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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禅日記 叁(金滿慈夫人)▪P9

  ..續本文上一頁來過,已不大記得方向了,現在只好去找找。”話雖如此,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如何下山呢?正巧這時山下忽然有亮光一閃,丁世兄大叫:“請山下的人用電筒往上面照一下。”果然一道光順著山邊一掃,他忙叫小女孩拉著我,坐在地上一點點往下滑,因爲太黑了,看不見路,又不知有多深,怕掉下去。那時侯若掉下去一個人,就無法找,當然他爲照顧我,否則他可以拉著他的女兒。到山下借著稀疏的路燈,找到他的姨母家,正值丫頭仆婦們在大門外准備熄燈了。上樓去經過丁世兄的介紹,見過他的姨母夫婦。飯後,由主人的安排,男客住樓上,女客住樓下。丁世兄怕我尴尬,又叫他女兒陪我。第二天一早從滇池搭船進城。人家說:“不巧不成書。”又說:“書上有世上有。”每每小說上傳奇性的故事,大多是作者有意的安排。事實上人間諸如此類的事多得很,總之不外機緣二字。唉!事隔多年,不知丁年伯府上,是否能如我的祝福,平安無恙?!

  六月一日 晴

  晚間我看《指月錄》。雲居膺禅師問:“如何是祖師意?”洞山曰:“she黎他後有一把茅蓋頭,忽有人問she黎,如何祗對。”曰:“道膺罪過。”這是何故?何謂茅蓋頭?(懷師批示:把茅蓋頭,是形容詞。這就是說你將來有一把茅草遮頭那樣大一個道場[小寺院],出來爲人師表,別人也問到你這個問題,你卻怎樣答複別人,開導別人呢?因此雲居膺禅師便說:“對不起,這真是我的罪過了!”原來達摩祖師東來傳心印時,你說有個什麼呢?吾師袁先生雲:“與人有法還同妄,執我無心總是癡。”無意無分別之意,是謂真意。意不立,事本空。如此而已。雲居明知故問,多此一舉。)

  六月叁日 雨

  晨六時打坐。坐中如常。下坐做瑜伽。外面氣溫六十度,相當暖了,後院玫瑰的花苞,始終沒長多少,幾經雨水灌溉,蓓蕾始終不開。我欲采幾枝插瓶,又恐傷了它的元氣。過幾天那位老太太來,一定要采幾枝的。晚間我看筆記,在貴陽走田邊小路興坐轎子,如成都的雞公車一樣。但轎子是前後兩個人擡,雖也有四擡轎、八擡轎,那是例外。這前後兩人有相應之法,也很妙呢。譬如前面的人,看到左邊有個娃兒,他就唱:“左邊娃兒靠。”後邊就和:“叫他媽來抱。”如果見個豬在右邊,前面人就唱:“右邊毛拱底。”後邊人就和:“量它拱不起。”如果前面有個女人,前邊的人就唱:“前面一枝花。”後邊的和:“莫采它。”坐在轎內聽他們一唱一和,也蠻有趣。至于不如此,後面擡轎的也會悶死!各行有它的玩藝。

  六月四日 晴

  晨六時打坐,坐中如常。下坐在後院一站,空氣清新無比,見牆腳下的玫瑰有了許多新的蓓蕾,大的都含苞待放了。那兩顆梨樹也開滿了花,風過處紛紛下落,如同降雪。爲什麼年年的冰天雪地,並不曾凍壞它,尤其埋在地下的種子,也沒凍死,可見任何東西,只要生機不壞,生死只是過程而已。該來的時候來,該去的時候去,多麼自然!晚間我看《指月錄》馬頭藏禅師。僧參,方展坐具,師曰:“緩緩。”僧曰:“和尚見什麼?”師曰:“可惜許,磕破鍾樓。”其僧從此悟入。何謂磕破鍾樓?古人走到哪兒都要展坐具,是不是席地而坐,鋪一塊毯子?(懷師批示:坐具,是出家人依照古印度佛的製度,隨身攜帶鋪地而坐或臨時一臥的草氈。中國佛教改爲布做的,大如小小方丈之地,具體而小的坐具。後生見長者,鋪開此坐具頂禮膜拜。馬頭藏禅師看到這個新來參學僧要展開坐具時,便說:“慢慢來,慢一點!”但這個新學僧卻說老和尚,你見著什麼?——意思是自滿,似乎反擊之問。老和尚便說:“可惜啊!可惜,又是一個只可以在鍾樓上磕頭打鍾的和尚。縱使把你的頭、鍾樓都磕破了,對自心見地上,又有什麼用?”你且不聞俗說“做天和尚撞天鍾,和尚去了廟子空”的話嗎?)

  六月五日 晴

  晨六時打坐。坐中清淨異常。下坐見外面天氣晴朗,很舒適。小妞今天要和她爸去加拿大接她的表兄妹。他們是她姑媽的孩子,從南印度來美國度假。一方面看他們在加拿大教書的叔叔。據這家男主人說:古時在他們南印度的婆羅門習俗,舅甥可以結婚,但現在已不興了。至于小妞和她的表哥,雖相差十幾歲,如能由家庭做主是最好的對象。我笑笑說:“如果你們敢如此做,二十年後的報紙,准有一條解除婚約的啓事。小妞豈有那麼簡單!”女兒頗同意我的看法。據說南印度有些習俗正與我們相反,譬如媳婦生産時一定要送回娘家去生,不興生在婆家。又如孀婦都是帶了孩子回娘家去住。沒有孀婦撫育兒女、孝養公婆的事。

  六月六日 晴

  晚間我看《指月錄》。洞山臨終示僧頌:“學者恒沙無一悟,過在尋他舌頭路,欲得忘形滅蹤迹,努力殷勤空裏步。”這是不是說,說理的多,實證的少?(懷師批示:學禅的人如恒河沙那樣多。他們的錯處都在尋找古人的唾余剩語,枉用思量。要求達到了無痕迹之境,只有努力參修,向空無一念上去入手,去學步,才有些子希望。)

  六月七日 晴

  晨六時打坐。坐中似乎又有一種說不清楚的進境,只能說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下坐做瑜伽。在後院透透空氣,見玫瑰被雨水打倒的,一直沒直起來,我怕再一場雨打斷可惜,采了幾枝插瓶。我一人吃飯,就不分早餐午餐了,不過早餐退後,午餐提前,這樣一餐就了事,時間用來打坐,看書。下午兩點打坐一次,四點下坐。五點半打坐一次,七點下坐。八點晚飯後,看《指月錄》靈雲勤禅師見桃花悟道。有僧問:“如何出離生老病死?”師曰:“青山元不動,浮雲飛去來。”這是不是說生老病死對本體是了不相幹的?(懷師批示:你說是否?“白雲與我共無心。”)

  六月八日 陰

  晨六時打坐。坐中在無邊虛空中,正當心無所住之際,忽然樓上傳來一種熟悉的聲音,雖不起分別心,也是知道是怎麼回事,而且心裏清楚得很。我立刻一覺。《指月錄》上有:“遇緣而化物,方便呼爲智。”這就是它的妙應。它就是即空即有,非空非有的一點靈性。它雖無形無相,但在遇緣之際,隨時可在見聞覺知上找到。因爲平時它的用太專權了,使人們總在見聞覺知上打轉,而忽略了它的本體。其實它是用之即有,舍之即藏,雖不在內外中間,卻也不離內外中間。它從來就一直在我們身邊,只是它的用太囂張了,就難免喧賓奪主。如果我們能撥開雲霧,太陽就在目前。這些是我叁天內的收獲。尚乞老師開始!(懷師批示:說得不錯。)

  六月九日 雨

  晚間我看《佛學辭典》,上面有女轉男身經。據說佛國都是男身,所以必須先轉了才可進入佛國。我想這種經是古代應時而生的。因爲在男權社會,不知何人想出這種妙招。事實上修成形而上的道體,哪兒還有男女相?既能成佛,就能進入佛國,這是自然的力量,何用轉來轉去!(懷師批示:此話可爲千古名言。可惜大地女性菩薩,完全自餒何!)

  六月十日 晴

  晚間我看《指月錄》。何謂參涅pan堂裏禅?(懷師批示:涅pan堂是古代叢林“禅林寺院”裏的太平間——放死了的僧衆之處。)

  六月十一日 晴

  晨六時打坐。坐中記得客人要走,早下坐一小時。這家客人各國人都有,信仰又各自不同,每于見面或道別時,對方行什麼禮,就答什麼禮。譬如美國人都是握手,印度人以笑笑點頭爲禮,佛教朋友以合什爲禮。這家男主人要開車送客人去多倫多搭飛機,路經水牛城看了瀑布,過橋就是加拿大。來回需八小時。他們走後,上午十一點鍾,我困了想睡,我就打坐。這一坐清淨異常,舒適無比。因恐耽誤了接小妞的時間,適可而已,不能久坐,下坐一看,原來整十二點。意外的是打一小時的坐,比睡一小時清爽得多,下坐後不會仍有倦意,如果睡一小時,醒來仍覺懶懶的,一個時候清爽不了。而今天一直到晚間看書,寫日記都不覺倦。以後我要多打坐少睡覺,一直到能如僧家所謂的“不倒單”就好了?

  六月十二日 陰

  在門外見鄰居美國老太太,彼此打一個招呼。美國人不興串門,不請不來,來必有事,未來之前必以電話通知。到人家門口,一定要主人開門,主人不說“請進”,就只好站在門外講話。進門之前必說一聲:“謝謝。”進屋之後,主人說:“請坐。”在坐之前,又必說聲謝謝。吃飯的時候,主人叫誰坐哪裏,誰就坐哪裏。若果說他們規矩大,則又不然,除了親生父母之外,叁歲孩子對任何人都叫名字。這方面印度人也是如此。譬如這家男主人姐姐的女兒,對舅舅舅媽一概叫名字,所以小妞對表哥表姐也叫名字。

  六月十叁日 陰

  晨六時打坐,坐中如常。下坐到後院又采了兩枝蓓蕾,進屋換了花瓶的水,剪枝插瓶,見瓶內花正盛開,好香!好美!我欣賞一陣,不覺歎息,如此漂亮的花,卻沒人看,更談不上贊賞了。雖然前兩天有兩位青年客人,他們應該正是欣賞好花的時候,但我也沒看見他們注意過。唉!這年頭人都想些什麼!無怪乎人家說:“世有伯樂然後有千裏馬,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此古人之所謂報知遇之恩者,良有以也。雖然說:“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可是在當人來說固應如此。至于對社會人類而言,不亦人才之浪費乎?真是“駿馬常馱村漢走,巧婦常伴拙夫眠,世間多少不平事,不會做天莫做天”。

  六月十四日 雨

  晚間我看《指月錄》。我不懂見聞覺知是否也是法身起用?(懷師批示:你說呢?何須向我筆下或口頭另討消息?)

  六月十六日 雨

  晨六時打坐,坐中如常。下坐到後院見許多盛開的花,都被雨打折埋在泥土裏,因爲花枝太嫩,雨又大。既生之,又毀之,這就叫自然,如果能違反自然,就能逃脫輪回!晚間我看《指月錄》。師隨洞山渡水,山問:“水深淺?”曰:“不濕。”山曰:“粗人。”曰:“請師道。”山曰:“不幹”不濕,不幹有何不同?(懷師批示:說幹、說濕,都是對境說象,本無定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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