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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禅宗史 下(印順法師)▪P7

  ..續本文上一頁加入弟子機緣」,「至元辛卯夏」,只是爲了隱蔽依據德異本的事實,故弄玄虛!

  「古本」:在古人記述中,知道『壇經』有古本(或稱「曹溪古本」)存在。如惠昕本惠昕序說:

   「古本文繁,閱覽之徒,先忻後厭」。

  惠昕作序爲九六七年。惠昕因爲古本文繁,才刪略爲二卷本的。惠昕所見的古本,文段繁長,至少是九世紀本。宋契嵩也曾校定『六祖大師法寶壇經』;至和二年(一0五六),吏部侍郎郎簡作序說:

   「六祖之說,余素敬之。患其爲俗所增損,而文字鄙俚繁雜殆不可考。會沙門契嵩作壇經贊,因謂嵩師曰:若能正之,當爲出財模印,以廣其傳。更二載,嵩果得曹溪古本,校之,勒成叁卷,粲然皆六祖之言,不複謬妄。乃命工镂板,以集其勝事。至和元年叁月十九日序」。

  郎簡所見的『壇經』,「文字鄙俚繁雜」。「繁雜」,與九十年前,惠昕所見的「古本文繁」相同。契嵩得到了「曹溪古本」,校爲叁卷,大抵是依據古本,而作一番文字的修正、潤飾。從叁卷來說,篇幅不少。契嵩曾作『壇經贊』,所敘述的大梵寺說法部分,與炖煌本次第相合,也沒有「五分法身香」。所以契嵩的叁卷本,可能大梵寺說法部分,與炖煌本相同。而在其他部分,大大的增多,與古本相近。到契嵩時,應有繁雜鄙俚的古本,契嵩勒成叁卷的曹溪古本。

  比對惠昕本,至元本,與炖煌本的不同,除次第變動,及增「五分法身香」外,主要爲二大類:慧能的事迹,弟子的機緣。說到慧能的事迹,炖煌本最爲古樸。但在八世紀中,更有不同的傳說。如『神會語錄』(石井光雄本),『曆代法寶記』(及『圓覺經大疏鈔』),是荷澤門下所傳的,對『壇經』的影響不大。如法才的『光孝寺瘗發塔記』,『別敘』即『六祖緣起外紀』,『曹溪大師別傳』:這一系的傳說,也淵源于曹溪,成爲荷澤門下的別派。所傳的慧能事迹更多,與『壇經』大有出入。『別傳』的成立,對後來禅宗(洪州、石頭門下)的影響很大。『寶林傳』修正了『別傳』的二十八祖說。『寶林傳』的六祖傳,雖佚失而沒有發見。然從『祖堂集』,『傳燈錄』,『傳法正宗記』等,初祖、二祖、叁祖的事迹,都與『寶林傳』相合,可推斷『傳燈錄』等所傳六祖事迹,都是繼承『寶林傳』的,都是采錄『別傳』的傳說,而多少修改。如慧能去曹溪,見無盡藏尼等;得法回南方避難,見印宗而出家等;受唐室帝後的禮請,請問、供養等。這些都出于『別傳』,爲惠昕本,至元本(或多或少)所采錄。傳說:惠昕嫌繁,節略了古本;德異嫌簡,又采取了古本(二本都有次第的改編,文字的修正)。「文繁」與「繁雜」的古本,一定是將『別傳』的傳說,編入『壇經』而成。同時,慧能與弟子的問答機緣,傳說在當時的,也采錄進去,成爲「繁雜」的古本。雖不知編者是誰,但屬于洪州門下,與『寶林傳』異曲同工,是沒有疑問的。這雖被稱爲古本,而成立的時代,要比炖煌本(七八0──八00),『別傳』(七八一),『寶林傳』(八0一)遲些。

  名稱的變化

  一般來說,『壇經』是最根本的,公認的名稱。如『壇經』本文,南陽慧忠,韋處厚,惠昕,『傳燈錄』,『傳法正宗記』,都是直稱爲『壇經』的。現存的炖煌本,題目很長,包含了幾個名字(這是模仿經典的),是:

  「南宗頓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羅蜜經

  六祖慧能大師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壇經一卷

  兼受無相 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記」

  這一題目,應加以分析。『壇經』開端說:「慧能大師于大梵寺講堂中,升高座,說摩诃般若波羅蜜法,受無相戒。……令門人法海集記』。依經文,「慧能大師于大梵寺……說」,是說者與說處。「摩诃般若波羅蜜法,受無相戒」,是所說的法門內容。「門人法海集記」,是記錄者。據此來考察題目:「六祖慧能大師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壇經一卷」。這裏面,「六祖慧能大師于韶洲大梵寺」,是說者與說處。「施法壇經」,是一部的主名。「人法雙舉」,是經典的常例。「摩诃般若波羅蜜法……兼受無相戒」,是標舉法門的內容。炖煌本寫作「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記」,『大正藏』才排成「兼受無相戒弘法弟子法海集記」,以「兼受無相戒」爲法海的學曆,顯然是誤解了。還有「南宗頓教最上大乘」,與經末的「南宗頓教最上大乘壇經法」相合。這一名稱,一般解說爲荷澤門下所附加,大致是正確的。「六祖慧能大師于大梵寺施法壇經」,爲一部的正名。「施法壇經」,或簡寫爲「法壇經」(倒寫爲「壇經法」),『壇經』,都說明了是大梵寺的開法傳禅。

  惠昕的節略本:惠昕序,晁公武郡齋讀書志,興聖寺本,作「六祖壇經」。大乘寺本作「韶州曹溪山六祖大師壇經」。這可說是從(炖煌本)「六祖慧能大師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壇經」的簡化而來。日僧圓珍來唐取回經像,(八五八)所作的目錄,如『智證大師請來目錄』,有「曹溪能大師檀經一卷」(大正五五·一一0六上)。『福州溫州臺州求得經律論疏記外書等目錄』,有「曹溪山第六祖能大師壇經一卷」(大正五五·一0九五上)。這一名稱,都是與炖煌本,惠昕本的取意相近的。

  「古本」與「至元本」:郎簡作『六祖大師法寶壇經記序』說:「法寶記,蓋六祖之說其法也」。「法寶記」,「法寶壇經記」──以「法寶」爲『壇經』的題目,是契嵩所改的古本。後來自稱重刊古本的德異本,作「六祖大師法寶壇經序」;經末題爲「六祖禅師法寶壇經」。宗寶本也名爲「六祖大師法寶壇經」。從古本而來的至元本,題目有「法寶」二字,這是依古本「法寶記」而來的。「法寶記」──這一名目,也見于日僧的經錄。圓仁(八四四──八四八)來唐取經所作的『入唐新求聖教目錄』,有「曹溪山第六祖慧能大師說見性頓教直了無疑決定成佛法寶記壇經一卷」(大正五五·一0八叁中)。據此推論,改「法壇經」,「施法壇經」爲「法寶壇經記」,八四四年前已經存在了。古本用此名稱,可推見在『別傳』、『寶林傳』成立後,就已開始更多采錄而成繁長的古本了。說到「法寶記」,在禅書中是有悠久淵源的。開元中(七一叁──),神秀門下杜□,作『傳法寶紀』(一名『傳寶紀』)。大曆中(七七五──),保唐門下作『曆代法寶記』。這都是代代相承的燈史;所以「法寶」是人寶,師資相承,利益衆生。『曆代法寶記』中,諸祖及無住爲弟子開示很多,有法寶的意義。建中中(七八一),洪州門下慧炬,作『寶林傳』。寶林不只是曹溪的寶林寺,也是西天東土曆祖相承的寶林。洪州門下編集的古本『壇經』,據郎簡序,是名爲「法寶記」或「法寶壇經記」的。「寶」爲洪州門下所采用;「法寶記」,「寶林傳」,都從古代的『傳法寶紀』,『曆代法寶記』的「法寶」演化而來。

  第七章 荷澤神會與南宗

  第一節 神會的一生

  曹溪慧能發展了東山法門,還只是東山門下的一流。自慧能去世(七一叁),弟子們禀承曹溪法門而充分的發展起來,中國禅宗進入了第叁階段。這是以曹溪南宗爲中心,而爲東山與牛頭(或南宗、北宗、牛頭宗)的混融,而到達「凡言禅皆本曹溪」(元和十年──八一五,柳宗元撰『賜谥大鑒禅師碑』所說)的時代。到會昌滅法(八四五),禅宗進入了「越祖分燈」的時代,才是一般人所知道的禅宗。

  慧能去世來一百零年(七一叁一─八一五),曹溪禅的大發展,在中國文化史,中國佛教史上的成就,真是一件大事!在這期的禅宗史中,首先見到了神會向中原傳播南宗頓教,形成了荷澤一流。

  生卒年齡考

  神會的傳記,主要爲『宋僧傳』卷八「神會傳」(大正五0·七五六下──七五七上);『圓覺經大疏鈔』卷叁之下(續一四·二七七);『傳燈錄』卷五(大正五一·二四五上──中)。神會的年齡與去世年月,傳有不同的異說,如:

  『圓覺經大疏鈔』 七十五歲 乾元元年五月十叁日卒

  『景德傳燈錄』 七十五歲 上元元年五月十叁日卒

  『宋高僧傳』 九十叁歲 上元元年建午月十叁日卒

  胡適據『傳燈錄』,『圓覺經大疏鈔』的「五月十叁日」,及『宋僧傳』的「建午月十叁日」,而考訂爲:神會應死于肅宗末年(七六二)的五月。那年是沒有年號的元年;惟有這一年的五月,才是「建午」的。後人沒有注意沒有年號那回事,所以寫作「乾元元年」,或「上元元年」(神會集叁七0──叁七六)。這一考證,是精確可信的!

  神會的生年多少,有九十叁歲說,七十五歲說。近代學者大抵采取九十叁歲說,因爲王維受神會所托,作『六祖能禅師碑銘』(全唐文卷叁二七),曾這樣說:

   「弟子曰神會,遇師于晚景,聞道于中年」。

  慧能于先天二年(七一叁)去世,如神會生年七十五,那時僅有二十六歲,便不能說是「中年」。如爲九十叁歲,那時神會四十四歲。叁十多歲來見慧能,便與「聞道于中年」相合。然「生年七十五」,是早期的傳說,神會門下的傳說,應該給予有利的考慮。宗密『圓覺經大疏鈔』所說「年七十五」,是與「襄州神會,姓高,年十四,來谒」慧能的傳說相結合,並非「中年」。『曹溪別傳』(七八一作)說:神會來參慧能,是十叁歲的小沙彌。這雖是一部年月極雜亂的書,但足以說明神會少小來參慧能的傳說,在離神會去世不過二十年的時候,已經存在。石井光雄影印本『神會語錄』,末段有『大乘頓教頌序』說:

   「我荷澤和尚,……在幼稚科,遊山訪道。……因詣嶺南,複遇曹溪尊者。……昔年九歲,己發弘願,我若悟解,誓當顯說。今來傳授,遂過先心」。

  這些早期記錄,神會門下所傳的,都不是「聞道于中年」。還有,神會于天寶十二年(七五叁),受到盧奕的誣奏,過了四五年的流放遷徙生活。當時的罪嫌是;「奏會聚衆,疑萌不利」;「被谮聚衆」。古代僧侶,尤其是道士(元明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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