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做不到作意的專一。比方不管是學道家、淨土或密宗,要觀想一個白衣觀音,在前面永遠不動,這個作意做得到做不到?不行就是心在散亂。可是,一個學催眠術的,或一個畫家,他們卻都能做到。作意就是注意,修止修定的初步,非要作意不可。因此有人主張禅淨雙修,把一念專注在阿彌陀佛這一念上,心心念念不亂,做不做得到?
禅宗過去用參話頭,把沒有道理的問題參透,也就是把五遍行的“想”與“思”捆起來。然後,話頭又打不開,要抱住這個話頭,不能忘記它,這就是自然修止嘛!觸與受也捆起來了,一邊懷疑,一邊在定境中,等于是定慧雙修的法門。所以古代教人用話頭參,就是作意,把所有的色受想行識都捆攏來,作意堅定了才能得止。不過現代人要放下來,現代生活太緊張了,放下,蠻舒服的,認爲這個舒服是道,非也。這也不是過是作意的一種方法,對付現在這個時代蠻好用,如此而已。但永遠保持那個空靈、輕松,是不是有作意在呢?沒有的話,就不算定。
“諸心心所”就是人所有的心——妄想、五十一種心所、貪瞋癡等心理行爲。如果它們一點都沒有轉化了,怎麼會得定呢?換句話說,打起坐來,表面看來俨然修道的樣子,實際上心裏頭的貪瞋癡等心所牢固得很,根本煩惱、隨煩惱,都來了。修定的第一步,要作意才能得止。道家的守竅,密宗的觀想,淨土的念佛,禅宗的參禅等,都是作意的道理。第六意識沒有堅固形成某一個境界以前,是不能得止的。
這一切很重要,現觀莊嚴論講,修四加行作意,心境沒有專一,不能得定。如果你是修空定,一切妄念不管,能看住這個妄念,把這個作意畢竟專一,也算是很定。可是它會變去的,這是專講定的修持,見地又是另外一回事。
或有未圓滿故,名非定地。謂雖有作意,然未證得加行究竟及彼果故,不名爲定。
再進一步,更加嚴重。雖然作意了,比如念佛,差不多到達一心不亂,但還沒有證得四加行。換句話說,色身氣脈統統沒有改變,一切都沒有轉化,四加行的功效一點都不能達到,病也照常病。當然這同你的心地法門沒有關系,但是此身四大也是心的一部分,既然能轉心,爲何不能轉四大呢?楞嚴經上說:不知色身,外洎山河虛空大地,鹹是妙明真心中物。連身都沒轉,你說得了定,那不是自欺之談嗎?加行的究竟:暖、頂、忍、世第一法,沒有證得,氣脈四大沒轉變到究竟位,所以不名爲定。
很多悟了的大禅師,在最後臨走時,都死在很痛苦的病症上,元朝大禅師高峰妙,最後還是胃病難過而死。當然,病痛、生來死去、坐脫立亡,對他來說都沒有關系,很多大師都是如此。以教理來講,就是他們未證得加行究竟及彼果故,所以不算究竟得定,不是證得圓滿之法,只是悟得法身而已,這些人,只好等中陰時再去成就。但中陰身的悟成就,理論上是有,事實上如何,我們無法看到。
或有雜染汙故,名非定地。謂雖證得加行究竟果作意,然爲種種愛味等惑染汙其心。
這些都是批駁不是定境的道理。這裏再進一步告訴我們,雖然證得加行究竟,氣脈轉變了,功夫可放光、動地,加行究竟果作意也到了,陰神、乃至陽神也成就了,這樣的人被普通人視爲活佛。這時還有一部分的愛欲,染汙本心的清淨光明,比如愛染清淨,愛染有道者,到這種程度還是非究竟的,雜染善法也非究竟。
有不自在故,名非定地。謂雖已得加行究竟果作意,其心亦無煩惱染汙,然于入住出諸定相中未得自在,未隨所欲,梗澀艱難。
雖然已經得了加行究竟果作意,乃至身心可以出離,可以分化,心裏也沒有什麼煩惱,但功夫境界與煩惱完全是兩回事,心理的煩惱染汙太不容易解脫了,不要以爲打打坐,有點功夫,懂一點佛法道理就是學佛了,那是自我陶醉,不行的。
但是于入定、住定、出定諸究竟的定相中,不能自己做主,有時是瞎貓撞到死老鼠,那種入定並不算究竟。究竟定相是自己完全能夠做主,操縱自如,要入定就入定,要出定就出定。如果未得自在,不能隨心所欲,有時候功夫對了,有時候又不對了,梗澀艱難,也是不算數的。活著健康的時候還不能做主,到生死來臨時,一點做主的辦法都沒有。這點隨時要留意,尤其是年紀大的修行人。
或有不清淨故,名非定地。謂雖自在隨其所欲,無澀無難,然唯修得世間定故,未能永害煩惱隨眠,請心心法,未名爲定。
還有一種,因爲定境不清淨,所以不叫作定。雖然可以做到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可是有些人作的是世間定,不是出世間定。這裏要特別注意,大家做功夫修氣脈、觀明點,這些都是世間定,即使修到祛病延年,也是世間定。世間定包括文學家、藝術家、練武功者等的定境。出世間定的差別在般若、在見地。世間定是功夫,不包括見地在內。
這一章講什麼是“非定”,其實雖然是非定境界,我們仍然做不到。如果能做到了一點,死後起碼能生到六欲天,比我們活在這世界,可舒服得多了。能到達這樣的功夫已經很不錯了,因爲我們現在是講非正叁昧而說的,關鍵要搞清楚。能做到這十二種非定境當中的任何一種,已經很了不起了,到今天還沒有看到一個人能做到。這裏所講的非定境界,並不是說它錯,而是說它不是佛法的正受,不是菩提的正定,區別就在這裏。
因爲修的是世間定,所以永遠沒有辦法除去根本煩惱。有一點修養功夫的世間人,可以到達一個煩惱比較少的程度,而煩惱之根並沒有拔掉,只是不大起作用而已,隨眠煩惱照樣還有。隨眠的意思就是這些煩惱跟隨著你,跟著迷糊你,讓你走入莫名其妙的糊塗境中。五十一種心所裏,有二十種隨眠煩惱,修行是檢查這些心所,不是打坐做功夫。大家動辄談功夫,功夫有什麼稀奇!心裏的檢查做不好,隨眠煩惱都找不出來,過後方知。我說“事于過後方知夢,浪在波心翻覺平。”事情過去了,才曉得那件事像夢一樣過去了,心裏頭明明像波浪在滾,根本煩惱仍在,自己還覺得清淨得很呢!覺得只有自己在道中,只看到別人的煩惱,以爲自己是沒有煩惱的;只看到別人不對,覺得自己很對。我們要把五十一種心所好好地搞清楚,修行是在這裏著手,然後再把五蘊解脫,(五蘊就是一念。)一步一步搞清楚,那才談得到修定。
隨眠煩惱沒有除掉的定,就叫世間定。“諸心心法”,還有一切心所所生的這些煩惱,如果通通沒有斷,就不叫作定。
或有起故,名非定地。謂所得定雖不退失,然出定故,不名爲定。
什麼叫做“起”呢?所得的定固然感覺沒有退,事實上已出了定位;換句話說,雖然覺得自己待人接物,都還能夠應付自如,心境空空的,但那不是得定,那只是第六意識一點點作意的清淨而已。諸心心所的隨眠煩惱、根本煩惱,一概都“起”來了,都在輪回。
或有退故,名非定地。謂退失所得叁摩地故,不名爲定。
最後的一個,連最根本的叁摩地都退失了。所以修大乘菩薩道,到了第八不動地菩薩時,才不會退轉。換句話說,四禅八定,你都修成功了,還是有退轉的時候,可以退到六道輪回,如何才到第八不動地呢?般若、見地、行願。福德圓滿則智慧圓滿,最重要的還是福德圓滿。
福德這件事情,真不敢講,因爲講了以後,可能門前草深八丈,沒人來了。
以上是強調非佛法的叁摩地。
下面講有心無心地的問題。這個“心”是指八識心王,整個的心識。心意識這個心,第八阿賴耶識都包括在內,因爲第八識也是心所造的。
學禅的人經常說無心,隨時做到無心。同安察禅師有一句偈頌“莫道無心便是道,無心猶隔一重關。”無心還差得遠,況且我們還做不到無心。但什麼叫作真正的無心?比如我們走路,把別人碰了一下,會說:“對不起,我無心的。”那個無心,可不是道的無心,而是無記,大昏頭。健忘的人也是無記,有些人做功夫,一天到晚心裏頭空空洞洞的,很舒服、很清淨。小心!不要認爲這個是無念、無心,往往這是大昏沈,昏沈久了以後,所得的果報是下墮——落入畜類。宗咯巴大師在菩提道次第廣論中,講得很清楚,他大力地批駁那些認爲無念就是道者,更叫人千萬不要落入無念定,以免來生墮入畜生道。所以這一點關于有心、無心,一定要認識清楚。
瑜伽師地論是一部大論,學唯識的人,如對這一部論著沒有搞通是不行的。
現在講瑜伽師地論卷第十叁,本地分中有心無心二地第八第九:
雲何有心地,雲何無心地。謂此二地俱由五門,應知其相。有心地及無心地有五種分類法,要知道其界限、定義,才能開始學佛。
一、地施設建立門,二、心亂不亂建立門,叁、生不生建立門,四、分位建立門,五、第一義建立門。
現在介紹第一種區分“有心”“無心”的分類法則∶
地施設建立者,謂五識身相應地、意地、有尋有伺地、無尋唯伺地,此四一向是有心地。
什麼叫有心地?包括了五識身相應地。例如普通人眼睛看東西,耳朵聽聲音,這五根的後面有五識。根與識很難分別,玄奘法師在八識規矩頌中,說了一句很重要的話:愚者難分識與根。沒有大智慧的人,分別不出來,什麼是眼睛的生理官能,什麼是眼識等等。
又比如上次講過,人剛斷了氣,眼睛還沒壞,馬上挖出來時,眼睛的余命未斷,眼識是不是失去了作用?眼識已退回到阿賴耶識去了。第六意識也退回去了。可是這個眼睛移植給別人還是有用。五識身已不是五識身了,這是第八阿賴耶識的眼根,眼根的余命未斷,不是識的問題。眼識已經走了,醫生把這雙眼睛接上去,神經接起來,給另外一個人,神經沒有障礙了,接受這一雙眼睛的人,他自己的眼識起作用,配上別人給他的眼根,眼睛可以看了。
再比如我們的眼睛(眼球是官能,佛學稱眼根),眼睛看前面,我們的眼識配合第六意識注意前面,我們所看到的是黑板,是茶杯,這是第六意識。如果這時眼睛注意看著前面,但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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