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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梁公了解到實情後,來到郡府拜谒了太守,就把所了解到的情況轉告了山陽縣令。山陽令聽後,笑梁公太迂癡。置之不理。梁公很生氣,又去告太守。太守笑道說:“你就算了吧!這是山陽縣的事,哪裏用得著勞煩你去越俎代庖呢!”梁公聽了更加生氣,就到袁浦去拜見節相孫季圃(節相--宰相出任地方總督,稱節相)。把情況仔細陳述了一遍,說:“恩蒙朝庭爵祿,眼見冤案而不能申雪,辜負了陰陽兩界,實覺慚愧。要是這樣要這種官有什麼用?”節相聽後,很爲器重。就問他:“你既然想辦此案,有什麼具體措施?”梁公說:“請節相下令山陽縣會同卑職開棺檢驗。如果查不出致死之傷,我請求撤我職!給我一月期限,一定能查到致死原因。限期已到,如查不出,卑職願按律反坐!”節相答應了。
【正文】及開棺,屍尚未腐,竟體無毫發傷。上下嘩然,鹹以梁公爲喜生事誣良善。山陽令且激少婦,令阻公輿不得歸。公厲聲叱之曰:“朝廷法吏,既有所見,自合查辦。查辦不周,致生者銜冤,死者暴露,自有國法在,豈若輩所得淩辱?”正色升輿去,無敢阻之者。
【譯文】等到開棺,屍體還未腐壞,全身上下查不出一絲傷痕。上官下民一片嘩然,都說梁公無事找事,誣陷良善。山陽縣令也激勵少婦去阻攔梁公的官轎,不讓他走。梁公嚴厲地高聲喝叱說:“我是朝庭執法之吏,既然有所見,自然應當查辦。查辦不周到,致使活人受冤,死者暴屍,自有國法在,哪裏容得你們這種人來淩辱刁難!”說畢威嚴莊重地登轎而去,沒有人敢上前阻止。
【正文】公歸,即帶印親至袁浦,繳印聽參。節相固素重公,至是謂之曰:“語汝弗妄動,今果無傷,可奈何?”公對曰:“願甘參處。如荷見憐,請如前請,予一月,限廉訪必可得實〖廉,察也。〗。顧慮倉卒間,須擒犯訊供〖訊,音信,問也。〗,而地方文武強分畛域〖畛域,音枕玉;畛域,疆界也。〗,或致凶犯遠揚〖遠揚,猶言遠逃也。〗,爲可懼耳。”節相曰:“審爾,可持予令箭往。一月不得當,予不爾庇矣。”公頓首,持令箭出。易服更裝,四出查訪。已越兩旬,迄無所得。
【譯文】梁公回府後,便帶上官印親自來到袁浦,繳了官印聽候申斥處理。節相一向重視梁公,到了這個時候,對他說:“我告訴過你不要妄動亂來,現在果然查不出傷,可有什麼辦法!”梁公回答說:“甘願接受參處!如果能得到節相寬憐,請准許按照我以前的請求,以一月爲期,限我微服查訪,必可得到實情。因爲查案緊迫,必須捉拿案犯審訊,而地方文武官員又都分疆劃域,各據一方,就會使凶犯鑽空子逃跑。我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節相說:“我仔細考慮過了,你可以拿我的令箭去。如果一個月還辦不妥,我就不能再庇護你了!”梁公帶上令箭,叩首謝恩而出。回來後,便換了裝束,四出密訪。兩旬過去了,仍一無所獲。
【正文】一日,公僞爲布客,行于山阜之交〖山陽,阜甯交界也。〗。日暮無所之〖之,往也。〗,欲覓地寄宿。迤逦裏余〖迤逦,音以裏,注詳十金篇。〗,至一村落,不及十家,均已掩門。惟去村數武,有茅屋數間,猶露燈光,急趨而往。柴扉半掩,推扉迳入。有一老妪,倚燈縫紉〖紉,音認,以線貫針也。〗,見公而驚曰:“客何爲者?”公陳借宿意,且曰:“日暮途窮,計無複之,請假數尺地,以蔽風露,房金多寡不敢吝。”老妪曰:“借宿亦無不可,顧我家兒子某,性惡,恐歸時得罪耳。”遂引之置某屋中,曰:“客暫臥此,如聞某歸,幸弗聲張,以免饒舌〖(吳越備史)忠懿王以誕日齋僧,僧行修遍體疥癞,徑據上坐。王見大不敬,遣之去。齋罷,僧延壽告王曰:長耳和尚,定光佛化身也。王趨駕參禮,行修默然,但雲:延壽饒舌。(按)饒舌,謂多言也。〗。”公颔之。坐草度假寐〖假寐,注詳陰骘篇。〗,以待天明。
【譯文】一天梁公化裝成布商,走在山陽和阜甯交界地區,天色已晚,不能再走,想找個地方寄宿。向前走了一裏多路,來到一個村莊,住戶不到十家,都已關門。只見離村不遠處有幾間茅屋,還亮著燈光,梁公緊趕幾步,走上前去。柴門半掩,就推開門徑直進去,只見一個老婆婆在燈下縫補東西。見有人進來,她吃驚說:“你來要幹什麼?”梁公述說想借宿之意,並說:“天黑已晚,不能再走,又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前來請婆婆借我幾尺寬的一塊地方,好蔽夜晚的風露。至于房金多少,全由婆婆,我絕不吝啬。”老婆婆說:“借住一晚倒沒有關系。只是我兒子性情凶惡,怕回來後得罪先生!”就起身領梁公來到一間屋裏,說:“客人暫時在這裏休息,如果聽到兒子回來,千萬不要聲張,免得多事!”梁公答應了,坐在草席上,閉目養神,以待天明。
【正文】至四鼓,有叩門聲,知某歸。聞老妪叱之曰:“年豐幸可得度,汝尚爲此,終累老娘矣!”某默不作聲。旋聞取火赴竈下覓食,母告之曰:“柴屋中有客借宿,汝宜善視之。”某攜火入,熟視公,微哂曰:“母殊不經事〖不經事,猶言不曉事也。〗,幸是善人,不然殆矣〖殆,危也。〗,遂呼公起。公見其意不惡,起坐爲禮。互詢姓名〖互詢,彼此相問也。〗,又問所自來。知公尚未飯〖飯,音反,吃飯也。〗,急延至客坐,取火酒肉食與公對飲,語頗豪邁。公詢其作何生計,笑而不答。公複詢曰:“此間梁公作官何如?”曰:“清正而愛民者也,今殆矣!”公故問曰:“何也?”笑曰:“因山陽某氏謀死親夫之案也。梁公誠明察,能知此案冤。然非詢諸我,亦終不能得其實也。”公聞其語有因,複故激之曰:“道路藉藉〖(前漢書江都易王傳)國中口語藉藉。(注)藉藉,語聲也。〗,俱謂此案,梁公喜生事誣良善。今子言若此,然則真有冤耶?”某笑不答,公亦置不問。但飲酒劇談,頗相得。公請結金蘭之好〖(宣武盛事)戴洪正每得密友一人,則書于編簡,焚香告祖考,號金蘭簿。(按)此句猶言請結爲弟兄也。〗,亦不辭。遂焚香交拜,並拜其母。
【譯文】到了四更時分,聽到敲門聲,知道是她兒子回來了。聽得婆婆生氣說:“遇上這好年成,日子滿過得去,你還幹這些事,終究要把老娘拖累死!”兒子默不作聲,接著聽見他點了火去竈房找吃的。母親對他說:“柴房裏有一位客人借宿。你應該好好待人家。”兒子拿了火進到梁公的房裏,對他看了好久,笑嘻嘻地說:“媽,你真不懂事!幸虧是個好人。不然的話,就糟了!”他隨即把梁公叫起來。梁公見沒有惡意,就起身打了招呼,相互通了姓名,他又問梁公從哪裏來,知道客人還沒有吃飯,就急忙請客人就座,拿來火酒肉食和梁公對飲,言語很豪爽。梁公問他作什麼活計,他笑而不答。梁公又問:“這裏的梁縣令作官怎麼樣?”他說:“那是清正愛民的好官啊!今天可糟了!”梁公故意問:“爲什麼?“他笑著說:“就是那樁山陽婦謀殺親夫一案麼!說真的,梁公確實明察秋毫,知道此案是冤。但要是不來問我,終究得不到實情。”梁公聽他話中有因,故意拿話激他:“街頭巷尾都在說,這件案子是梁公好生事,誣良善。現在你又是別一番說法。這其中真有冤情嗎?”他笑而不答,梁公也就不再提及,兩人只顧喝酒閑聊,非常投機。梁公提出要和他結金蘭之好,他也不拒絕,于是就焚香交拜成禮,並叩拜了他母親。
【正文】次日公欲行,某固留之。至晚,公複詢以是案,某猶不答。公怒曰:“我輩既結弟昆,當以肺腑相示,豈容複有隱藏?然則弟尚以兄爲外人,請從此辭。”憤起欲出,某笑曰:“非敢隱也,所關者巨,故不敢妄言耳!今當爲兄一剖之,然不可爲外人道也。”遂起杜門〖杜,猶閉也。〗,複延公入,笑而言曰:“兄請視弟何如人?”公亦笑曰:“江湖之豪士也。”曰:“然。城鄉有不義者,必暮夜往取之。既以自贍,亦施貧乏。行之有年,幸未敗露。前月聞山陽某村某家,匿客赀千金,將往取之。誤入死者之家,棲于庭樹,見有男婦對飲,意態亵狎。飲已微酣,忽聞叩門聲,婦人即收飲具,藏男子于房外夾弄中,始開門。複有一男子入,步履踉跄,入房即倒臥床上。婦喚之不應,撼之不動〖撼,音憾,搖也。〗,扶之起,複倒。因出喚前共飲之男子入,出鐵釘一,自發中釘入,滾地移時即不複動。其男子起,開門出。婦遂號呼四鄰入視,均以爲中毒暴卒,無驗及發際者。昨開檢視,某亦在場,見共飲之男子以銀一巨包,遺山陽仵作。雖驗及發際,亦報無傷痕。某是晚歸,雖吾母前未嘗漏言。顧念此事終當敗露,某之誤入其家,殆天意令某爲佐證也。”公曰:“然。”複笑曰:“弟視我何如人也?”曰:“抱布貿絲者也〖抱布貿絲,布客之謂。四字出(詩經衛風)。〗。”曰:“非也,即阜甯之梁某也。”某聞言,面色灰敗,跪而叩首請死。公笑止之曰:“弟無然,蘭譜已定〖蘭譜,見本篇金蘭注。〗,豈可複更?況是案非吾弟,余當有萬裏之行。吾弟恩人也,必有以報大德。顧訊案時,不得不奉屈作證耳。”是晚,公仍宿其家,談笑如故。
【譯文】第二天梁公要走,他堅持要留客,到了晚上,梁公又提起此案,他仍然不說。梁公生氣說:“我們既然已經結拜爲兄弟,應當彼此坦誠以肺腑,怎麼還能有什麼隱私不說。看來你這個弟弟仍然把我這哥哥當外人,那就從此絕交算了!”說著,就氣憤地站起來要走。他笑著說:“不是我有心隱瞞,因爲事關重大,不敢亂說。現在我就對兄長詳細說一說。但是絕不能告訴外人!”他立即起身把門關好,又請梁公進房。笑著說:“請兄長看,小弟我是什麼人?”梁公也笑著說:“江湖上的豪士!”答說:“是的,凡城裏鄉間有不義之人,天黑以後我必定要去取他錢財,一方面養活自己,一方面也用來救施貧乏之人。幹這一行,已經有點年代了,幸好沒有敗露。前幾月,聽說山陽縣某村某家藏匿了客商資財千金,夜裏我前去盜取,不想誤入了那個…
《坐花志果·果報錄 下(清·汪道鼎著)》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