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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佛教文化論稿 第六章 中國佛教文學▪P3

  ..續本文上一頁的緣故,便空口吃起鹽來,結果口幹舌苦,大傷胃口,佛教徒以此說明認識事物應把握限度,進而闡發“非有非無”的“中道”觀。另一則《半文錢》的寓言說:有個商人借給人家半文錢,因爲借錢的人長期不還,商人便去索債。他走到一條大河邊,付了兩文錢雇船渡河。回來時又花了兩文錢雇船才到家。這個商人爲了討半文錢的債,結果失去四文錢,再加上路途勞累,實在是因小失大,得不償失。這類寓言對迂腐愚蠢的思想方法和行爲作了巧妙的冷嘲熱諷,從反面揭示了深刻的哲理。佛經寓言充滿豐富的想象力和濃厚的生活氣息,是佛教文學的瑰寶。魯迅對它們的文學價值十分重視。他曾經出資印刷了《百喻經》,並評價說:“常聞天竺寓言之富,如大林深泉,他國藝文,往往蒙其影響,即翻爲華言之佛經中,亦隨在可見。”許多佛經寓言故事,隨著佛經的翻譯,在中國民間廣泛流傳。如“猴子撈月亮”、“瞎子摸象”、“九色鹿”等,幾乎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的,它們經過長期的流傳演變,已經融合在中國各族人民的民間故事中間,成爲中國人民的精神財富。

  二、佛教通俗文學

  佛教翻譯文學雖經曆代佛教徒的努力,逐漸在中國文化圈內有了一席之地。但它畢竟是中、印文學的“混血兒”,尚不是純粹的中國佛教文學。況且,對此具有文學欣賞力的也主要是士大夫階層,並未在中國社會産生廣泛的文學影響。不過,佛教徒爲要在民間普及佛教,必然會采用各種人們喜聞樂見的文學形式作爲傳教手段。于是在這一過程中就産生了中國佛教通俗文學,例如各種民間佛教故事、詩歌、變文、寶卷等等,都是帶有濃厚民族特色的佛教通俗文學。

  中國佛教通俗文學之發端,應指六朝佛教志怪小說。其時各種鬼神志怪小說在民間廣爲流傳,于是佛教徒便利用這一文學形式,宣揚佛教因果思想和各種靈驗事迹,以影響整個社會的思想與信仰。六朝佛教志怪小說可分爲兩類:一類是“應驗記”,以某種特定信仰爲專題編集,如晉代謝敷的《光世音應驗記》、劉宋張演《續光世音應驗記》、蕭齊陸果《系光世音應驗記》叁書即是專記觀世音菩薩靈驗故事的,《隋志》所錄王邵《舍利感應記》則專記佛舍利應驗故事的;另一類佛教志怪小說的題材則較爲廣泛,系當時一般信仰佛教的文人采撷民間傳說編集的。當時這些民間傳說也是源于佛教徒的創作。這類書籍,現存的有顔之推的《冤魂志》一卷,其他有逸文可見並有作者可考的還有《宣驗記》、《冥祥記》、《集靈記》和《旌異記》四種。《宣驗記》叁十卷,劉義慶撰。劉義慶(403—444年),彭城人,劉宋皇族,官至南兖州刺史,另著有《幽明錄》叁十卷和《世說)八卷,爲六朝最大的小說家。《宣驗記》多記菩薩靈驗,勸人向善,如言:“車母者,遭宋廬陵王青泥之難,爲虜所得。在賊營中,其母先本奉佛,即燃七燈于佛前。夜,精心念《觀世音》,願子得脫。如是經年,其子忽叛還。七日七夜獨行自南走,常值天陰,不知東西,遙見有七段火光。望火而走,似村欲投,終不可至。如是七夕,不覺到家,見其母猶在佛前伏地;又見七燈。因乃發悟,母子共談,知是佛力。自後懇禱,專行慈悲”(《太平廣記》卷一百一十)。《冥祥記》十卷,王琰撰。王琰,宋齊間太原人,曾受五戒,並自稱親見金像之異,因撰《冥祥記》。書雖佚,然存于《法苑珠林》及《太平廣記》中的尚不少。其文以敘述委曲詳盡勝,如記“宋張興,新興人,頗信佛法,常從沙門僧融、昙翼,時受八戒。元嘉初,興嘗爲劫賊所引,逃避。妻系獄,掠笞積日。時縣失火,出囚路側。會融、翼同行,偶經囚邊,妻驚呼阇梨何不賜救

  融曰:“貧道力弱不能救,如何

  惟宜勸念觀世音,庶獲免耳。”妻便晝夜祈念,經十日許,夜夢一沙門以足蹑之,曰:“咄咄,可起!”妻即驚起,鉗鎖桎梏俱解。然閉戶警防,無由得出,慮有覺者,乃卻自械。又夢向者沙門曰:“戶已開矣。”妻覺而馳出,守備具寢,安步而逸,暗行數裏,卒值一人,妻懼躃地。已而相訊,乃其夫也,相見悲喜,夜投僧翼,翼匿之,獲免焉”(《太平廣記》卷一百一十)。“晉謝敷,字愛緒,會稽山陰人也,……少有高操隱于東山,笃信大法,精勤不倦,手寫《首楞嚴經》,當在都白馬寺中,寺爲災火所延,什物余經,並成煨盡,而此經止燒紙頭界外而已,文字悉存,無所毀失。敷死時,友人疑其得道,及聞此經,彌複驚異……”(《珠林》十八)。《冤魂志》一卷,今存;《集靈記》十卷,今佚,皆顔之推撰。顔之推(531—591年以後)字介,琅邪臨沂人,仕于北齊以至于隋。之推笃信佛法,《冤魂志》以經史上自春秋、下至晉宋的事例以證報應,其文詞頗古雅,尚未脫儒家本色;但其報應勸戒太淺薄。如記“吳王夫差殺其臣公孫聖而不以罪。後越伐吳時,王敗走,謂太宰□曰:“吾前殺公孫聖,投于胥山之下,今道由之,吾上畏蒼天,下慚于地,吾舉足而不能進,心不忍往。子試唱于前,若聖猶在,當有應聲。”□乃登余杭之山,呼之曰:“公孫聖!”聖即從上應曰:“在。”叁呼而叁應,吳王大懼,仰天歎曰:“蒼天呼!寡人豈可複歸乎!”吳王遂死不返”。《旌異記》十五卷,爲侯白所撰。侯白,魏郡人。有捷才好學,滑稽善辯。又有《啓顔錄》二卷,系諧談之書,亦佚,然《太平廣記》引用甚多。這種佛教志怪小說,到唐代仍久盛不衰。現存的如唐臨《冥報記》、道宣《集神州叁寶感通錄》。存佚的如郎余令《冥報拾遺》等皆屬此類。

  唐代變文是中國最具代表性的佛教通俗文學之一。對于“變文”一詞的解釋,學術界一直是衆說紛纭,其中以周紹良先生之說較爲允當。周先生在《談唐代民間文學》中指出:“變之一字,也只不過是變易、改變的意思而已,其中並沒有若何深文奧義。如所謂變相,意即根據文字改變成圖像,變文意即把一種記載改變成爲另一種體裁的文字,如依佛經改變成說唱文,或依史籍記載改變成說唱文,都稱爲變文。”但嚴格說來,“變文”最初是作爲唐代佛教“俗講”的腳本出現的。敦煌卷子中所見非佛教故事的變文,如“伍子胥變文”、“王昭君變文”、“舜子至孝變文”、“張議潮變文”等,則是佛教“變文”的異化,是原始“變文”向“話本”發展的中間形態。鄭振铎先生認爲何以出現非佛教故事的變文,大概是“當時宣傳佛教的東西,已爲群衆所厭倦。開講的僧侶們爲了增進聽衆的歡喜,爲了要推陳出新,改變群衆的視聽,便開始采取民間所喜愛的故事來講唱”(見《中國俗文學史》第258頁)。變文既爲俗講的腳本,故研究變文的起源必須從俗講談起。六朝以來,佛經的宣傳主要有轉讀、呗贊、唱導叁種方式。轉讀是詠經,呗贊是歌頌,內容都不離佛經經文。唱導則是以歌唱事緣爲主,內容較爲廣泛,可以是佛經中的故事,也可以是中土相傳的故事。起初在僧侶間諷詠佛經者稱經師,他們和唱導僧是有區別的。到了梁陳之世,經師與唱導便逐漸合爲一流。佛經大多是在六朝時翻譯的,譯文與當時口語相去不遠,故六朝時諷詠經文,一般士俗都能聽懂。及至中唐以後,民間口語與六朝相比有了很大變化。諷詠原文就難以讓人完全聽懂了,于是就不得不用唐代俗語改述經文,這就産生了俗講,其講經腳本即爲變文。更重要的是唐代佛教已成社會普遍信仰,僧侶講經的聽衆不再限于士大夫,而主要是裏巷細民。于是講經者也不得不改變方式,力求將深奧的經文通俗化,不作高深原理的探討,取佛經中有文學趣味的故事,有說有唱地將經文內容敷演出來,勸導聽衆信從佛教,這也促成了俗講的産生。道宣《續高僧傳》卷叁十言及當時唱導流弊雲:“學拘疏蕪,時陳鄙俚,褒獎帝德乃類阿衡,贊美寒微翻同旌冕。如陳滿月則曰聖子歸門、迷略璋弘,豈聞床幾。若敘閏室則誦窈窕縱容,能令子女奔逃、尊卑動色,僧倫爲其掩耳,士俗莫不寒心。”其實,這樣的唱導與俗講已經是很難區別的了。

  “俗講”二字見于唐代文獻當以段成式之《酉陽雜俎》爲最早。《雜俎續集》卷五《寺塔記》述及長安平康坊菩提寺雲:“佛殿內槽東壁維摩變,舍利弗角而轉膝。元和末俗講僧文淑裝之,筆迹盡矣。”此“文淑”實爲文溆之訛。據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韋氏雜說》等書記載,可知文溆自元和末駐錫菩提寺,即以俗講僧見稱當世。寶曆時移錫興福寺,敬宗曾親聆其俗講。文宗時爲入內大德,雖因罪流徙,開成、會昌之際,又重回長安依然執俗講之牛耳,爲京國第一人,曆事五朝,數經流放,聲譽未墮。《樂府雜錄》稱其“善吟經,其聲宛暢,感動裏人”。《因話錄》稱其“聽者填咽寺舍,瞻禮崇拜,呼爲和尚。教坊效其聲調以爲歌曲”。圓仁也謂“城中俗講,此法師爲第一”,雲雲。在唐代寺院俗講極爲盛行。《入唐求法巡禮行記》記會昌和日本僧圓仁入唐,在長安曾數聞俗講:“開成六年正月九日五更時拜南郡了,早朝歸城,幸在丹鳳樓,改年號,改開成六年爲會昌元年。及敕于左、右街七寺開俗講。左街四處:此赀聖寺,令雲花寺賜紫大德海岸法師講《花嚴經》;保壽寺,令左街僧錄叁教講論賜紫引駕大德體虛法師講《法花經》;菩提寺,令招福寺內供奉二教講論大德齊高法師講《涅槃經》;景公寺,令光影法師講。右街叁處:會昌寺,令內供奉叁教講論賜紫引駕起居大德文溆法師講《法花經》,城中俗講,此法師爲第一;惠日寺、崇福寺,講法師未得其名。從太和九年以來廢講,今上新開,正月十五日起首至二月十五日罷。”“九月一日敕兩街諸寺開俗講。”“會昌二年正月一日,諸寺開俗講。”“五月奉敕開俗講,兩街共五座。”可見當時僧侶對士庶當衆講經說法已一概被稱爲“俗講”,唐人詩句裏描寫道:“街東街西講佛經,撞鍾吹螺鬧宮庭,廣張罪福資誘脅,聽衆狎恰排浮萍。”(韓愈《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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