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在靜處端坐禅思,心裏想著:「有一些見解,世尊從來都不置答其對否,它們是『衆生有常住不朽的自我』、『衆生沒有常住不朽的自我』、『世間(芸芸衆生)有邊際』、『世間(芸芸衆生)沒有邊際』、『靈魂與肉身是一體的』、『靈魂與肉身兩者分立並存』、『衆生身壞命終後,仍然以另一種形式生存著』、『衆生身壞命終後即一無所有』、『死後的世界既可說它存在、亦可說它不存在』、『死後的世界既不能說它存在、亦不能說它不存在』。有關這些見解的是非,世尊向來都不予論斷。我不喜歡這種情況,也不認同他這樣的態度。倘若世尊肯定地告訴我『衆生有常住不朽的自我』,那麼我就繼續在他座下修梵行;反之,若他還是如過去一樣,對這個問題置之不理,我就要責難他幾句,而且離開他,不再師事他;其它如『衆生沒有常住不朽的自我』...乃至『死後的世界既不可說它存在、亦不可說它不存在』等見解,我也一樣要世尊給我明確的答案。倘若世尊能針對這些問題,給我明確的答案,讓我知道何爲真、何爲僞,我就繼續在他座下修梵行;反之,若世尊還是如往昔一樣,置之不理,我就要出言責難他,並且離開他,不再師事他!」
于是,尊者鬘童子在傍晚時分,結束禅思,前往佛陀的住處,頂禮之後,坐在一旁,向佛陀說:「世尊,我今天獨自在靜處禅思時,想起了一些見解,您從來都不置答其對否,它們是『衆生有常住不朽的自我』、『衆生沒有常住不朽的自我』、『世間有邊際』、『世間沒有邊際』、『靈魂與肉身是一體的』、『靈魂與肉身兩者分立並存』、『衆生身壞命終後,仍然以另一種形式生存著』、『衆生身壞命終後即一無所有』、『死後的世界既可說它存在、亦可說它不存在』、『死後的世界既不能說它存在、亦不能說它不存在』。我對此感到不悅,也不認同您這樣的態度。
世尊!若您知道『衆生有常住不朽的自我』,應該給我肯定的答複。若連您也不知道『衆生有常住不朽的自我』這個見解的是非,就應該坦承自己不知道。其它如『衆生沒有常住不朽的自我』...乃至『死後的世界既不能說它存在、亦不能說它不存在』等見解,若您知道它們是對還是錯,也請一並告訴我,否則您就甘脆坦承自己也不懂吧!」
聽了尊者鬘童子這番質問後,佛陀問道:「鬘童子,我可曾向你承諾說“鬘童子!你來我這裏修梵行,我就告訴你『衆生有常住不朽的自我』...乃至『死後的世界既不能說它存在、亦不能說它不存在』這些見解是對還是錯。“?」
尊者鬘童子回答說:「沒有,世尊。」
佛陀接著問道:「鬘童子,你可曾對我說過“若您告訴我『衆生有常住不朽的自我』...乃至『死後的世界既不能說它存在、亦不能說它不存在』這些見解是對還是錯,我就皈依您且在您的座下修梵行。“?」
尊者鬘童子回答說:「也沒有,世尊。」
于是,佛陀呵責道:「鬘童子,既然我不曾以允諾爲你解答那些見解的是非來吸引你入我法中,而你也不曾以得到我對前述這些見解的論斷作爲皈依叁寶暨修行的前提,如今卻拿它們來質問並且責難我。你這個愚蠢的人,我們之間究竟是誰摒斥誰呢?」
尊者鬘童子受到佛陀這番呵責,內心憂愁,默默地低著頭,等待佛陀進一步的教誨。
在呵責了尊者鬘童子之後,佛陀接著說道:「鬘童子,倘若有人堅持說“如果世尊不爲我解答『衆生有常住不朽的自我』...乃至『死後的世界既不能說它存在、亦不能說它不存在』這些見解的對錯,我就不要在他座下修梵行!“,他至死也得不到答案,因爲如來不置答前述那些議題。」
佛陀接著說道:「鬘童子,譬如有人被毒箭射中身體,他的親友要將他送醫急救,他卻說“不!我不要拔箭療傷,除非我先弄清楚射箭之人的姓名、長相、身材的高矮胖瘦、膚色是黑還是白、出身于哪一個種姓、居住的地方。我不要拔箭療傷,除非我先究明射箭者所用的弓的材質是柘木、桑木、槻木或石弓。
我不要拔箭療傷,除非我先弄清楚捆綁弓杆所用之索的質料是牛筋、鹿筋還是絲線;我要先弄清楚射傷我的人用的弓是黑色、白色、紅色或黃色。不要拔箭療傷!我要先弄清楚射箭者用的弓弦是筋、絲線、纻線或麻線。我不要拔箭療傷,除非我弄清楚射箭者所用箭杆的材料是木頭還是竹子以及用牛筋、鹿筋還是絲線來捆綁箭杆。
不要拔箭療傷!我要先知道射箭者所用之箭的箭尾是用哪一種禽類的羽毛做的、箭頭的形狀;我還要知道造箭者的姓名、長相、身材的高矮胖瘦、膚色是黑還是白、出身于哪一個種姓、居住的地方。“,這個傷者會毒發身亡,卻依然得不到那些問題的答案。
鬘童子,如果有人堅持說“若世尊不告訴我『衆生有常住不朽的自我』...乃至『死後的世界既不能說它存在、亦不能說它不存在』這些見解是對還是錯,我就不要在他座下修梵行!“,他至死也得不到答案,因爲如來對那些見解置而不答。」
佛陀接著開示道:「鬘童子,在如來的法中修梵行,並不是依于『衆生有常住不朽的自我』...乃至『死後的世界既不能說它存在、亦不能說它不存在』這些見解。不論你主張『衆生有常住不朽的自我』或『衆生沒有常住不朽的自我』,生、老、病、死、憂、悲、惱苦依然不停地逼迫著你;同樣的道理,對于『世間有邊際】、『世間沒有邊際』、『靈魂與肉身是一體的』、『靈魂與肉身分立並存』、『衆生身壞命終後,仍然以另一種形式生存著』、『衆生身壞命終後即一無所有』、『死後的世界既可說存在、亦可說不存在』、『死後的世界既不能說它存在、亦不能說它不存在』等諸多見解,不論你信受或主張它們之中的哪一項,生、老、病、死、憂、悲、惱苦依然不停地逼迫著你,而如來所宣說的只是滅苦之道。」
佛陀接著說道:「鬘童子,應置答的議題,我已經解說過;沒有意義的議題,我置而不答。如來對于哪些議題置而不答呢?諸如『衆生有無常住不朽的自我?』、『世間有無邊際?』、『靈魂與肉身是一還是二?』、『衆生死後是有還是無?』等等,都是如來所不予置答的議題。爲何如來不置答它們?因爲這類議題都是出于邪知邪見,對人沒有益處,也不能作爲修梵行的根基。討論它們對于認清五蘊的真相、去執滅苦、斷除貪愛、涅槃寂靜、開發解脫慧,毫無幫助。
那麼,我一向宣說的是甚麼呢?鬘童子,我一向解說的是【苦】、【集】、【滅】、【道】(四聖谛)。爲何我解說它們?因爲四聖谛與正知正見相應,對人有益處,是梵行的根基。討論它們對于認清五蘊的真相、去執滅苦、斷除貪愛、涅槃寂靜、開發解脫慧,大有幫助。鬘童子,這就闡明了我先前所說的“應置答的議題,我已經解說過;沒有意義的議題,我置而不答“。你們應依如來所開示,努力學習受持!」
佛陀作出這番開示,尊者鬘童子充滿喜,信受奉行。
漢譯雜阿含第五六九經、英譯巴利聖典Samyutta41-2。
我是這麼聽說的:
有一次,佛陀和許多上座比丘住在舍衛城附近的芒果林中。那個時候,質多羅長者來參谒上座比丘們;他稽首頂禮後,就坐在一旁。上座比丘們就向質多羅長者開示種種法義,增長他的正信,使他法喜充滿。說法結束後,質多羅長者起身,偏袒右肩,右膝著地,雙手合十,向上座比丘們誠懇地說:「唯願各位尊者受我請食。」當時,上座比丘們默然接受。
質多羅長者知道比丘們已接受請食,就頂禮告退,回到家裏,備辦各種飲食,鋪設好座位。第二天早晨就派使者去請比丘來受供養。于是,上座比丘們著衣持缽,來到長者的家裏,就座而坐。長者向上座比丘們稽首頂禮後,坐在一旁,問道:「我聽說世尊將有情世間解析成各類不同的元素,它們究竟是哪一些呢?」質多羅長者再叁提這個問題,上座比丘們卻都默然不語。
這時,梨犀達多這位年輕的比丘就向上座比丘們禀告說:「各位長老!由我來回答長者的問題好了。」上座比丘們說:「可以!」
于是,梨犀達多就問質多羅長者說:「長者!你剛才是否問『我聽說世尊將有情世間解析成各類不同的元素,它們究竟是哪一些呢?』這個問題?」
質多羅長者回答說:「是的!」
梨犀達多比丘就解答長者的問題,說:「【眼】、【色】、【眼識】、【耳】、【聲】、【耳識】、【鼻】、【香】、【鼻識】、【舌】、【味】、【舌識】、【身】、【觸】、【身識】、【意】、【法】、【意識】就是各種不同的元素類別;根、塵、識雖有互動的關系,但它們各隨因緣而生滅,並非相同合一的事物。長者!前述的六根、六塵、六識合起來共有十八個名目,這些就是世尊所開示的構成有情世間的各類元素(十八界)。」
聽了梨犀達多比丘的解說,質多羅長者很高興地捧著各種美妙的飲食,親手供養在場的比丘們。飯後,質多羅長者鋪了一張矮床,坐在上座比丘們面前聽法。上座比丘們就向質多羅長者開示種種法義,增長他的正信,使他法喜充滿。說法結束後,比丘們起身離去。
在回程的途中,上座比丘們紛紛贊歎梨犀達多比丘,說:「善哉!善哉!梨犀達多比丘,你的智慧與口才真好!明了長者所問,如法爲他解答。以後若再遇上相同的問題,你也應該這樣回答問者。」
比丘們聽了梨犀達多比丘對質多羅長者的開示,都很歡喜,也樂于奉行。
《雜阿含經選輯 III》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