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煩惱的能力。一旦將這個能力調動起來,煩惱就像雪花落入燃燒的火爐,立刻會自動化解。這是比較高明的用心方法,多數人可能一時用不起來。
問:有種說法是,如果一直跟著心走,心指向哪兒,你就做什麼的話,會活得很真實。但現實中我們總有很多束縛,總有很多該做的事。有時就會矛盾,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但想做的卻是另一件事,那該怎麼辦?是一輩子做該做的事,還是一輩子隨性地做事?或者說,做兩件這個,再做兩件那個?
答:從佛教角度來說,做自己願意做的,未必是好事;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也未必是壞事。因爲人們願意做的,可能是吸毒,可能是打麻將,可能是暴力行爲。願意,代表著一種情緒,一種生命習慣,可能是健康的,也可能是不健康的。若是健康的,生命素質能因此得到提升和淨化;若是不健康的,順其自然就會不斷墮落。
很多時候,有些事是我們不願去做的,但很有意義,做了對生命有所改善。但也有些我們不願做的事,做了也沒意義,卻又不得不做。比如很多人每天上班,身體不舒服還要去,根本沒有做不做的自由,是不是?
(問:就是說,當你沒自由時就接受它,有自由時就看情況選擇?)這就對了。不過也不是不加分析地接受,還是要作基本判斷:比如,這個工作是否屬于正命?如果不是,即使生活暫時會受到影響,也要馬上考慮換工作,否則受苦的還是自己。
叁·如理思維
問:《壇經》講“不思善、不思惡”,與“諸惡莫作,衆善奉行”的教法是否對立?
答:“不思善,不思惡”與“諸惡莫作,衆善奉行”並不對立,而是代表兩個層面的修行。佛法修行中,基本貫穿著“諸惡莫作,衆善奉行”的原則。但修行不僅是止惡行善,更要超越對善惡相的執著。因爲修行最終要契入空性,以哲學角度來說,即通達絕對真理。空性又名真如,超越一切善惡,這就必須擺脫二元對待的心。
我們眼中的世界,是相對的世界;我們現在的心,是二元對立的心。換言之,每個心念都有相應的對象。比如想起某個人,某件事,都有“能想”和“所想”。而在空性層面是沒有對待的,是“不思善,不思惡”的絕對世界。凡夫活在相對的世界,而聖賢同時活在相對和絕對的世界。體悟絕待的空性時,是超越善惡的。安住于相對時,則要“諸惡莫作,衆善奉行”。對于普通人而言,相對現象與絕待的心似乎會發生沖突。但對聖者而言,心的相對層面和絕待本質是可以並存的。
問:佛法說“諸行無常”。我理解,無常就是沒有恒定不變的東西,並不是說事物沒有客觀規律。我是學中醫的,我們的一些基本概念,如《周易》衍生的陰陽、五行、藏象、經絡等,也是統領客觀規律的原理。作爲中醫,在治病過程中,這些理論是必不可少的工具。我想知道,作爲學佛者,應當怎樣認識、對待並應用這些規律?
答:作爲中醫來說,需要了解我們的生理結構和脈絡,這種了解並不影響學佛。緣起法確實有規律可循,幹任何一行,都要鑽研它、了解它,在這一前提下,才有能力正確認識乃至應用。
至于佛教所說的“無常”,和這些規律並不矛盾。所謂規律,必須具有普遍性和必然性,只要是客觀規律,一定是相通的。區別只是在于,對規律的認識存在程度深淺的不同。另外,佛教對客觀規律的認識,目的是爲了斷惑證真,了脫生死,不同于單純的治療疾病。當然,學佛能幫助我們深化對身心世界的認識,也是有助于學醫的。
問:法師是研究唯識的,我想請問,“六七因上轉,五八果上圓”是說什麼?
答:根據唯識觀點,我們有八個識,分別是前五識(眼識、耳識、鼻識、舌識、身識)、第六意識、第七末那識、第八阿賴耶識。修行過程中,首先運用的是第六識,這也說明修行是從分別、造作入手。因此,第六識和第七識在初地、二地已開始轉依。而前五識和第八識則要到成佛階段,在金剛道後才能轉依。簡言之,在修行轉化心念的過程中,心識的轉化是有先後次第的。
四·身體力行
問:無爲而爲是佛法修行的最高方法,但對于初學者,卻不可能一下子達到無爲而爲。很多時候仍是有爲而爲,感覺很累,障礙也比較大。但若無爲而爲,又達不到那個境界。應當如何處理?
答:有爲和無爲,是修行的不同層次。開始必定是有爲的,任何人都不例外。或許有人會問:祖師不是說“平常心是道”嗎?關鍵在于,什麼是“平常心”?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現有的心是很不平常的。因爲我們現有的心行基礎是無明我執,是貪嗔癡,若不是用很大的力量,根本無法擺脫。只有脫離這種不平常的心,真正的平常心才會顯現,然後才談得上沒有造作的用心。無爲而爲的用心是有次第的,並非開始就什麼也不學,什麼也不分別,坐下來什麼也不想,那多半是在打瞌睡吧?所以,起初必定是有爲的,然後再以相應的方法導入無爲。從有爲到無爲,並非水到渠成,也需要特定的引導。
問:在修學過程中,感覺總有許多障礙。怎樣才能克服這些障礙?
答:佛法告訴我們,修行如一人與萬人敵,當然會有障礙。因爲修行是改變原有習慣,對我們這顆混亂的心進行重新管理,全面整治。但無始以來,生命已形成巨大慣性,很難真正脫離原有運行軌道。這就必須發起出離心,也就是對五欲六塵的出離,對生命原有軌道的出離。我們初學打坐時,往往妄想紛飛。事實上,這正與平日的執著有關。最在乎的,必定是打坐時出現最頻繁的念頭。而那些我們從不在乎的,自然不會形成幹擾。
所以,修行首先要有強烈的出離意願,唯有這樣,才能排除外緣幹擾。就像我們在一個地方呆煩了,一刻也不想忍耐,只求速速離開。這時,此地的一切不再使我們産生留戀。若離開的願望並不強烈,就難免有些牽挂,有這樣那樣讓人戀戀不舍的執著。如是,讓你立刻放下那些幹擾打坐的念頭,也就很困難了。
此外,應以佛法智慧審視人生,透徹世間,培養超然的心態。再打坐時,就不會浮想聯翩了。心是可以調整的,我們想起幸福往事,會怡然自得;引發痛苦記憶,會悲從中來。但每個人對幸福和痛苦的感受程度又是不同的,面對同一件事,不同人會作出不同反應。這就取決于我們觀念和心態的差別。
心又像有很多頻道的電視臺,若不是對其中某個頻道有強烈興趣,往往會東想西想,思緒紛飛,就像我們平時坐在電視前拿著遙控器不停調臺那樣。如果我們能經常念死無常,念叁惡道苦,念人身難得,就能逐漸強化出離心。久而久之,心中唯有解脫的意願,別無它念。如此,便能鎖定這一頻道,就像球迷遇到世界杯直播時,其他任何節目都不會使他轉移目標。如果我們能夠排除一切幹擾,修行障礙自然隨之減少。
五·關愛生命
問:農業生産中,農民爲了增産不得不殺死一些害蟲,以得到充足的食物來源。但對一些信佛的農民來說,怎樣處理這些矛盾?
答:農民種地,確實會面對很多“害蟲”。所以稱其爲“害蟲”,是站在我們的角度來說。通常的做法,無非是打農藥。但作爲佛教徒,尤其是受了五戒之後,是不可以殺生的。既然這樣,就不能以獲得好收成作爲犯戒理由。
其實,人生就是一個取舍的過程,時常面臨孰輕孰重的抉擇。當然,生存很重要,但止惡行善、了脫生死是否更重要呢?對我們來說,生存只具有暫時的意義,而修學佛法才具有永久的意義。雖然農藥可使收成暫時得到提高,但所造殺業將有嚴重果報。從另一個角度來說,農藥越多,蟲也越多。從實際情況來看,不僅從未殺盡過,還會使糧食受到農藥汙染,直接危害人類健康。所以,我們在以慈悲心對待一切生命的同時,也要積極尋找更健康、更人道、更有利于環境保護的耕作方式。
問:如果外族侵略中國的話,我們也擡頭讓他殺嗎?
答:這又是另一個問題了。佛教戒律分聲聞戒和菩薩戒兩大類。五戒是屬于聲聞戒,受了就不能殺,這是受戒時所作的宣誓和承諾。當然,如果你覺得生存或者物質利益高于一切,別無他求,那怎麼做就是個人選擇了。但若覺得人生還有更重要的目標,就應以戒律作爲行爲標准。所以說,價值觀決定了我們的取舍,是以生存高于一切,還是以修行重于一切。
此外,佛教還有更高的菩薩戒,不僅要止惡,更要行善,要利益一切衆生。作爲菩薩,可以毫無保留地布施包括生命在內的一切。如果有這樣的發心,可以在特定情況下爲利他而開殺戒或是其它,這在《瑜伽菩薩戒》中有明確說明。比如菩薩看到歹徒要殺死很多人,可以爲保護他人而將之殺死。但這也涉及發心問題,若只是像俠客那樣嫉惡如仇,仍屬凡夫心態。身爲菩薩,不僅要關心被傷害的人,即使對現起殺心的歹徒,也應生起極大悲憫。想到此人將造作深重罪業而墮落惡道,爲使其免遭未來苦果,甯願自己將他殺死,甯願自己墮入地獄也不使他造下重罪。果能本著這樣的悲心行動,不但不犯戒,而且功德無量。
所以說,對于外族入侵的問題,可以根據自己的發心和所受戒律來衡量。在特定情況下,菩薩可以抵禦外族入侵,前提是以慈悲心去做,爲利益更多人去做。
問:動物界相互殘殺,比如老虎一生會吃掉很多兔子,那它是否也造下很多罪業呢?
答:動物造殺業是出于生存本能,罪過較輕。這和它的業力有關,因爲感得這樣的果報身,才以這種方式生存,沒有經過意志選擇。造業的輕重,不僅取決于行爲本身,更取決于發心。按照戒律,若無心造作殺業,雖有業罪卻不犯戒,果報也是很輕的。所以,從佛教觀點來看,業有重有輕,有定業和不定業,有可悔有不可悔,不能簡單地一概而論。
問:佛法講不殺生,但植物、真菌等也都是生物,那麼吃素是否也意味著殺生呢?
答:雖然動植物都是生命,但有層次的不同。佛教所講的不殺生,主要是從動物的角度來說。佛教認爲,動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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