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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日王的都城在曲女城,今印度恒河與卡裏河彙流處的卡瑙季。據說從前有一個仙人,修行入定數萬年,以致身上都長出了大樹,大樹上飛鳥集棲。仙人爲了不傷及飛鳥,每每背著大樹行動,所以人稱“大樹仙人”。當時的這個地方有一個國王,生了100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仙人居然也動了凡心,前去求婚。結果國王的女兒們普遍嫌棄這個背負著大樹的怪人,不肯下嫁,只有最小最醜的女兒答應了。仙人爲此大怒,發了惡咒,讓國王其余的99個女兒都變成了駝背。所以,這座城池就被叫做“曲女城”。
就在玄奘考察全印、就學那爛陀寺的時候,印度的大乘佛教與小乘佛教出現了激烈的爭論,雙方都竭力捍衛自己的觀點。其中小乘的正量部聲勢極盛,甚至把大乘壓得不敢與之抗衡。
戒日王曾在那爛陀寺側造了一座十丈高的銅精舍,以示對大乘佛教的尊崇和對那爛陀寺的優禮。後來,戒日王出征路過烏荼國,那個國家的僧人都是小乘學派,認爲大乘非佛所說,就對戒日王誹謗大乘,弄得戒日王深感困惑。他們還拿出一部《破大乘認七百頌》給戒日王,聲稱大乘學者休想破得其中一字。戒日王于是寫信給那爛陀寺的戒賢大師,要求派人前往辯論。戒賢當即決定派玄奘等四位法師前往。一行正准備出發時,戒日王因忙于軍務,又來一信,讓他們暫緩啓程。
此時,恰巧東印度迦摩縷波國的鸠摩羅王修書邀請玄奘前去講法。戒賢開始回絕,因爲玄奘要准備著去戒日王那兒與小乘辯論;但鸠摩羅王又來信堅邀,甚至聲稱要“整理象軍,踏那爛陀寺”,戒賢大師不得已才命玄奘前往。
鸠摩羅王的國都在今印度東北部阿薩姆的高哈蒂,要穿越孟加拉國,直線距離有1000多公裏。在高哈蒂,玄奘爲鸠摩羅王講經一個月後,鸠摩羅王宣布頂禮皈依。
而戒日王征戰歸來,聽說玄奘去了迦摩縷波國,非常吃驚:我叁番五次邀請他不來,現在他怎麼就去了那兒呢?這位印度霸主立即修書致信鸠摩羅王:急送支那僧來!
鸠摩羅王正聽經聽出味道來,哪裏肯放,又惱戒日王語氣傲慢,于是頂撞道:要我的頭可以,支那僧不能送來。
戒日王聽了大怒,說:鸠摩羅王竟敢輕慢我!你說頭可以給,那就請你送你的頭來!
經過這一番較量,鸠摩羅王感到自己絕對惹不起全印霸主戒日王,深悔失言,當即點起象軍兩萬人,乘船叁萬艘,浩浩蕩蕩護送玄奘順布拉馬普特拉河而下,再溯恒河而上,到戒日王的曲女城來。
戒日王帶著他的金鼓儀仗隊,每行一步一擊鼓,稱爲步金鼓,親自到鸠摩羅王的行宮來迎接玄奘。當他見到玄奘後,對中國表現出極大的興趣,當即就問玄奘:貴國有一首《秦王破陣樂》很有名,這位秦王是什麼人?玄奘告訴他,秦王就是當今大唐天子唐太宗,《秦王破陣樂》是太宗爲秦王時平定劉武周之叛,河東士庶歌舞于道,軍人相與爲《破陣》之曲,後由魏征、虞世南等填詞,編入樂府的。戒日王聽了興趣大增,仰慕不已。第二年,戒日王便派使節去了長安,唐朝也隨即派雲騎尉梁懷帶著唐太宗的親筆信回訪。此爲中國與印巴次大陸國家正式外交之始,其契機也是因爲有了玄奘。
戒日王聽玄奘講大乘佛法,心悅口服,遂決定在曲女城爲玄奘舉行盛大的法會。
這種法會就是佛教當中非常重要的“無遮大會”。所謂“無遮大會”就是信仰佛教的國家的國王,在一定時間內召集一個大會。在這個大會上高僧雲集,舉行各種活動,比如講經、辯經、施舍、齋供等等,一般是五年爲期。所謂“無遮”就是不管是否信仰佛教,不管高低貴賤,誰都可以來參加,全部費用都由國王來承擔。這種無遮大會在中國曆史上也經常舉辦,尤其是梁武帝非常熱衷此道。
公元641年,在唐朝則爲貞觀十五年的冬天。戒日王發起請玄奘在國都曲女城公開演講。應召而來的有18位國王、3000多佛教名家、2000多婆羅門教及外道的信徒,還有那爛陀寺的全寺和尚。
戒日王帶了他的侍衛和嫔妃宮女來參加,並親自主持儀式,先是請出真金鑄就的大佛像,祭禱一番。然後,戒日王宣布請玄奘主講,專就大乘立論。戒日王扮成帝釋形象,執白拂侍于右;鸠摩羅王扮成梵王形象,持寶蓋侍于左。兩位國王的中間,玄奘端坐在論壇寶座上高聲宣讀准備好的講稿,並且事先聲明,如聽衆中有人能駁倒講稿中的任何一個字,他情願被砍頭。
從早到晚,沒有一位聽衆敢出來和玄奘辯論,對玄奘的論點提出異議。第二天、第叁天,天天如此。玄奘一共講了18天,始終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應戰。此時,會場內外萬衆歡騰,人們爭相將榮譽獻給這位東土僧人:大乘僧人因玄奘爲他們揚眉吐氣而歡呼雀躍,稱戴玄奘爲“大乘天”,即大乘之神;小乘僧人也對他佩服得不得了,稱之爲“解脫天”,意即解脫之神。直到現在,玄奘仍是在印度知名度最高的中國人,印度人至今都稱他“大乘天”,就好像中國人稱他爲“唐僧”一樣。
在曲女城的外道異教對此卻十分忌恨,他們在會場縱火,甚至有刺客准備行刺玄奘。戒日王于是下了一道命令:若有傷及法師者斬其首,毀罵者截其舌。這才平息了風波。
玄奘穩占擂臺,戒日王十分高興,18國的國王也紛紛送禮道賀,禮物價值過億,然而玄奘一概謝絕了。戒日王只好選了一頭大象,請玄奘坐在上面遊城,讓全城百姓瞻仰,並且告谕各地百姓,說這位中國和尚講了18天經,沒有人敢和他辯論。
當玄奘騎象遊城的時候,在玄奘的祖國大唐,科舉製度雖說已經全面推開,但狀元的稱謂卻還要等幾十年後的武周時期才出現,所以當中國曆史上的第一個狀元體會騎馬遊街的榮耀時,他自然沒有想到,一個中國的和尚早已在異國他鄉享受過如此的尊榮。
不唯如此,戒日王還謙恭地向玄奘自稱弟子,並請玄奘參加他的第六次無遮大會。在這個長達75天,以布施爲主題的“慈善晚會”中,戒日王把自己所有的金銀,甚至隨身衣服,都一概散光——就像中國當年的梁武帝——幸虧,有不少小國的國王出錢替他贖回一些衣服,否則他恐怕只得赤條條回宮裏去了。據說,這次大會到會的群衆有50余萬人,想必也包括不少希望得到布施的窮人。真是盛極一時的壯舉。
《那爛陀寺——玄奘求學之地》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