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的問題,不是太虛大師的思想不配我 接受。
正因如此,我對太虛大師的思想,總是未能認清;我也相信,今日的佛教 界中,真能認清太虛思想的人,不會多。即使一些時常運用太虛論證,來發表 他們自己意見的人,也少有真對太虛思想下過深入的工夫。
今天,最能明白太虛思想的人,要推印順法師,他是太虛大師的門下,也 是太虛全書的主編人,但其思想,卻與太虛大師有所不同;一些太虛語句的習 用者,卻又不是太虛思想的真正了解者,更說不上是太虛思想的繼承者或發揚 者。太虛大師出現于人間,在人間發光發熱,人間對于太虛大師,竟是如此的 冷漠!
我不算是了解太虛大師的人,但是,當我讀完“太虛大師年譜”之後,總 覺得有許多話要說,並且萦回腦際,久久不去。所以,這篇文字,實也只是其 “年譜”的讀後感而已。
“太虛大師年譜”,是由印順法師編述的,故從年譜之中,不但看到了太 虛大師的崇高偉大,同時也看到了印順法師的治學精神。這使我感到,太虛大 師長于恢宏廣博,印順法師優于缜密專精。他們二人的性格不同,所以思想意 趣,也互有異。
最先,當我看過太虛大師的自傳以後,總以爲年譜與自傳出入無幾,同時我 也知道,印順法師與太虛大師的思想,互有出入,以印順法師編述太虛年譜, 可能難保持平客觀的態度,所以一直沒有看它。想不到當我看完年譜,除對太 虛大師更加了解與更加崇仰之外,對于印順法師竟也肅然起敬了。在年譜之中 ,雖也加入了編述者的意見與評斷,但那只有增加年譜的光彩,並無損于大師 的崇高偉大。尤其是對年月日期的考核,以及年譜素材的取舍抉擇,精審缜密 ,大有史家的風骨。不誇、不褒、不隱、不貶,純以平實的手法,介紹太虛大 師的一生,字字有根據,事事有出處。我讀了很多年譜,這一部年譜的寫作法, 最能使我心折。
這是一部行誼年譜,也是一部學術年譜,其中介紹太虛大師的一生行蹤, 但也扼要而有條理地介紹了太虛大師的思想。故我現在要介紹太虛大師,就得 略介這部年譜的內容。
大師的一生
縱觀太虛大師的一生,正如李白的詩境:“黃河之水天上來”, 但又“奔流到海不複回”!他像是天縱的聖賢,不假造作,便能救人救世;又 像是香象渡河,迅速地度過了他偉大的一生,又去得無影無蹤了。
出世未久,父喪母嫁,等如孤兒,而與外祖母相依爲命。自五歲開始,隨 其次舅讀書,九歲之後,便隨其外祖母到處遊散,即在九歲以前,也因體弱多 病,而致時學時辍,到十叁歲便去當百貨店的學徒,十四歲時,竟然已有文思,而學著 作文了。十五歲時又因體弱而離開了百貨店,由于外祖母有虔誠的宗教信仰, 引使他在十六歲的那年,因爲慕習神通而出了家。十八歲時便在天童寺得到圓 瑛法師的器識,訂盟爲兄弟,當時的圓瑛法師,已是二十九歲的人了。十九歲 由圓瑛法師介紹至慈溪汶溪的西方寺閱大藏經,當其將大般若經快要讀完的時 候,有一天竟在看經之際:“忽然失卻身心世界,泯然空寂中,靈光湛湛, 無數塵刹煥然炳現,如淩虛影像,明照無邊。座經數小時,如彈指頃;曆好多 日,身心猶在輕清安悅中。”他是得到悟境了。自此以後,文思活躍,所學的佛 學與世學,也均能隨心活用了。
二十一歲至南京楊仁山居士所辦的祗洹精舍求學,故與仁山、智光、梅光 羲、歐陽竟無等,均有同學之誼;二十二歲又從西方寺去廣州參加了革命運動 、並主張佛教應該要變,非變不足以通其時代。是年,又在廣州的雙溪寺初任 住持;二十叁歲時,因逢廣州革命失敗,而作“吊黃花崗”的詩篇。同年五月 ,因避清廷捕捉黨人之風險,回到浙江,又至普陀山度夏,印光大師閱其詩文 ,即深爲贊許。二十四歲,因受革命思潮的影響,在鎮江金山寺,開佛教協進 會成立會,而遭舊派反對,致有“大鬧金山”的事件發生,但那完全失敗了。
二十五歲,太虛大師的戒和尚寄禅長老入寂了,寄老是其唯一心折敬仰的 大德,寄老對于太虛大師,也寄望甚殷。故此對于太虛大師,是一大哀痛!當 年,擔任佛教月報總編輯,是其從事佛教文化工作之始。首先提倡中國佛教教 産的法派傳承與剃度傳承的改革,而主張寺産爲僧衆公有。對于僧裝,也首次 提出改良的意見:“除袈裟直裰之禮服外,他項似不妨隨俗。”
二十六歲時,由于他的抱負未能實現,自大鬧金山之後,對于佛教,頗抱 悲觀,故藉泛覽新舊文學,以自消遣,多與文人往返,習近文人。但至此時, 竟又卷于塵俗生活而回俗趣真了。故至此年十月,即在普陀山掩關了,是由印 光大師爲其封關的。是年冬,有“一夜,在聞前寺開大靜的一聲鍾下,忽然心 斷。再覺,則見光明無際。從泯無內外能所中,漸現能所內外,遠近久暫,回 複根身座舍的原狀。……心空際斷,心再覺漸現,符起信、楞嚴所說。”這是 又一次的悟境,同時,也就從此而宗于起信論與楞嚴經了。二十七歲,在關中 著作“佛法導論”,是其有系統的著作之始。由其所讀經論的影響,故主張: “整僧之在律,而攝化學者世間需以法相。”這是他後來整僧及化世思想的基 本觀念。同時見到革命建國的形勢及需要之後,編著了一部“整理僧伽製度論” ,期能健全中國的佛教,但他失敗了!但對僧裝問題,又主張“袍衫如舊”, 而傾向于保守了。
二十八歲,作成“首楞嚴經攝論”,本楞嚴經義,以總持大乘,得中國佛 學的綱要,這也是他當時佛學思想的結晶。同時就在這年,對于唯識義,又有 所悟,他說:“曾于閱述記至釋“假智诠不得自相”一章,朗然玄語,冥會諸 法離言自相,真覺無量情器一一塵根識法,皆別別徹見始終條理,精微嚴密, 森然秩然,有萬非昔悟的空靈幻化堪及者。”這是第叁次悟境,而且比前二次 更勝了。由于悟境的關系,他的一生,論理境時,皆不出起信、楞嚴、唯識的應 合與開發了。但其所講唯識乃以起信論和會,與專宗唯識者有所不同。
二十九歲二月間出關了,十月間即代圓瑛法師應臺灣基隆靈泉寺之請,到 了臺灣,參加法會,講“真常的人生”及“佛法兩大要素”。十二月二日即由 靈泉寺住持善慧法師陪遊日本。十二月十五日即離開日本,這是太虛大師初次 出國。
叁十歲,集東遊的詩文、遊記,編成“東瀛采真錄”,轉交臺灣靈泉寺印 行。當時的他,“曾有撥一代之亂而致全世界于治的雄圖,期以人的菩薩心行 ——無我大悲六度十善——造成人間淨土。”這是多麼豪壯的志氣。
叁十一歲,那是民國八年,北京大學發動了“五四運動”。曾與出佛入儒 的梁漱溟以及北京的幾位名學者晤談,並告知胡適之,宋明儒家的語錄體,是 創自唐之禅宗。十一月,應南通張季直請,講普門品于狼山觀音院。十二月, 改“覺書”季刊爲“海潮音”月刊。卓錫西湖,專心編輯。
叁十二歲,與歐陽竟無的支那內學院,始有法義之诤。海潮音創刊出版。 此期間,多作評論世學的文字,旨皆在于破攝世學而引歸佛法,同時也開了參 用演講方式來講經的佛門新例。又鑒于俄國革命成功,共産思想日見流行,故 其極力發揚中國禅的風格:“務人工以安色身”“修佛學以嚴法身”,這是針 對“僧衆分利”的世诟而發。對佛學的態度,則極端反對以進化論的曆史考證 法來研究佛書,比如大乘起信論及楞嚴經,被日本學者考爲僞典,這是虛大師 最最不忍的事了。而支那內學院即持相反的意見。
叁十叁歲,鑒于僧寺內腐外摧,而唱“僧自治說”:“須擯絕撓亂之他力 ——官府之摧殘,地方痞劣之欺;尤應去除本身腐敗之點,力自整頓而振興之 !”同時倡導“佛之因行”:“盡吾人的能力,專從事利益人群,便是修習佛 的因行。”“以敬信叁寶,報酬四恩爲本,隨時代方國之不同而有種種差別。 ”時有“佛法大系”之作,爲其大乘叁宗論(法性空慧宗、法相 唯識宗、法界圓覺宗)的雛型。那時講說不倦,而謗毀誣控也來了。
叁十四歲,出圓覺經隨順釋科目,又作“對辨大乘一乘”,“對辨唯識圓 覺宗”,叁重法界觀。唱道大乘平等,而宗本天臺、禅宗、得學要于楞嚴經、 起信論。歐陽竟無主張法相與唯識分宗,太虛大師則主張法相必宗唯識,這又 是與內院诤論之點。時有人將虛大師與谛閑長老,分爲新舊兩派,而其二人, 的確是始終走著相反的路線。那年遊廬山,認識梁啓超,並由武漢佛教會請其 與梁啓超等作佛學演講。武昌佛學院成立,僧俗兼收,法尊與法舫,就是那時 的學僧;課程參取日本佛教大學,管理參取禅林規製,早晚禅誦,唯念彌勒。 回向兜率淨土爲異。爲駁歐陽竟無的“唯識抉擇談”而作“佛法總抉擇談”, 爲起信論辯護。
叁十五歲,作“評大乘起信論考證”,而對梁啓超采用日本考證的論點, 加以反對,而說:“日本于今日,所以真正佛學者無一人也!”在那年舊曆新 年,由武院學生張宗載、甯達蘊發起的新佛教青年會編行“佛化新青年”出版 ,這是大師佛教運動中的“急進派”,以“農禅工禅”,“自食其力”,“和 尚下山”等爲口號。那年夏天去廬山,主持暑期講習會,並于大林寺發起世界 佛教聯合會。複對佛學院的僧教育提出計劃:小學、中學、學戒、大學、研究 院,共分五級,以二十四年學程,養成行解相應的僧才。又以大師終是以泛承 中國本位舊傳諸宗爲本,支那內學院則特宗深密瑜伽一系,故其雙方常有法義 之诤的文字。
叁十六歲,編成“慈宗叁要”,于其特弘彌勒淨土,至此乃確然有所樹立 ,同時又作“志行自述”,確定了“志在整興僧(住持僧)會(正信會),行在瑜伽菩薩戒本。”他是主張僧 衆與俗衆分頭並興的。又提出職業與志業之說:“故學佛之道即完成人格…
《學佛知津》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