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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禅日記 一(金滿慈夫人)▪P6

  ..續本文上一頁又回到人生最燦爛的一頁——燈下寫日記的學生生活。現在我先讀一次老師的那封短示。老師叫我參“十世古今,始終不離于當念,無邊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我已了知性海中的觀音,即是我的自性觀音,也就是說我的自性佛與十方諸佛無二。總之一念專精,一念清淨,訊號電波不亂,就可相應。老師說:“有此淨信,即此淨自法身。”我不知道這個性海是否即是我的法身?最後老師給我一偈曰:

  放下身心莫問禅,現前性海幻真诠。

  本來物我無分別,空有何須更待言。

  這個偈我很懂,至少我很能體會。我只是不懂詩和偈做法的不同?我只知道詩是任何文人懂詩韻就可以作。而偈則是有道的人才能寫。不過有些詩很有禅味,那是我最喜歡的一種,因爲它有深度。似乎詩一定要有韻,偈就不一定了。我認爲老師這個偈是我見過偈中最有韻的了。但我不懂!我的看法是不是對?(懷師批示:對的。)

  十一點了,讀經,打坐。

  十一月二日 晴

  清晨六時起床打坐。在坐中看到海上一股青煙升起,不知怎麼,自己就變成一股青煙了。究竟青煙是我,還是我是青煙?青煙愈升愈高,從太陽旁邊一直上去,高空晴爽,萬裏無雲。但虛空沒頂,一直走不到頭。我忽然想道老師在《習禅錄影》上表演過一次華嚴境界,于是我就一個大轉身,從高空轉到地底,其實地也沒有底,只是打一個大轉身又回來了。(懷師批示:心、佛、衆生、物,四無差別。)

  下午帶小妞看電視,那個小卡通忽然大叫媽咪,我正想去關掉電視,小妞大哭起來:“我的媽咪在哪裏?我要媽咪。”我安慰不住她,我也哭了,我受不了,這麼小的孩子要媽媽。像這麼大的小人兒,他們的心目中、世界裏,就只有一個媽媽。像那些幼失母愛的孩子,真是人間慘事!(懷師批示:應擴而充之,念一切衆生,皆可憐憫,是謂大悲心之始象。)

  夜間我又讀一次老師的長示。老師告訴我這種境界,恰是陰神初現的一種,其實在老師給我那封短示,沒作正面答複時,我已知道了。不過我有兩個問題:

  一、 靈源大道歌:“透金貫石不爲難,坐脫立亡猶倏忽。”這出的是什麼神?(懷師批示:陽神——此依道家之說。如依佛法言,自性法身與意生身成就之應身,皆可如此。)

  二、 至于老師在《楞伽大義》附論中說:“意生身,並非具有肉質實質之身,但也不是沒有色相可見的。”我不懂這裏所謂的色相是什麼?(懷師批示:色界天人一樣光色之身,有形而無此物質世界之實質。)

  十一點半,讀經,打坐。

  十一月叁日 時陰時晴

  昨夜一覺醒來,不知是什麼時候,不敢看鍾,怕擾亂甯靜。因爲心裏清淨得很,沒有一絲念頭,氣機偶爾一動,並不厲害。每當這種情形,我不知是不是應該起來打坐,于是又睡著了。(懷師批示:任運觀照亦可,若能起坐,久久習練,另當轉入勝境。)

  今晨六點十分起床打坐,沒有什麼境界。但安靜、舒適。

  午後小妞意外地睡了一下,她從出生,在月子裏就白天不睡覺,要睡也就是十五分至二十分鍾,很難睡上一個鍾頭。她睡了,還得陪著她,否則醒來不見人,又要吵。我一面讀書,一面陪她。(懷師批示:真是慈心照顧。擴而充之,是爲菩薩之大慈心矣。)

  夜間寫日記,我又讀一次老師的手示,老師囑我空掉感受之念。其實從第一次氣機發動,生理上就起了極大的變化,不過這次特別顯著而已。我一直是任其自然變化的。記得童年時聽老人們談話,謂女人不宜學打坐,尤其是孀婦,那時自己只是一個娃娃,這種話如耳旁風,既不敢問,也不想問。及至稍長,又聽到這類話時,我想是深夜打坐怕遇著鬼吧!現在以身實證,才知道原來如此,不覺失笑。不過我相信一定有人到此止步,不敢再試下去的。事實上,只要懂得原理,就不會大驚小怪,這只是修煉中必經之過程,懂了就沒事。(懷師批示:不動世間俗情欲念,即爲勝境,你能自知,極爲難得,可賀。)

  空,算不算定力?(懷師批示:當然是一種定境界。叫作空定,擴而充之,叫空無邊處定。但此屬意識造作之境,仍不離有觀之境,如知而故作,即勝法矣。)

  十一點了,讀經,打坐。

  十一月四日 晴

  晨六時入坐,面對一片大海,我不敢起一點妄念,隨時注意不取不舍。可是稍不留意,就忘了原則。譬如我一想到船,海上就出現一只船,還有撐船的人,所以我只能視若無睹,就清淨了。

  今天是星期六,十一點多鍾,他們就帶小妞進城——水牛城去玩。我一人在家,淋浴,洗衣,我不喜歡洗衣機洗的衣服,不幹淨,所以我的衣服我自己洗。然後在後院透透空氣。就回屋寫了給臺灣兩位朋友的信,讀《楞伽大義》——大乘道的修行方法。五點後,熱起飯,爲小妞包了幾個馄饨,又做了兩個菜。七點後,門鈴和小妞的聲音同時傳了進來,他們回來了。一進門就說沒買到豆腐。因爲那個日本店只剩下叁塊豆腐了,其中一塊還不完整,老板說,叁塊算兩塊吧,然後把它裝進尼龍袋內,正要裝入紙盒子時,沒提穩,袋子掉在地上了,老板不過意地說,不要錢了,你們不嫌就帶回去吧。其他顧客們都笑起來。他們一想,不要吧,又不知道何時才能買到,此地不比波士頓有中國城。這兒買中國東西,要去紐約,因爲日本人也吃豆腐,所以在他家可以買到。但只此一家日本店,求過于供,常常缺貨。幸而是老豆腐,還不致跌得太碎,于是他們仍然帶了回來,倒出來,洗洗配上番茄,炒一大盤。來回四個鍾頭的車程,拾來一包碎豆腐,一面吃,大家一面笑。這卻使我憶及臺灣故居的種種方便。這一念頭剛剛生起沒有注意,當它再轉時,我警覺地立刻止住。書上說過,一個念頭在依他起的現量境上,一覺即離,就不會形成遍計所執。這種功夫我已做一段時間了。但稍一大意又會迷不知止!(懷師批示:此乃真修行工夫,可貴!可佩!)

  晚間又一次讀老師的手示。老師說愈是全心全力教導的人愈不行。我認爲那是老師對根器較好的同學,期望過高之故。所謂愛之深,責之嚴。總覺得他不夠水准,其實不經老師嚴加教導的人,才真不行哩!至于那位青年同學說,老一輩的同學,因爲有了人生幾十年的染汙主觀了,不能完全透徹信心。這種看法我可不敢附議,我想總有例外。至于養子不如親生,總隔一層,也不見得,以爲親生的兒女難免恃愛撒嬌,不肯用功,養子則無所恃,不敢不用功也。(懷師批示:也許你說得對。)

  十二點了,讀經,打坐。

  十一月五日 晴

  昨夜和往常一樣,一夜無夢。今晨六時起床打坐。面對一片大海,互不相擾,心裏平靜得很。

  今天是星期,上午他們沒有出門,下午叁點以後,又帶小妞出去了。我就讀書。不是《楞伽大義》,就是《楞嚴大義》。

  晚間我想起昨夜打坐的情形。在平時夜間打坐是沒什麼境界的,昨夜有了例外,在意境上似乎有些化人,心理上有股壓力——有害怕的感覺。(懷師批示:魔由心造。)這是從學打坐以來還沒有過的情形,我想莫非是近來有了一點境界?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是我還沒道高一寸呢,就來魔了?于是我就把它空掉,似乎有點揮之不去的味道。我又默念心經,總覺得有點不對,我知道這是定力不夠。于是一面默誦心經,一面氣往下沈。久之竟把它忘記了。(懷師批示:如此甚好。)今夜很平靜,讀《楞伽大義》。

  十點半,讀經,打坐。

  十一月六日 晴

  晨六時打坐,沒有境界,大海是大海,我是我,很清淨。

  下午帶小妞到後院去玩,兩棵梨樹都只剩樹枝了。小妞要我打梨,我告訴她葉子都掉光了,哪兒還有梨!她大叫:“我要梨,我不要葉子都掉光。”于是我說:“好,等一下打個電話叫它回來”。她笑得好甜。兩歲半的小人,她以爲世界都是她的,她要如何,就如何。她怎知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呢!我對這麼大的小人,總喜歡滿足他們的幻想。譬如她要月亮,我就說,明天借個梯子把它拿下來。我認爲何必要她懂那麼多哩!人的知識是隨年齡而增加,大來她自然會懂。何苦早早地就讓她懂得失望。(懷師批示:自幼受打擊者,跳得出來,終成大器。跳不出來,即此沈墮。自幼太如意者,跳不出來,終成纨绔子弟,甚至更糟,跳得出不失爲人物。)

  夜間給我剛來美國看她女兒的表妹通了一次電話,聽到她的聲音,真有他鄉遇故知的感受。她說因爲她今年生病,經過一次手術之後,才決心出來看看女兒們的,恐怕以後再看不見了。放下電話筒,我心裏有說不盡的惆怅。她小我十歲,是個遺腹女,從小在外婆家長大。她很漂亮,十九歲于歸後,就隨丈夫來到臺灣。表妹夫作過叁軍供應部司令,照一般來說,也算不錯了。誰知道退役後,夫妻倆都在病中。算算她的一生,真正過得不錯——還不能算是美滿的日子,不會超過二十年,以後更是下坡路了!想著,想著——我急忙打住,再想下去,就要迷不知止了。念頭就是這樣,愈轉愈深的。還是讀讀《楞伽大義》。把心靜下來。說空就空了。(懷師批示:名利本爲浮世重,古今能有幾人抛?人世事,苦多樂少,此所以佛說爲無常、苦、空、無我也。)

  十一月七日 陰

  晨六時十分打坐,很靜。

  下午正帶著小妞玩時,門鈴響了,一位鄰居美國太太送來一封信,她問是不是我的。我想這條街只我這麼一個中國人,四鄰都會認得我,只是我認不得人家罷了。原來是臺灣朋友給我的信,明明寫的六0九,怎麼又會送到鄰家去了。郵差先生也實在太忙,這種錯誤也是難免。夜間我想起,有一次一位較老的郵差先生來按門鈴,他問他手裏拿的那封信是不是我的。他說,他是新來的,第一次送信,不熟。似乎第二次他就被換了。可見哪一行都不容易。記得在臺灣故居時,也是一位新上任的郵差先生,他把一封挂號信放在門外牆頭上就走了。我在窗內見到他那樣若無其事地就走了。我還認爲他太大意,爲什麼不放在信箱裏頭。及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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