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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觀論頌講記▪P37

  ..續本文上一頁。從破我下手,顯示諸法的真實,爲叁乘學者共由的解脫門。明我空,不但是聲聞;說法空,也不但是菩薩。一切法性空,卻要從我空入手,此是本論如實體見釋尊教意的特色。

  真如的體悟,是要如實修習的。佛法的體見真理,特別重在觀察,就是以種種方法,種種論理,以分別觀察。久觀純熟,才能破除種種妄見;在澄淨的直覺中,悟達畢竟空寂性。這不是僥幸可得,或自然會觸發的;也不是專在意志集中的靜定中可以悟得的。體悟了真理,煩惱就被淨化不起;淨化了自心,所悟的真性愈明。但觀察要正確;確實的如理觀察,並非假定一種意境去追求他。如觀察不正確,雖有許多幻境,不但不能淨化內心,不能體 [P319] 悟真相,而且每每加深狂妄,走上更荒謬的險道──不是著有,就是落空。佛教的正觀,以現實事相爲境。不預先假定其爲如何,而以深刻的觀慧,探索他的本來真相。所以能破除迷妄,而不爲自己的意見所欺。久久觀成,勘破那蒙蔽真理的妄見,就洞見真理了。如窗紙蒙蔽了窗外的事物,戳破紙窗,就清楚的見到一切。不見真理,所以有生死。生死的動力,是一切行業;行業的造作,由于煩惱;煩惱的根本,是無明或我見。所以無明滅而明生,就可徹見諸法的真相,解脫衆苦。

  

  丙叁 觀世間集滅

  丁一 現觀

  戊一 入法之門

  己一 修如實觀 若我是五陰 我即爲生滅 若我異五陰 則非五陰相 若無有我者 何得有我所 滅我我所故 名得無我智 [P320] 得無我智者 是則名實觀 得無我智者 是人爲希有

  印度的宗教、哲學者,說有情的生死輪回,是以小我的靈魂爲主體的;宇宙的一切現象,以大我的梵爲實體的。這小我、大我,經佛的正智觀察,斷爲如有我,生死輪回不可能;宇宙的一切,也無法成立。外道的大我,假使人格化、那就是神,是上帝,是梵天;假使理體化,那就是各式各樣的,神秘的大實在。這種思想,在佛法的體系中,是徹底的掃蕩;神或上帝,是我佛所極端痛斥的。佛法在印度思想中的根本特點,就在此。我是主宰義,主是自己作得主,含有自由自在的意思。宰是宰割,能支配統治,自由區分一切的意思。妄執有我,就以自我是世間的中心,一切的一切,都是以自我的評價爲標准;以自己的意見去決定他。我見的擴展而投射到外面,稱之爲神,以爲是世間的支配者,創造者,是自在的。感到人格神的不能成立,就演化爲宇宙的實體──物質或精神。這是自己完成的,永恒常存的;不是宇宙爲一絕對的實體,即想象爲無限差別的多元,各各獨立的。這些是佛經所 [P321] 常據以破斥的我。然佛說無我的真意,不僅摧破這些分別推論而建立的我。我見是生死根本,是一切有情,一切凡人所共同直覺到的。所以,常識直覺中的自我感,不加分別而自然覺到的,自有、常有、獨有的自我,爲我見的根源;實爲佛說無我的主要對象。此無我,也即是沒有補特伽羅我,也就是無那身心和合中人人直覺的主宰我。自己所覺到的我,是主宰,是不離環境的。所以,內執自我,同時必執外在的我所;我所屬于我,與我有密切的聯系。我所有的,我所知的,以及我所依的,都是;也即是法我。他的所以被執爲實有,與我見同樣的,是同一的自性見。一分聲聞學者,以爲我是無的,法是有的,這實在沒有懂得佛陀的教意。要知沒有自我,即沒有我所。以無自性的正觀,通達人無我,也必能以同樣的觀慧,了解外在的一切一切,沒有自性,必然能達到法無我的正覺。從人無我可以達到法無我,所以佛多說有情身心和合的自我不可得。

  人人所直覺到的我,雖然外道計執爲即蘊或離蘊的;然依阿含經說:『 [P322] 若計有我,一切皆于此五受陰計有我』,他決非離身心而存在。身心的要素,佛常說是五陰。生理的機構,血肉的軀體,是色法;心理的活動,不外情緒的感受,想象的認識,意志的造作;而能知這叁者的,是心識的作用。約精神與物質的分別,色陰是物質的,受、想、行、識四陰是精神的。約能知與所知分別,識陰是能知的,色、受、想、行四陰是所知的。反觀自我,身心中了不可得,除了五陰,更沒有我的體用。我,不過是依五蘊和合而有的假我,如探求他的實體,一一蘊中是不可得的。外道要執有實我,那麼,如「我」是「五陰」,那所說的「我」,應該與五陰一樣是「生滅」的。色法的遷變演化,在人的生理上是很顯著的;心理的變化,更快更大。苦樂的感受,不是時刻的在變動嗎?認識,意志,都在息息不停的變化中。不但是所知的四陰是生滅變化的,就是能知的心識,也是生滅變動的。我們反省認識時,心識已是客觀化了,客觀化的能知者,也就是所知者,他與前四陰一樣的是生滅法。凡是認識,必有主觀與客觀的相待而存在;不離客觀的主觀, [P323] 必因客觀的變化而變化。在反省主觀的認識時,立刻覺了此前念的主觀已過去;現在所覺了的,僅是一種意境,與回憶中的東西一樣。佛法不承認有此離客觀的主觀獨存常存。各式各樣的真常唯心論者,有我論者,他們以爲主觀性的能知者,永遠是不能認識的,始終是內在的統一者。反省時所覺到的,是主觀的客觀化,不是真的主觀;所以産生真心常住的思想。然而,既是不可認識的認識者,又從何而知他是認識者?而且,憑什麼知道過去主觀的認識,與此時的主觀認識是一、常住不變?真的不可認識嗎?根本佛法,是不承認有能知者不可爲所知的,或是常住的。主張有我的,決不肯承認我是生滅的;因爲生滅,即是推翻自我的定義,所以有的主張離蘊我。然而,我如「異」于「五陰」,我與陰分離獨在,即不能以五陰的相用去說明。不以五陰爲我的相,那我就不是物質的,也不是精神的,非見聞覺知的;那所說的離蘊我,究竟是什麼呢?我不就是五陰,破即蘊的我;我不異于五陰,破離蘊的我。凡是計著有我的,無論他說我大我小,我在色中,色在我中,乃 [P324] 至種種的不同,到底是依五陰而計爲我的。所以破了離陰、即陰的我,一切妄執的我無不破除。這樣的破我,雖是破除分別計執的我,但要破除一切衆生所共同直覺存在的,人同此心,心同此感的俱生我,也還是從此而入。因爲,如確有實我,那加以推論,總不出離蘊、即蘊二大派。如離蘊、即蘊我不可得,一切實我都可以迎刃而破了。

  我所,凡自我見所關涉到的一切都是;如燈光所照到的,一切都是燈所照的。燈如自我,光所達到的如我所。有我見即有我所見。我所,或是我所緣的一切;或是我所依而存在的身心。覺得是真實性的,爲我所有的,即是法見、我所見。我所見依我見而存在,「無有我」的自性可得,我所也就沒有了。所以說:「何得有我所」?這是從我空而達到法空。不過,無我,但無自性有的我;流動變化中依身心和合而存在的緣起假名我,是有的。這假名我,不可說他就是蘊,也不可說他不是蘊,他是非即蘊非離蘊的。但也不如犢子系所想象的不可說我;假名我是不無緣起的幻相而實性不可得的。正 [P325] 確的悟解身心和合中的緣起假名我,就是正見。有了正見,可破除常住真實的自我了。在吾人的身心和合演變中,有不斷不常,不一不異的假名我。衆生不知道他是假名無實的,這才執爲是真實自性有了。假名的緣起我,不離因緣而存在,所以非自有的;依他因緣而俱起,所以非獨存的;在息息流變中,所以非常住的。通達此緣起假名我,一方面不否定個性與人格,能信解作與受的不斷不常;一方面也不生起錯誤的邪見,走上真常的唯心與唯神。依緣起我而正見性空,即我法二執不生,正見諸法的真相了。

  上一頌半,觀所觀境空;下一頌半,即解成觀而得真空慧。觀我我所不可得,我法二執不起;通達一切法無我我所的般若現前,名無我智。一分學者以爲:無我智是淺的,是共聲聞所得的;法空智更深刻些,唯菩薩能得。又有人說:法空智還不徹底,要即空即假的中道智,才是微妙究竟的。依本論所發揮的阿含真義,無我智是體悟真實相的唯一智慧。這是凡聖關頭:有了無我智,就是聖者;沒有,就是凡夫。不過二乘聖者,求證心切,所以不 [P326] 廣觀一切法空,只是扼要的觀察身心無我(佛也應此等機,多說人無我)。不能正見法無自性中,薩迦耶見的妄執自我,爲生死根本。所以能離薩迦耶見,無我無我所,自會不執著一切法,而離我法的系縛了。月稱說:聲聞學者通達了人無我,如進一步的觀察諸法,是一定可以通達法空的。他們可以不觀法空,但決不會執法實有。我們要知道:後代佛法的廣明一切法空,一是菩薩的智慧深廣;一是爲了聲聞學者的循名著相,不見真義,于我法中起種種見,所以于內我外法,廣泛推求,令通達諸法無自性。論到依解成行,仍從無我智入;得無我智,即能洞見我法二空了。因此,叁乘聖者解脫生死的觀慧,是無差別的,只是廣觀略觀不同吧了。論說:「滅我我所故,名得無我智」,即指此實相般若的現覺。「得」到這「無我智」,才真是能如「實觀」法實相的。能「得」這「無我智」的,「是人」最「爲希有」!他已超凡入聖,不再是一般的凡夫了。

  佛說的般若,不是常識的智慧;也不是科學哲學家的智慧,他們的智慧 [P327] ,只是世間常識智的精練而已。凡是世俗智,不能了解無自性,不能對治生死的根本,自然也不能得解脫。此中所說的無我智,是悟解一切我法無自性的真實智,也名爲勝義智。勝義無我智所體悟的,即一切法的真相。一法如此,法法如此,是一切法的常遍法性;不像世俗智境那樣的差別,而是無二無別的。樸質簡要,周利盤陀那樣的愚鈍,均頭沙彌那樣的年輕,須跋陀羅那樣的老耄,都能究竟通達:這可說是最簡最易的。然而,在一般的思想方式中,永不能契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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