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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乘理趣六波羅蜜多經要義(劉奕賜)▪P3

  ..續本文上一頁中(注16)。

  (九)般若波羅蜜多

  般若波羅蜜多是其他五種波羅蜜多及一切善法之母。離開般若,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禅定都不能圓滿成就而稱爲波羅蜜多。離開般若,解脫涅槃終不能證得。般若波羅蜜多不僅出生一切善法,也出生過去未來現在諸佛,故本經是一切諸佛之母。

  前五度的討論顯示,每一波羅蜜多都以「無相」爲必要條件,也就是以般若爲必要條件。般若是六波羅蜜多的中心與主體。而六波羅蜜多實是一般若波羅蜜多。任一個波羅蜜多廣義的解釋起來都可包含其他五種,這點從經文本身可以看得出來。

  爲什麽般若波羅蜜多是其他五種波羅蜜多之母呢?因爲有了智慧才能「無相」。取相布施,取相持戒等是有漏法,是世間善,不能成爲解脫涅槃之因。這裏的所謂「相」是指一切見聞覺知的對象,最主要的是指心中的相,也就是心中的形象與念頭。例如,爲求升天或爲求自己解脫而行布施,便是取相布施,不得名爲波羅蜜多。「大智施者心無所得,無所得故得佛菩提。如是施者名檀波羅蜜。」只有心中無所得,無所求,無所念,才能得佛菩提。這樣行布施,才是布施波羅蜜多。這種說法與金剛經所言「不住相布施」是完全一樣的。無相即不住於相,即無念,即心無分別。要證空性有了般若正智才能心無分別。

  衆生「執我取相」故有五種怖畏:一者不活畏,即怕沒資財生活;二者惡趣畏,即怕因已造惡業而墜入叁塗;叁者死畏,怕喪失身命;四者惡名畏,恐自己的劣行爲人所知;五者大衆威德畏,怕在衆人之中發言。菩薩智慧觀察,具證我法二空,能利益自他,除斷邪行,具淨屍羅,深入緣起,了本無生,住無相理,身心寂靜,無自他相,成就微妙四無礙辯,處衆無畏猶獅子王,所以沒有這些怖畏。正如心經所說:「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挂礙。無挂礙故,無有恐怖。」

  般若波羅蜜多既然這樣的重要,那麽到底什麽是般若波羅蜜多?經中列舉十六種法與般若不相應。所謂「不相應」就是「沒關系」、「不相幹」的意思。這十六種法是一、十二因緣;二、無明滅乃至老死滅;叁、身見邊見乃至六十二見;四、世間八風;五、各種隨煩惱;六、我慢增上慢等;七、各種根本煩惱;八、煩惱魔死魔等;九、我相、人相、作者、受者、養育、士夫、補特伽羅、意生、儒童、業障、報障、煩惱障等;十、妄念分別,見聞覺知;十一、四種顛倒(無常計常,常計無常;無樂計樂,樂計無樂等)及有情心行乃至諸塵勞門;十二、悭恪、犯戒、瞠恚、懈怠、散亂、愚癡,與有相行施、持戒、忍辱、精進、禅定、智慧;十叁、不善之法,性罪、遮罪、有漏、有爲,及世間出世間善法、無漏、無爲法;十四、二十二根;十五、叁界五趣種種有情;十六、真谛俗谛,有爲無爲,有智無智,有識無識,作意無作意,有體性無體性,有相無相等心意差別。

  這十六種法包羅萬象,可以說就是一切差別法。般若不與一切差別法相應。經文有言:「摩诃般若波羅蜜多無染無著離諸分別,平等清淨一相一味,不與如是差別等法而爲相應。」這與心經所言相同。心經有言:「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理趣經是就般若而說,心經是就空性而言,但同樣是說明一切皆遣,一切皆離的道理。般若是證空性之智,空性是般若所證之理。所謂理智一如,都不容有差別相。

  因此,所謂般若就是絕對的遠離一切妄想分別,就是諸法空性的證悟與所有執著的消除。一個人如果脫離一切妄想分別執著的桎梏,便可發揮無限的潛能,到四面八方去,以各式各樣的方法爲衆生服務,所謂普渡衆生,擔荷如來家業。智慧與慈悲總是攜手並進的。越是證菩提越能發慈悲。由此看來,般若在解脫方面的否定一切正是在度衆方面的肯定一切,並非沈空死寂。

  正因爲如此,所以形容大乘智慧或菩提的句子常常雙頭並舉,包含正與反、靜與動、絕對的離執與隨之而起的無邊功用。例如說菩薩「住叁解脫門而不取證,遊戲神通淨入實際,不住生死不入涅槃,不盡有爲不住無爲,雖觀無相不舍大悲,雖住叁界而恒出離,知真無染而不修證,離於戲論常樂宣說」等等。這也就是不著兩邊,行於中道。

  諸法性空的中心論題之一是諸法不生,諸法無我。這問題在本經般若波羅蜜多第十品中有詳細的說明。有一個外道名叫微未底,他問佛說:「世尊,佛說一切諸法本來不生,自性清淨。此義不然。自在天帝,而是一切萬物父母,能生諸法,能造能作,安立世間。複有說雲神我能生一切諸法,然此我者住於心中,猶如姆指。複有說雲一切諸法從和合生。雲何今者乃說無生?」於是佛提出一段很精辟的分析,說明何以上帝創造萬物論與真我存在論是不正確的。在結論中,佛說一切諸法假有實無。它們不是自在天或神我創造的,也不是和合因緣而生的,也不是五大(地水火風空)合成的。「一切諸法本性不生,從緣幻有;無來無去,非斷非常,清淨湛然。是真平等。」

  從緣幻有就是因妄想分別而有,而妄想分別起於無明。無明依於阿賴耶識,是藏識的汙染現象。經文有言:「諸法非因生,亦非無因生。虛妄分別有,是故說唯心。無明妄想見,而是色相因。藏識爲所依,隨緣現衆像。如人目有翳,妄見空中花,習氣擾濁心,從是叁有現。」總而言之,「所見皆自心。」

  修行就是要去除賴耶識的妄習。妄習若除,賴耶即如來藏,即正智,即本覺心,即真性,即大圓鏡智,或其他許多名相:「賴耶妄熏習,隱覆如來藏。修習純熟時,正智方明了。諸識隨緣轉,不見本覺心。自覺智現前,真性常不動…賴耶性清淨,妄識所薰習。圓鏡智相應,如日出雲翳。」

  修行人不可以執著於空,應觀色即是空,而色空具不可得:「若有修空者,順空而取空,觀空與色殊,不名真觀者。觀色即是空,色空不可得,此即勝義空,是真解脫者。」

  般若的意義討論到此爲止。那麽修行般若波羅蜜多如何起步呢?佛說有十種事能障智慧之燈應該去除:一者懶惰;二者近惡知識;叁者耽著睡眠;四者聽聞大乘尋複忘失;五者樂習世間技藝而生執著;六者我慢覆藏,雖遇善友不能谘問無上正法;七者於大乘教微妙深理不能解悟,我慢自高便生退屈;八者恥己愚昧,不能親近有智之人;九者攻乎異端詐謂知見;十者於最上乘不生信樂。

  菩薩應具足八十四種勝上之心,才能發生般若波羅蜜多微妙勝慧。這些「勝上之心」就是可以導致般若正智的種種思想行爲。例如聞法無厭,敬事多聞,觀身寂滅,清淨適悅等。在此不贅述。要而言之,這些都是遠離妄想分別的方便。

  修習般若波羅蜜多者應當修習八法。這八法是:蘊善巧、處善巧、界善巧、谛善巧、緣善巧、叁世善巧、一切乘善巧、一切法善巧。所謂善巧就是徹底研究或非常熟習的意義。修習般若的人要徹底研究五蘊、十二處、十八界、各種谛(如真谛、俗谛等)、緣生法門、過去未來現在叁世、佛法的一切乘、以及一切法。這八種法實際上包括了一切佛所教的東西,包括世間出世間的一切。換句話說,修習般若需要徹底研究經教。但研究經教的主要目的在於驗證諸法的空性,以及獲得由這種體驗而産生的無量無邊濟世大用。大乘行者永遠是悲智雙運,空有不二的。

  四、結論、大乘理趣、般若、禅

  佛法如汪洋大海,四面八方看都無邊際,但要說簡單也簡單得使人難以相信。不論大乘小乘,其教義歸納起來不過是老生常談而叁歲小孩都懂得的四句話:

  諸惡莫作;

  衆善奉行;

  自淨其意。

  是諸佛教。

  一切善法,包括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禅定、與經教研究,都可歸到「諸惡莫作,衆善奉行」兩個項目之下。般若波羅蜜多的離相行善與體解空性則屬於「自淨其意」。般若波羅蜜多,或自淨其意,是佛教的精神所在,是成佛的關鍵,也是最難修習的部份。若心得徹底淨化,戒惡行善根本不成問題。因此我們可以說,大乘的要義(理趣)是六度,而六度的中心在般若。

  心的淨化正是禅法的內容。禅的特點就是它不理會問題的枝節,而直搗問題的根源--心;它不先講求戒惡行善,卻直接著手於體驗心的本來清淨。這就是所謂「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從禅的觀點看(其實禅沒有觀點,不如說從我對禅的了解看),於心無相還不夠無相,應該連心也無才是徹底的無相。真正的無相實在沒有相不相可說。因此在處理無相法或空法方面,禅比一般的教法要更進一步。

  如果衆生的心可以用無相的程度來劃分層次,我們可約略分爲五個層次,各以一圖代表(注17):

  一、惡相心(圖略)

  二、善惡雜相心(圖略)

  叁、善相心(圖略)

  四、無相心(圖略)

  五、無心

  (圖略)

  第一種心充滿惡相,以一圓圈充滿黑點來代表,是地獄衆生的心,或是即將下地獄的衆生之心。第二種心善惡雜陳,是大多數衆生的心。這種衆生既行善也作惡,而善惡程度有無量的等級差別。第叁種心是善相心。這是世間大聖賢的心。世間聖賢善心善行圓滿,可謂完人。但他們著相行善:或爲求來世善果而行善,或爲升天堂而行善,或爲明辨是非善惡而行善,或爲成聖成賢而行善等等。第四種心是無相心,此乃大菩薩之心。菩薩一切所行所思,都是無緣大悲的自然流露,沒有自私的目的,也沒有是非善惡等的執著分別。第五種心不用任何圖形代表,就是禅心。禅心是無心,不能用任何東西來表示,也沒辦法說明。

  從世俗觀點看,善行越多,一個人的品德便越高尚。從佛教的觀點看,行善當然好,但是如果著相而行善,則善業越多,心中汙染的白點也越多。心中有染,不管是被白點或黑點所染,都是不自由不解脫的。點子越多,束縛越大,著相的害處就在於此。世人常抱怨「好心不得好報」,就是著相行善的表現。因此,應該不住於相而行布施,不住於相而行持戒等等。應離一切相,而行一切善法。

  上面說第四種心是大菩薩心而第五種是禅心,這並不意味著禅師的心還高過大菩薩的心。這不是心的等級問題,而是表達的層次問題。任何可思可議,可以語言文字表示的,都只止於第四種心。真正的無相,真正的無心,是從來沒有人講過的。只是禅法特別強調擺脫語言文字的束縛,用不尋常的方法,使人當下體驗言語道斷,心行處滅的那個東西而已。

  到此可以下個總結語:大乘的理趣是六度;六度的中心在般若;而禅法是般若的具體化,方法化與實踐化,有時也是戲劇化,趣味化。

  以日常用語來說,怎麽實踐般若的無相呢?爲善不欲人知是不夠的。爲善而忘掉它如何?還不夠。應該爲與忘同時。或許有人要問,那怎麽可能呢?問的人該受一頓棒喝。注釋:

  (注1)本經有金陵刻經處於清光緒十九年刊行的單行本。民國六十一年在紐約的美國佛教會曾影印這單行本當當贈送用。本中有少數字句與大藏經本稍有出入。

  (注2)金陵版謂此序爲唐代宗(在位時間是西元七六叁--七七九年)所作。這個很顯然是錯誤的。序文明言該序是貞元四年(西元七八八年)由在位皇帝本人寫的。貞元是唐德宗年號,而根據後晉劉撰的舊唐書卷十二及宋朝歐陽修撰的唐書卷七,德宗是在他父親去世之後才即位的。唐代宗不可能是本序作者,德宗才是。

  (注3)金陵本與大藏經本都寫明是叁藏般若奉诏譯。可能是般若語譯,而利言筆錄。

  (注4)見大藏經法寶目錄二一九頁。

  (注5)見望月佛教大辭典叁二八八頁。

  (注6)這一系列的陀羅尼(咒語)的出現,以及在歸依叁寶品中對陀羅尼門的特殊稱贊,可能使人覺得這部經是屬於密教的。例如望月大辭典便列本經爲秘密部(見該辭典叁二八八頁)。但本經主旨在宏揚般若,應該不成問題的。

  (注7)有關叁身的意義,見丁福保編佛學大辭典叁○二頁。經文中叁身的用語及解釋似前後不一致。前面說法身、報身、化身,其解釋與自性、受用、變化叁身的相似。但後文說「佛應身刹那遷變;化身佛者疾入涅槃。」這應身的「刹那遷變」便與上文報身的「常住不變,諸根相好」不同。

  (注8)這五部份中經文特別稱贊「陀羅尼門」爲「契經中最爲第一」,而陀羅尼門或總持門常爲密教代稱。因此,可能令人以爲本經屬密教典籍。見(注6)。

  (注9)這句話意義不很確定:是「歸依第一義谛這種無爲僧寶」呢,還是「歸依最高意義的無爲僧寶」呢?前者意義是歸依僧寶要歸依第一義谛(即法身),後者意義是歸依僧寶要歸依諸佛聖僧。但歸依諸佛即是歸依法身,故兩種解釋結果相同。

  (注10)六祖壇經的「自歸依」是指歸依自性叁身(法報化叁身),不同於此處的歸依叁寶。但兩者歸依對象都是衆生之佛性,不假外求。

  (注11)見聖嚴法師著禅門修證指要(民國六十九年東初出版社出版),第十九頁。

  (注12)這裏的「以此空淨眼,注意看一物」如果是指以眼根對一物而不加意識分別,則很適合用「眼根修行法」的名稱。依我看,「空淨眼」就是不雜意識分別的淨眼。但是楞嚴經第五卷阿那律陀所述的眼根圓通與此稍有不同。阿那律陀的眼睛已瞎。他是觀眼根,「旋見循元」,而不是以眼對境。

  (注13)這五種心在發菩提心品的開始與結尾各列舉一次。以結尾處所列舉的文義較爲通順完整,故此處所引是該品的結尾語。

  (注14)在不退轉品中佛對諸趣衆生的痛苦有很深刻的描寫。

  (注15)這點使我懷疑本經是對出家衆而說的,但觀全經思想脈絡,卻又不盡然。

  (注16)大乘的叁昧不是有出有入的那種定,而是六祖所主張的定慧一體的那種定。不世界諸菩薩所成就的念佛叁昧就是一個例子:「念佛叁昧雲何是耶?所謂非色相生,亦非受想行識生。其念佛叁摩地不可思議,於諸法無所行,而觀諸法如實相,無說無示無相無名。此即名爲念佛叁昧。」這個叁昧的解釋與般若的意義相符合。

  (注17)以四個圓圈來表示「自淨其意」的四個層次,這觀念是十多年前在臺中的李炳南居士提出的。加個「無心」是我個人的臆測。所有名詞與其解釋都是個人不成熟的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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