歲至四十七歲,有《央掘魔羅經疏》一卷、《無量壽經疏》 、《溫室經疏》一卷、《遺教經論疏》一卷、《衆經宗要》、《信叁寶論》一卷、《食榖雞卵成殺有罪論》(即道宣所說《榖卵成殺論》),這些是在《大法師行記》明確記載的書名。
四十七歲以後,因“周武帝滅佛”事件的關連,著《十怨十志頌》十首、《齊亡消日頌》二十七首、《觸事申情頌》、《集滅法記》一卷、《集老經》一卷、《集莊記》一卷、《集五兆書》一卷、《華嚴注》一卷、《集申情書》一卷、《齊世叁寶記》等。這些著作涉及到靈裕的末法思想。
六十六歲以後,撰有《四分戒本》一卷、《金剛般若論疏》一卷、《集破寺報應記》等著作。
七十四歲,應隋文帝之召,入住長安大興善寺,辭卻“國統”而歸寶山寺。至入寂期間,撰述《佛法東行譯經法師記》、《集上首禦衆法》一卷、《集寒陵山浮 圖 記?》等。
除此以外,《續高僧傳·靈裕傳》著錄有《地持論疏》、《維摩經疏》、《般若經疏》各兩卷,《涅槃經疏》六卷、《大集經疏》八卷、《四分律疏》五卷、《大乘義章》四卷,《仁王般若經疏》、《毗尼母經疏》、《往生論疏》、《彌勒上生經疏》、《彌勒下生經疏》、《成實論抄》,《毗昙論抄》、《大智度論抄》各五卷,《聖迹記》二卷、《譯經體式》、《受菩薩戒法》、《戒本首尾注》,《華嚴經》等其他經論序,《大小同異論》、《舍利弗目犍連傳禦衆法》,《安民論》、《陶神論》各十卷,《勸信釋宗論》、《醫決符禁法文》、《斷水蟲序》、《光師弟子十德記》、《僧製寺诰》,《孝經義記》、《叁行四去頌》及其他詩評並雜集等五十余卷。
另外,《曆代叁寶記》卷十五、《大唐內典錄》卷十載有《靈裕法師譯經錄》一卷 ,但是,靈裕本人則未見譯經的有關記載。在《曆代叁寶記》卷六,在解釋《放光般若經》的譯者問題時,引用《法上錄》、《靈裕錄》 。在《大唐內典錄》卷二,在曹魏世安法賢譯《羅摩伽經》目注引《靈裕錄》一次 。因此,姚名達推測,《靈裕法師譯經錄》有可能是靈裕“通錄所藏或古今所譯”。
依道宣的記載,在靈裕的著作中有《譯經體式》。《曆代叁寶記》卷十二記載,開皇十五年(595),靈裕七十八歲,隋文帝命有司勅撰《衆經法式》,綜合大小乘衆經中沙門戒律的教導,依事別分類摘錄,共爲十卷,用以勅令比丘比丘尼遵佛陀囑,如法守持。或許靈裕基于這種因緣,整理古代譯經的體式,故有《譯經體式》;另外,《佛法東行譯經法師記》都是在相同的背景下而撰述。
靈裕的所有著作,法藏說:“自余內外章疏傳記等總百余卷,現行于代” 。雖然靈裕重視戒律的實踐與寺院的修建,但是他在義學的造詣上,具有相當高的水平。若靈裕的著作能流傳于今世,南北朝、隋代的佛教史則可能呈現更加豐富的一面。
四、靈裕的弟子
靈裕門下法席隆盛,道宣說:“其志行之儀,可垂世範,故傳者不漏其節焉” ,可見靈裕身教的影響力。
靜淵(544-611),俗姓趙,京兆武功(今陝西武功縣)人。十叁歲出家,“周武滅佛”時,“慨佛日潛,擬抉目余烈,乃剜眼奉養,用表慧燈之光華也”。隋文帝重興佛法,學習《華嚴》、《地持》、《涅槃》、《十地》等經,而且“一聞無墜,曆耳便講”。靜淵持戒精嚴,問學于靈裕,得到靈裕的賞識,“以爲吾之徒也”。後來,靜淵活動于終南山一帶,創建至相寺。開皇十年(590),靈裕應诏入長安,住大興善寺,而且常到至相寺,與靜淵見面。在靈裕的建議下,在隋文帝的支持下,靜淵將至相寺遷址重建,于是“自爾迄今五十余載,凶年或及,而寺供無絕”。 至相寺經曆隋唐之交的社會動亂,一直保留著興盛不衰的局面,從而爲義學研究、禅修實踐提供了穩定的環境。靜淵的弟子有法琳、智正(549-639),而且智正後來常住至相寺,于是至相寺成爲華嚴宗的發源地。
慧休(548-646 ),俗姓樂,瀛州(河北河間縣)人。十六歲時,依樹 律師出家。前往邺都,受學于靈裕,“背負《華嚴》,遠遊京邺,一聞裕講,鑒動身心”。慧休反複研讀《華嚴經》五十余遍,但是對文句與至理未能融會貫通。于是,遍問諸師,無法解答自己的疑惑。複往渤海從明彥聽《成實論》,從志念學習《毗昙論》。慧休著《雜心玄章抄疏》,講授不斷,于是馳名于河北。開皇十年(590),隨靈裕入長安,從昙遷、道尼研習《攝大乘論》,而且造《攝大乘論疏章》。慧休對大小乘經論已經有深入的學習,于是從道洪律師聽《四分律》,又聽法勵律師講律,深入律藏。隋末,返回相州,居住在雲門寺,貞觀九年(635),帝頻召入京,慧休以疾病固辭不就。十九年(645),住相州慈潤寺,仍爽健如前,時年已九十八,太宗皇帝征伐遼東時路過,還親自前往探視。慧休的著作有:《十地義記》、《地持義記》、《成實論義章及疏》、《毗婆沙論疏》、《迦旃延論疏》、《雜阿毗昙論疏》、《小乘論義疏》、《大乘論義疏》、《大乘義章》及續遠法師《華嚴疏》,總共四十八卷。
慧休的弟子昙元,偏重清行,不妄衣食;靈範,住弘福寺,弘揚《攝大乘論》。 道傑(573-627)于開皇十九年(599),于邺都聽慧休講《攝大乘論》,廣學《毗昙論》、《成實論》、《涅槃經》、《十地經論》、《地持論》、《四分律》 ;神照聽慧休講《攝大乘論》,慧休稱其爲“河南一遍照”,通《涅槃經》、《成實論》、《雜心論》、《能斷金剛般若經》;玄奘亦曾在慧休座下聽《攝大乘論》與《雜心論》。
昙榮(555-639),十九歲時,投靈裕出家,聽《華嚴經》。受具足戒後,遊諸講肆,學習《地持論》。後至上黨潞城、黎城諸山,結宇隱居,春夏立“方等忏法”、“般舟叁昧”,秋冬興坐禅、念誦。
道昂(565-633),魏郡人,投靈裕出家,一直跟隨靈裕,後常住相州寒陵山寺。他“講《華嚴》、《地論》,稽洽博詣,才辨天垂,扣問連環,思徹恒理”,可見對華嚴學的造詣。靈智(560-634)是靈裕的都講,後屏絕章疏,更修定業。
道宣贊歎靈裕“行解相高,內外通贍,亦當時之難偶也”,又說靈裕“立性剛毅,峭急不倫,侍人流汗,非可師範”。 靈裕一系的特點,在于遠離政治,重視實踐,持戒精嚴;在思想上,具有《阿毗昙論》、《成實論》、《雜心論》等背景;後來慧休轉向《攝大乘論》,成爲道尼一系的攝論師。另外,靓淵創建至相寺,智正從其受學,至相寺成爲華嚴宗的發源地。
《靈裕的生平與著作》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