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出家,即從佛圖舌彌誦《阿毗昙經》,能通大義。後遊曆西域罽賓、沙勒、莎車等國遍參名師,不但學究大小乘,而且兼通五明之學。羅什十二歲時回到龜茲,因學識淵博,辯才無礙而聲譽日隆。前秦建元十五年(379年),中國僧人僧純、昙玄等遊學龜茲歸來,贊揚其地佛教盛況,時道安正在長安主持譯經事業,聞羅什高名,一再勸苻堅迎請東來。建元十八年(382年),苻堅派呂光領兵七萬伐龜茲,囑他攻下龜茲時從速送羅什入關。及呂光破龜茲,載什而歸,至涼州聞堅被姚苌所殺,即割據涼州,自立爲帝,並扣留羅什不放東行。羅什被留十七年,隱晦深解,無法弘傳,到了弘始叁年(401)姚興出兵攻下涼州,羅什才被迎入關,時年五十八歲。姚興對羅什十分敬重,奉爲國師,請住逍遙園西明閣,開始譯經。他從弘始四年到十一年的八年間,譯出《大品般若經》、《法華經》、《維摩诘經》、《阿彌陀經》、《金剛經》等經,《中論》、《百論》、《十二門論》、《大智度論》、《成實論》等論,系統地介紹了大乘佛教龍樹中觀學派的學說。譯經數,據《大唐內典錄》載共爲九十八部,四百二十五卷。他的成就在當時是空前的。羅什在翻譯文體上一變過去樸拙的古風,開始運用達意的譯法,使中土誦習者易于接受和理解。他的譯籍在力求不失原意之外,更注意保存原本的語趣。他既博覽印度古典,對梵文極有根柢,又因留華日久,對漢文也有相當的素養,同時他對于文學還具有高度的欣賞力和表達力。由于具備了這些條件,故能創造出一種讀起來使人覺得具有外來語與漢語調和之美的文體。他的譯文以“曲從方言,趣不乖本”(見慧觀《法華宗要序》)爲原則,再考慮到中土誦習者的要求,在傳譯上或增或削,務求達意。因此,他譯《法華經》時,常爲表達言外的含意而有增文;譯《智度論》時,又以秦人好簡,裁而略之;譯《中論》則將其中繁重乖缺處分別加以刪補;譯《百論》則反複陶練,務存論旨;這都因他並娴華梵,故能斟酌損益,遊刃有余。他在譯文上有所增削時,極其慎重,如他譯《維摩經》時,常一言叁複,精求原意;譯《大品般若》則與諸宿學對校舊譯,詳其義旨,並以釋論校經,必求文合然後付寫,可見他在傳譯上慘淡經營的苦心。因此他所譯經論,特爲中土佛徒所樂誦,且對于後來的佛教文學發生了一定的影響,大乘根本教理的移植和弘傳,應歸功于這位大家。
羅什在翻譯上的成就,也和長安先期的譯業基礎以及當時參加譯場的許多得力助手分不開。長安當苻秦時代,由于高僧釋道安在此獎勵譯事,創立了譯場的規模,已漸成爲譯經的重鎮。到了羅什入關,姚秦奉佛更盛于前,譯經事業基本上繼承了道安所創的舊規,而由朝廷全力支持,加以擴充,遂爲國立譯場的開端。曾經參加前期譯事的名德如法和、僧□、僧睿、昙影、僧導等,此時都參加羅什主持的新譯場,而成爲得力的助手。同時還有原在長安的慧精、法領、道恢、道恒、僧肇,以及來自廬山的道生、慧睿、慧觀,來自北方的道融、慧嚴、僧業、慧詢、昙無成,來自江左的僧弼、昙幹和來自其他各處的慧恭、寶度、道恢、道悰、僧遷、道流、道憑、昙晷等名僧,都參加譯場,咨受深義。就中僧肇、僧睿、道生、道融、昙影、道恒、慧觀、慧嚴諸人尤其著名,他們既精教理,兼善文辭,執筆承旨,各展所長,故能相得益彰。此外,西域僧人在翻譯上和羅什合作的,有罽賓叁藏佛陀耶舍、律師弗若多羅和卑摩羅叉。
鸠摩羅什時代的著名譯家還有印度僧昙無谶和佛馱跋陀羅。昙無谶,中印度人,十歲出家,本學小乘,後受《涅槃經》啓發才改小歸大。因得罪國王而逃至中國敦煌,在那裏譯出《菩薩戒本》,使中國佛教徒從此得有大乘戒律譯本。北涼玄始十年(421年),河西王沮渠蒙遜占領敦煌,把他迎至姑臧翻譯《大涅槃經》叁十六卷。這部《涅槃經》的譯出,對中國佛教的“佛性論”産生重大影響。大致解決了關于一闡提能否成佛的長期爭論,開創了義學上涅槃師的一派。以後,他又次第譯出《方等大集經》、《悲華經》、《方等大雲經》、《金光明經》等十一部,一百七十二卷。這些譯本,既富于文藻,又能婉轉表達出本旨。佛馱跋陀羅,北印度迦毗羅衛國人,系釋迦牟尼同族人,十七歲出家。其後到罽賓,遇中國僧人智嚴請他來華傳教。東晉義熙四年(408年)到長安拜見羅什。佛馱跋陀羅謹守小乘上座部學說,修禅習定,甘于淡泊。因與羅什發生分歧被迫南下去廬山。爲慧遠譯出《修行方便禅經》,後住建業道場寺,依舊傳習禅法。不久,法顯遊曆印度歸來,他們開始合作翻譯了法顯攜回的梵本《大般泥洹經》、《摩诃僧只律》等。義熙十四年(418年)又譯出《大方廣佛華嚴經》五十卷,總計所譯十二部,一百一十叁卷。他的翻譯雖有多方面,但專精禅法,爲稍後的大乘瑜伽學說東流開了先河。
東晉時期,大小乘經部重要典籍基本譯出,律藏亦粗具規模。南北朝時,翻譯家的注意力逐漸移向論部,其中最傑出的是印度僧真谛。他是繼鸠摩羅什之後的中國佛教四大譯家之一。梁武帝大同年間(535—545年)使臣張汜從扶南國禮請來華,太清二年(548年)八月抵建業,適逢侯景之亂,被迫東行,住浙江富春縣令陸元哲宅,和寶瓊等二十人組織譯場,開始從事《十七地論》的翻譯。大寶叁年(552年)回到建業。其後又輾轉江西、福建、廣東等地。真谛在華二十叁年,雖因世亂,不遑甯處,但他隨方傳譯,未嘗中止,先後譯出《十七地論》、《決定藏論》、《攝大乘論》、《攝大乘論釋》、《中邊分別論》等大乘瑜伽學派典籍和《俱舍論偈》、《俱舍釋論》、《大乘起信論》、《如實論》等如來藏系統的論著,共四十八部,二百叁十二卷(據《房錄》)。真谛譯經,最初有寶瓊、慧寶、願禅師等傳語,後來流離各地,廣泛接觸民俗。漢語水平提高很快,且能熟悉各地方言,故晚年譯經不但不需傳譯,而且能夠“隨方俗語,能示正義,于正義中,置隨義語”,既保存原本面目,又可使之明白通曉。
中國僧彥琮可以說是這一時期譯經大師的殿軍。他俗姓李,趙郡柏人,生于北齊文宣帝天保八年(557年)。十歲出家,曆事北齊、北周和隋叁個朝代。隋文帝時,佛教開始進入繁榮時期。朝廷在大興善寺設立譯場,召印度僧那連提黎耶舍、阇那崛多和達摩笈多等人主譯,彥琮擔任總勘。他欣然承命,開始了譯經生涯。大興善寺國立譯場補譯了前人未譯的一些經典,如大集部《日藏》、《月藏》、《須彌藏》、《寶積》諸品和《大集賢護》等。彥琮主張翻譯務求精切,因而他在參預譯經時,重對梵本,再更複勘,整理文義,並在每部經典卷首寫出序言。彥琮看到先前從胡本轉譯過來的經典,謬誤之處比比皆是,認爲譯經必須依據梵文原本。他甚至倡言“廢譯”,要求在中國佛教徒中普及梵文。他說:“直餐梵響,何待譯言
本尚方圓,譯豈純實
”“向使才去俗衣,尋解梵字……則人人共解,省翻譯之苦。”這一見解,在中國曆史上是空前絕後的。彥琮並且身體力行,親自實踐自己的倡言,下苦功夫鑽研梵文。文帝仁壽二年(602年)彥琮將漢文《舍利瑞圖經》和《國家祥瑞經》兩部經文譯成梵文,作爲文帝的禮品賜給印度王舍城佛教界,成爲中國翻譯史上譯漢爲梵的第一人。大業二年(606年)隋炀帝在洛陽上林苑設國立譯場,敕命彥琮掌翻譯事,擔任譯主。這是中國佛教史上第一個擔任譯主的中國僧人,從而結束了外國僧人主譯的局面,並由中外僧人合譯向中國僧人主譯轉化。
南北朝以後,印度、西域僧人東來,中國僧人西行,流入中國的梵文寫本日益增多。據《續高僧傳》記載,南朝梁初有扶南沙門曼陀羅“大赍梵本,遠來貢獻”,菩提流支“房內經論梵本可存萬夾”,真谛“從扶南赍來經論二百四十夾,譯之可得二萬卷”。寶暹等“獲梵本二百六十部”。北齊文宣出叁道殿內梵本千有余夾,敕送天平寺翻經處。隋炀帝以梵經五百六十四夾、一千叁百五十余部付彥琮編敘目錄,則梵本之多可以想見。有了梵文原本的翻譯,比較過去靠背誦傳譯,或從胡本轉譯,顯然具有很大優越性,不但有了選擇余地,也有了複勘之可能,這就有助于譯本質量的提高。然當時譯師以印度和西域僧人爲主,他們大多數不懂漢文,需要中國僧人助譯,即使像羅什這樣的譯經大師,號稱“轉能漢言,音譯流便”,但也只是粗通文義,很難說是已經運用自如。據筆受《大智度論》的僧睿說:“法師于秦語大格……苟言不相喻,則情由無比……進欲停筆爭是,則校競終日,卒無所成。退欲簡而便之,則負傷手穿鑿之譏”(見《佑錄》卷十)。可見任何名家仍須與中國譯人相依。原本所含義谛待譯乃出已是間接,此則間接之中又間接,其間所失可想而知。故贊甯評論這一時期的譯經特點是“彼曉漢談,我知梵說,十得八九,時有差違”。
3.成熟時期:唐代
中國佛經翻譯事業到了唐代才真正成熟起來,其標志是由精通教義、通曉梵漢語言的中國僧人擔任主譯。同時,翻譯製度也日臻完善,譯經的目的性和系統性都愈益增強。貞觀年間,玄奘大師主持國立譯場,這是中國佛教譯經史上最輝煌的一頁。
玄奘,俗姓陳,洛州缑氏人,生于隋開皇二十年(600年),自十叁歲出家後,廢寢忘食,勤苦誦讀,遍參名師大德,窮盡名家學說。唐貞觀元年(627年),他二十七歲到長安時,已學識淵博,譽滿京師,但並不就此滿足。當時國內所傳唯識系統的經論很不完備,“先賢之所不決,今哲之所共疑”的問題就有百余條之多。玄奘決心往印度遊學,求真義,釋疑難,“廣彼前聞”,“開茲後學”。貞觀叁年(629年),玄奘從長安出發,孤征十七載,身行五萬裏,曆經一百十余國,忍受了一般人難以想象的困難,終于完成了西行印度的…
《中國佛教文化論稿 第二章 漢文《大藏經》與佛經翻譯》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