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我從不能觀察到任何東西。”他含著譏諷的意味承認,也許有些哲學家能感知他們的自我,“但是撇開若幹這類的形而上學家不談,對人類中其余的人我可以大膽斷言,自我無非是一簇或一組不同的知覺,以不可思議的快速彼此接替,而且處于不絕的流變和運動中。”
經驗論的另一位代表休谟,也對人的知覺、觀念之外的任何存在都持懷疑態度。他認爲,我們所能知道的只是自己的感覺,至于感覺之外,不管是物質實體還是像上帝這樣的精神實體,都無法確定其是否存在。休谟把自己的這個觀點稱爲懷疑論。
中國的道家也有“壺中日月”、“耳視目聽”、“莊周夢蝶”等打破世人固有觀念的說法,但道家的見解卻偏向于消極無爲,他們否認緣起現象,沒有積累資糧、忏悔罪業等方便,只是追求一種“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于大通”“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吾喪我”的“坐忘”等自我陶醉的精神境界。至于道教的天尊信仰、修內外丹、屍解成仙等等,就更是與佛教相去甚遠了。
總的說來,雖然主觀唯心主義有“存在就是被感知”等等之類的主張,量子力學也將物質的概念抉擇到了“場”的境界,世間的任何一個哲學家或科學家,無論是東、西方哲學還是現代科學,都無法證實事物的真實存在,但迄今爲止,他們還沒有真正通達這個問題。他們的理解和結論,與佛教的見解還有著天淵之別。
由此可知,即便是從物理學的角度來剖析,也可以得出,任何微塵許的法,不論瓶子、原子還是誇克,到最後都不可能實有存在。既然事物的本體不存在,又怎能不是空性呢?這個觀點,就與佛教比較接近了。
以前臺灣有個佛學人士對物理學特別精通,他專門將天文學、量子力學、《心經》、《寶積經》、《華嚴經》中的很多道理結合在一起進行探討,清楚地論證了佛教與現代科學的相似之處,以及很多現在科學尚未探索到的佛教境界,十分值得我們借鑒,但可能是他還沒有精通佛教中觀和因明理論的原因,所以沒有將佛教與物理或其他學科相沖突的一些問題解釋得很清楚。
作爲修行人,若能將世間的有些問題和佛教的道理結合起來,也能幫助自己進一步理解和通達很多往常無法理解的問題。
也許有人會問:科學家們是通過科學儀器將物質一步步進行分解,最終抉擇爲“場”的,那麼,佛教又是如何抉擇空性的呢?
佛教抉擇空性的方法可謂五花八門、各有所長。其中比較簡單,又與物理學比較一致的推理過程,就是先按照物理學的方法,對瓶子等粗大物質進行細分,當分到物理學目前不能再分的能量之際,再進一步通過大緣起因、破有無生因等方法進行抉擇。比如,這些能量是如何産生的?是原來已經存在的能量重新産生,還是産生了一個原來根本不存在的能量?如果是前者,就有不必再生的過失,因爲能量已經存在;如果是後者,那我們就可以問:這個能量是因緣而生還是無因而生的,如果是無因而生,就有無窮生的過失;如果是因緣而生,那麼,在由因生果的過程中,因與果是否接觸,如果接觸,則在因法存在的同時果法也存在,既然果法存在,也就不必再生;如果不接觸,那因法又怎麼對果法的産生起作用呢?通過一系列的推導,最後,這種所謂的能量也徹底消失,而成爲只能由我們的意識去想象,實際上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我們可以從上面的推理中領悟到,雖然我們的眼睛可以看到形態各異的物質,但如果去追蹤這些物質的本體,就只能一無所獲。在不觀察的情況下,瓶子是存在的;一旦詳細觀察,瓶子就不可能存在。
再以這個房子爲例,我們都認爲這是一間實有、完整的房子,但實際上,它卻是由各種建築材料組成的,除了一堆建築材料以外,並不存在什麼房子的本體,而在拆散的每一塊建築材料上面,你能指認出哪一塊是房子嗎?絕不可能。
在座的人往往會有這種觀念,“我坐在這裏上課”。其實,我們都忽略了一個邏輯上的漏洞。請問,你這個所謂的“我”,究竟在哪裏?是在你身體的內部還是外面?一般人都會回答說,肯定是在我身體的裏面,而不可能在外面。那麼,我們又可以繼續問道:既然在你身體的裏面,那又在身體的那個部位,頭部、軀幹、四肢,還是其他什麼地方呢?很多人都知道,有些沒有四肢,甚至失去了所有軀幹或者大腦的人也存在著。
不止一次發生過這樣的情形,交通事故的遇難者在身體和大腦分開了很長時間以後,他的大腦仍然能夠工作,連眼睛都可以眨動;而另外有些沒有軀幹或大腦的人,也仍然可以存活很多年,對于這些人而言,他們的“我”究竟在哪裏呢?難道這個“我”還知道在身首異處之際,迅速跑到軀幹或大腦中去嗎?面對這些問題,我想誰也說不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
如果還是不服氣,認爲所謂的“我”是在大腦或者心髒裏面,那我們又可以將大腦或者心髒分細,然後又在每一個分細的部分去尋找,直到任何人也找不到一個“我”所存在的位置爲止。也許有的人會說,就算在身體的每一個部分上找不到我,但有一個精神卻是我。
所謂的“精神”究竟是什麼呢?說來說去,無非是一些思想或者念頭而已,那我們又可以將這些思想或者念頭按照時間的長短來分細至虛空,這也是抉擇後面的受想行識爲空的方法。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不管你把什麼當成“我”,中觀理論都可以將其駁得體無完膚。
要想通達這些道理,建議你們看看《中觀根本慧論》,裏面有很多剖析空性的邏輯推導方式,對尚未證悟空性的凡夫而言,這些推理對破除實有執著還是有一定作用的。
還有一種證明萬法空性的理由:如果一切萬法都是實有的,那麼,它們的性質就應當是固定不變的,但事實卻並非如此。比如說,同樣的一個聲音,有些人覺得它悅耳悠揚,有些人認爲它刺耳難聽;同樣的一瓶五糧液,愛喝酒的人認爲它色彩晶瑩通透,香味芬芳悠長,味道香醇爽口,倒在杯子裏的聲音猶如線泉叮咚,喝到肚子裏的感覺仿佛騰雲駕霧,真可謂色、聲、香、味、觸樣樣美妙;而對于了知喝酒過患與不愛喝酒的人來說,這些感覺就怎麼也不可能找到,聞起來辛辣刺鼻,喝起來苦澀刺喉,一喝到肚裏,就感到反胃,無論如何也不會有一點美妙的感覺。如果五糧液是實實在在的實有之物,就應當只有一種固有的本質,但實際上卻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每個人對它的感覺都是不一致的。
這些道理證明,除了一個假合體之外,所謂的“我”與外境等等並不存在實有的本質,人們只是以分別念才把一種幻覺執著爲我與外境,只有在用佛教理論將其騙人外衣脫下以後,空性真相才能水落石出。
此時此刻,雖然那些認爲“我”與外境存在的人已經理屈詞窮,但仍然會想不通:明明我今天早上起床後,坐車參加了放生,現在又在這裏上課,我怎麼會不存在呢?這個瓶子明明在這裏,怎麼能說它是空性呢?
我們不能僅僅因爲自己的感覺,來判斷事物的存在與否,因爲我們的感官本身都是錯誤的。比如說,如果認爲眼睛看得見的才是有,看不見的就沒有,那麼,X光射線、紫外線、紅外線、分子、原子、中子、質子、電子等等,都是我們的肉眼看不見的物質,我們平時以爲一無所有的空中,也充滿著氮、氧等元素的分子,你能說它們沒有嗎?
還有,我們一直以爲,這張桌子是靜止的,但事實上,構成桌子的每一個原子都在一刻不停地運動。包括我們人也是一樣,有句詩是這樣說的:“坐地日行八萬裏”,有一點地理常識的人都知道,地球每天自轉的距離爲四萬多公裏,也就是一個赤道的長度,而且地球還在圍繞著太陽公轉,地球上的人每天至少要運行四萬多公裏。雖然地球上的一切都在動,但我們卻感覺不到這一切。
再比如說,我們在夢中所夢到的景象,又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夢中吃飯也能吃得津津有味,夢中爬山也能累得汗流浃背,夢中被老虎撕咬,也會痛得嗷嗷大叫,但這能代表夢境真實存在嗎?
你也許會說,夢中的感覺是模糊的,醒後的感覺是清晰的;夢裏的事情往往變幻不定,缺乏邏輯,現實中的事情則比較穩定,條理清楚;人做夢遲早會醒,而醒了卻不能再醒等等。然而,別人會追問你,你的感覺真的那麼可靠嗎?你有時候也會做那樣的夢,感覺相當清晰,夢境栩栩如生,以至于不知道是在做夢,還以爲夢中的一切是真事。那麼,你怎麼知道你醒著時所經曆的整個生活不是這樣的一個夢,只不過時間長久得多而已呢?事實上,在大多數夢裏,你的確是並不知道自己在做夢的,要到醒來時才發現原來那是一個夢。那麼,你之所以不知道你醒時的生活也是夢,是否僅僅因爲你還沒有從這個大夢中醒來呢?夢和醒之間真的有什麼原則上的區別嗎?
大家都知道南柯一夢的故事,主人公在前後不過幾個時辰的夢中,都能經曆漫長而又複雜的一生,這些夢境不都是根本不存在的嗎?
莊周也有過夢蝶的疑問,他提出的問題貌似荒唐,實際上卻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這個問題便是:我們憑感官感知到的這個現象世界究竟是否真的存在著?莊周對此顯然是懷疑的。
其實,每次從夢中醒來的時候,我們都可以反問自己:我怎麼能斷定剛才的經曆是夢,而現在的經曆不是夢呢?我憑什麼區別夢和現實呢?
在莊周看來,既然我們在夢中會把不存在的東西感覺爲存在的,這就證明我們的感覺很不可靠,那麼,我們在醒時所感覺到的自己,以及我們周圍的世界,也很可能是一個錯覺——一種像夢一樣的假象。
無數的事實足以證明,我們的感覺是錯誤的。宇宙中的森羅萬象,從日月星辰到草木蟲魚,一切的一切,都僅僅是色相而已,色相背後所蘊含的真理就是空性。
佛經當中有一個比喻,如果在漆黑的夜晚點燃一枝香,並用它在空中畫一個圈,就會看見一個亮的圓圈,我們都知道,事實上並沒有什麼輪子一樣的圓圈,只是一個點著了的香頭在旋轉,因爲我們的眼睛缺乏分辨力,所以才將它看成了一個輪子。這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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