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不過這地方我認爲用「無我心、無人心、無衆生心、無壽者心」比較好。我們用這四心來修一切法,即得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
「無我心、無人心、無衆生心、無壽者心」即是談沒有目的性。衆生心和壽者心就是企圖心和目的心,用大腦的人不但有目的性又有企圖心。社會上的人若無旺盛的企圖心,在事業上就不會往前沖,所以旺盛的企圖心是造成今日社會進步的動力,這沒有錯,我們肯定這一點。但這個旺盛的企圖心也正是一切業障的根本,所以你最好不要太過旺盛,有那麼一點點就可以了,只要有「我要活下去」的那一種企圖心即可,假如連這個都沒有,你就活不下去了,但若是太旺盛的話,便是一切業苦的根本了。
「目的性」更是災難,人與人相處最好不要有目的性。臺灣人這一點很麻煩,例如搭火車,旁邊坐一個人,通常你不會很自在地跟他聊天,要聊的話,一定先看一看,這人是不是調查局或誰派來的?懷疑這人是幹什麼的,不然怎麼會剛好坐在我隔壁?否則不小心,搞不好晚上我就失蹤了。爲什麼這樣想呢?因爲你目的性太強了。沒有目的性,就沒什麼好怕的。爲什麼要怕呢?其實,還有很多例子可舉,像「今天天氣很好、火車開得很快……」人不用一開口就扯上政治話題,否則一緊張,目的性一設下來,就會朝政治的方向去了。人生不僅僅只有政治而已,如果沒有目的性,你會無所不談;若是有目的性,那什麼都不好談了,關鍵在這裏。
人如果有目的,好多事不能辦,所以這裏講「無我、無人、無衆生、無壽者」,沒有人我的對立、企圖心、目的性,這樣修一切善法,才有可能得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因爲「無我」就是沒有身見,「無人」就是沒有人、我對立,就是無此身、無企圖心、無目的心,這四個要件是修行的根本,假如這四個要件不能具足,修行很難成就,會變成盲修瞎練,原因在這個地方。
經文這裏其實可以用其它來說明,爲什麼要用「無我、無人、無衆生、無壽者」?而且特殊的是它不講「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或「我見、人見、衆生見、壽者見」,後面那個字不見了,所以我說你用「心」代進去,用第叁種狀況來講。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這是一種狀況,我見、人見、衆生見、壽者見是第二個狀況,現在我們就把「心」代進去,我心、人心、衆生心、壽者心,你用這樣重新去看。我們看經文最後的結論。
「須菩提,所言善法者,如來說即非善法,是名善法。」一般善法是從物質界、色身去看的,是人予以定義、區別的,其實法無所謂善或不善,它只是「法」而已。爲何稱善法,那是人去分別的。所以這個善法,如來說即非善法。「如來說」是指「法身的部分」,即從法身的立場來說,色身的法不是善法,這才是善法。
《金剛經》般若空性的部分,最主要是背景一定要弄清楚,背景的基本架構弄好以後,你怎麼解讀都不要緊,因爲那是知識性的部分。倘若背景沒弄清楚,你會把《金剛經》講成知識性的東西,而不是生命中的東西。《金剛經》是在解讀生命的,它告訴我們哪裏錯了,那個錯要怎樣將它厘清。譬如剛才談色身和法身混在一起的那個問題,你到底分不分得出來?
色身只是物理現象,如何能說法呢?所以說法,是法身在說,而非色身在說。可是,你會講「明明你在說,我在說,佛在說」,這個「說」是借這個「色身」物理現象的運作,實際上是「法身」在起作用,這點你必須一直去參。所以我們在行禅法的時候提醒你,是「誰」透過這個望遠鏡在看外面的世界?這個眼睛是色身的一部分,真正在看的不是那個眼睛,而是法身透過色身的眼睛在看。這時,你會發現色身和法身兩個合並在一起,但這是兩個,不是一個,你必須能將這部分分開來,如果分不開,《金剛經》你永遠看不懂,永遠不知道佛法到底在說些什麼。佛法就談這一點。
色身和法身到底是一個還是兩個,一定要分辨清楚,這裏已經講得很清楚了。色身是物理現象的運作,法身是透過色身的物理現象在表達某些東西。所以說是「誰」在吃飯?是「誰」透過這個色身的嘴巴在吃飯?也許你會說「吃下去都在身體裏面,又沒有跑到外面去」,當然「吃下去」是「色身」的物理現象在運作,然而實際上是法身在運作。法身在最基層上就是維護色身的功能,可是法身有更高的層次,即是超過色身基層運作的那個部分,那部分就是佛法所講的真正法身。
人性加以焠煉,把複雜的部分除掉,去蕪存菁,所剩的菁華部分就叫佛性,以此而論,佛性無異于人性。人性是較廣泛的,就像剛才所提的法身,法身在基本層面上有維護色身的功能,但當這個色身毀壞之時,法身就回家去了,它會和其它的緣再結合,然後變成你的下一輩子。這輩子來這裏,就是因爲前輩子的色身壞掉了,于是法身就走出來跟那些因緣結合,福報不錯就來做人,不然當豬八戒都有可能,這就是輪回了。
所謂輪回只是就相上而言,事實上,法身這個生命還是繼續前進,生命,法身本身所在的真如並未消失,關鍵就在這裏。大家能體會嗎?這部分好好的參!色身、法身是同一個,還是兩個?這是修行中很重要的部分,慢慢去體會。
非常金剛經(四)──第叁章
須菩提,若叁千大千世界中所有諸須彌山王,如是等七寶聚,有人持用布施;若人以此般若波羅蜜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爲他人說,于前福德百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
此段經文系以比較的方法來講。首先,要解釋「叁千大千世界中所有諸須彌山王」到底有多少,這個觀念我們要先弄清楚。一個須彌山有四天下,東、南、西、北,名爲「四大王天」;須彌山頂有「忉利天」,通常是欲界的第二層天;然後是夜摩天、兜率天、化樂天、他化自在天,以上總稱「六欲天」。六欲天再上去就是色界天,色界天再上去就是無色界天,這稱爲叁界──欲界、色界、無色界。這是從一個須彌山來看的。
世界則是以下這樣子:欲界六欲天,構成一個世界;一千個世界,構成一個小千世界,初禅天以下統攝一個小千世界;一千個小千世界稱作中千世界,是在二禅天以下;一千個中千世界構成一個大千世界,就是在叁禅天以下,這叫作叁千大千世界。
叁千大千世界是一千的叁次方,就是一的後面有九個零,以現在的數學計算的單位來算叫十億。換言之,一個叁千大千世界就有十億個須彌山,十億個四天下,十億個忉利天。一個須彌山有多大?四天下之中,我們這個世界叫南瞻部洲,假設一個地球是一個南瞻部洲,那麼四個地球才構成一個四天下,東、南、西、北才是四天下的狀況。忉利天有叁十叁天,有叁十叁塊了,那比我們這邊大八倍以上,首先要把這個狀況弄清楚。
以須彌山王來看的話,忉利天以下一直到我們這個地上(四天下還不算),這樣構成的一個世界,這個須彌山通通把它磨成微塵,這樣算起來有多少微塵、有多少寶?姑且不論須彌山,須彌山到底有多大你也不知道,就以玉山爲例好了,也不看微塵,就以這樣大一座山,整座玉山都是七寶的話,那麼有十億玉山,那會有多少呢?你算算看,以這樣的七寶拿來布施,你看福德多不多?
這是《金剛經》的一種語言模式,前面也提過:「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寶滿爾所恒河沙數叁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經文這裏也以此例再講一遍。雖然經文這裏沒有問「福報、福德多不多?」大家想想看,用那麼多寶來布施,福德多不多?
「若人以此般若波羅蜜經,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讀誦、爲他人說,于前福德百分不及一,百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經文這裏不是講《金剛經》,也不是講《摩诃般若波羅蜜經》,是講「般若波羅蜜經」,《摩诃般若波羅蜜經》是「般若波羅蜜經」當中的一部分。《摩诃般若》就是《大品般若》,與《小品般若》、《金剛般若》、《道行般若》……等,統稱爲「般若波羅蜜經」。
「般若波羅蜜經」是什麼呢?般若即空性智慧,這個經典就是談可讓我們到達人生究竟彼岸圓滿成就的空性智慧。也就是說,讓我們在人世中,不但能了解生活的(色身的)這一相,更能夠體驗到生命的價值、意義、真相與目的,並且究竟通達。而將這一整套人生體驗的菁華部分提出來,就稱之爲四句偈。也就是將自己人生體驗的菁華部分拿出來,不僅僅是自己受持,並且能夠爲他人演說,這樣的福德,比前面的福德,不只大上百倍、千倍、千萬億倍,乃至以算術譬喻都無法說明。
「于前福德百分不及一……」經文的這種語言表達,我們只能夠說鸠摩羅什在用中國語言作比較時,常常弄顛倒,所以他用「于前福德百分不及一……」意思就是經文前面所提「布施的福德」與「把人生體驗的菁華爲人解說」所得的福德作比較,前者不如後者的百分之一、百千萬億分之一,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
這地方所指的是這兩個東西,以「色身」而言,即使布施再多的財寶,所得到的福德,都不如在「法身」上的體驗,也就是對生命真相、人生目的、人生的價值與意義的體驗。你將這個體驗的部分拿來爲人宣說,所得到的福德,比你用色身的任何布施都要大得多,其意義在這裏。
從經文裏頭,我們可以窺見其語言模式與思惟模式,《金剛經》很重視法身的這個部分,色身部分只是提供給我們作參考。色身是人人可以掌握得到的,可是人不能只活在色身上,色身只是一個曆程,這是佛法一個很重要的前提。佛陀從摩诃衍的立場(大乘的立場),並不否認我們在世間的福德因緣,有那樣的福報當然很好,所以佛陀常常贊歎這些大戶長者、國王、天王、人王……爲什麼贊歎?因爲他們修有福報。既然色身有這種福報,那很好,我們毋須加以否認,可是色身福報卻屬無常。
我常跟各位說,人生的情況就像我手上這串念珠,中間這顆是今生,右邊這些是過去的、過去生,左邊這些是未來的、未來生。過去的每一生,是各種因緣組合,過去生的色身已壞掉,今生這個色身一樣會壞掉,未來的很多生也一樣會壞掉,可是法身是一直存在的。
倘若過于著重外相的色身,你就會喪失生命的本質和意義。換句話說,我們的生命是色身和法身兩個因素所構成,當只存在色身時,生命的質量必然會墮落,因爲你會停留在財、色、名、食、睡的追求上,同時貪、瞋、癡、慢、疑會從身、口、意中爆發出來,那你就在叁惡道輪回了!
假如我們把生命的重心往法身這邊靠,對于「財色名食睡」自然會淡薄、會隨緣,有沒有都不會在意,自然會在生命的真相、人生的目的、價值與意義上努力。當你在這邊努力時,戒、定、慧就會增長,解脫、解脫知見會增長,生命質量會開始往上提升。那麼即使這個色身毀壞了,有這麼高的生命質量,下輩子所結合的因緣都將會是善因緣。下輩子也許還是現人身,但福德因緣不可思議。
大家想想看,我們假使出來競選總統結果會如何?你會說:「別空思妄想了!除了自己一票外,大概沒有第二票了。」爲什麼?因爲我們沒有修這個福報,所以認爲出馬競選總統是天高皇帝遠的事,想都不敢想。但當一個人有那種福報時,便會被人推舉出來當總統,然後他也莫名其妙當上總統了。他有那個福報,即使不要也不行,因爲他命中有。爲什麼會有?因爲他的生命質量已經提升到那個地步。當然,我只是舉個例子,生命質量高的人未必當總統,而會當總統的人,其生命質量也不一定高,那是福報。
生命質量高的人和生命質量低的人,質感是完全不同的,修行的重點在這兩者之間。經文這裏所要告訴我們的,並非是要我們去比較福德的大小,而是透過福德大小的比較,讓我們體會到法身和色身之間的差別。它的意義並非鼓勵我們爲了下輩子能得大福報而來修法身,是告訴你在法身的層面上有必要去加強,切莫一直停留在色身的部分,所以經文這裏才有這種講法。
這種經文是《金剛經》的一種標准語言模式,也是般若經典中的語言模式,它所要表達的是法身與色身之間的差異性。我想我們用這樣的表達方法,應該可以說是把《金剛經》的語言模式和思惟模式都厘清楚了。
《非常金剛經 四》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