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就自願隨佛出家,作佛的出家弟子。在信仰,修行,證悟上,在家與出家,是沒有差別的。那爲什麼有的自願在家,有的自願出家呢?這就是由于性情及生活好尚的不同。所以,佛爲了隨「順攝」受「樂行者」,有在家弟子。他們照樣的夫妻兒女,還是從政,從軍,農工商賈,過著「在家」的生活。如頻婆沙羅王,末利夫人,須 [P139] 達多長者,質多長者,黎斯達多大將等。雖過著在家生活,卻「修」學佛的正「法行」,如叁歸,五戒,定,慧等。只要有出離心,雖過著豐裕的生活,但不礙修行,一樣的了脫生死。一方面,爲了隨「順攝」受「苦行者」的根性,有出家弟子,多數是從出家外道處轉化來的,如五比丘,摩诃迦葉,叁迦葉,舍利弗,目犍連等。他們慣習于出家,過著嚴肅的生活:少欲知足;不畜錢財;不近淫欲,這才自願作「出家」的「沙門」。沙門是梵語,勤息的意思,是各種出家者的通稱。但這是大概的分類,如動機不純,或被動的出家者,就有樂行根性的。如佛回到故鄉,釋迦族的年青子弟,大批來出家,如阿難等,精神上就與大迦葉等不同。同樣的,在家弟子中,也有過著嚴肅生活的。總之,順樂行的在家也好,順苦行的出家也好,只要有出離心,過著不過分縱欲,不過分苦行的中道生活,都是佛的聲聞弟子。依法修行,都有證得聲聞道果,解脫生死的可能。
戊二: 此或樂獨住;或樂人間住。 [P140]
在這出家人中,也有不同的根性,表現不同的風格。「或」者是愛「樂獨住」的,名爲無事比丘(阿蘭若比丘)。他們住在山林曠野,冢間住,樹下宿,或者是簡陋的草庵。吃的,穿的,都非常清苦。不願與大衆共住,免得人事煩心。甚至不願意乞化,不願意說法。這類獨住比丘,都是自利心重,急于修習禅觀的。此外,「或」者是愛「樂人間住」的,名爲人間比丘。這是大衆和合共住,不離僧團;大都住在近郊,經常遊行人間,隨緣在人間教化。雖還是一樣的精勤修行,但過著集體生活,與社會保持密切聯系。佛教的發展,主要是人間比丘的功德。
如釋尊常與弟子共住,遊行各國,教化衆生,是人間比丘的榜樣。佛也曾獨處叁月,修習安那般那,便是獨住的榜樣。依佛法的真意義來說,獨住,是要內心離煩惱而住;否則怎麼安靜的環境,也還是妄想散亂。反之,如心地安靜解脫,獨住也得,大衆住而人間遊化也得。但在學者的根性偏好中,顯出二大類不同;這也近于獨覺與聲聞的不同風格。 [P141]
戊叁: 或是隨信行;或是隨法行。
這又是兩大類的根性不同,是通于在家出家的。在聲聞弟子中,「或是隨信行」的,是鈍根;「或是隨法行」的,是利根。信與智,是學佛所不可缺少的功德。有信又有智,是佛法與外道(基督教等)的最大差別。信是情意的,智是理性的,學佛的要使這二者,平衡進展到融和。因爲『無慧之信,增長愚癡』;『無信之慧,增長谄曲』(2)。佛法說信智一如,但在學者的根性來說,有是重信的,一切以信爲前提而進修的;有是重智的,一切以智爲前提而進修的。所以雖然究竟的目標一致,但下手時,信與智不免偏重,形成了佛弟子的二大類。
『行』,是由于一向的慣習而造成特性的意思,如『貪行』,『瞋行』等。所以,隨信行是個性慣習于信順,一切隨信心而轉的。這類根性,如遇到了佛法,師長只要叫他怎麼做去就得了。他並不想追求所以然,怎麼說,就怎麼信,怎麼行。這類根性,切勿給他詳細開示,說多了不但不感需要,有的反而 [P142] 胡塗起來。真是『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主要是親近善知識,依師長的教授而修學的。簡單直捷,提起便行,從修習的經驗中,漸長智慧。可是法行人就不同了,他是一向慣習于理性(法)的,先要追求所以然,打破沙盆問到底。聽了師長的教導,要加上自己的觀察,推求,參證經論。有了深刻的理解,這才深信不疑,精進修學。這類的根機是利根,因爲法行人,更有引導人進修的能力。這二類根性,都是信智不離的,但不免偏重。不但初學的如此,就是證了果,也還是個性不同的。
丁叁: 雖複種種性,同修出離行。
上面說到,發出離心的,有聲聞,緣覺,菩薩;有在家的,出家的;有獨住的,人間住的;有信行人,法行人。「雖」然有這「種種」不同的根「性」,表現的風格不同,只要他真能發起出離心,就「同」樣的能「修出離行」,達到解脫生死的目的。
一般人,總以自己的個性,自己的偏好去衡量一切,而不知學佛(這還是 [P143] 共叁乘的)是有不同類型的。這才重信的,把專究法義的法行人,看作不修行,而自己才是利根。重視慧解的,把重信者的信行,看作盲修瞎煉(這可能是盲修,要看師長的教導怎樣)。又如有的偏重山林,贊美精苦的生活,甚至說:『行必頭陀,住必蘭若』,輕視人間比丘。而遊化人間的,又每每輕視獨住比丘,說是自私自利。又如在家與出家的,也常因觀點的不同而互相輕毀。過去,佛教是偏重出家的。不問是否能適合出家的生活,是否能少欲知足,是否對利養心與眷屬心,能不太染著,大家來出家了,而多數不合于出家的性格,這才僧格低落了。不是爭名利,便是圖享受。打著弘法利生的招牌,實際是爭地盤,打天下。或者攝受徒衆,爭取信衆,造成與佛法無關的派系惡果。也許做在家弟子,還適當得多,可以多修集些功德呢!總之,學佛是有不同根性,不同風格的,所以應尊重別人,更應該認識自己。
乙二
丙一: 佛說解脫道,四谛與緣起,甚深諸佛法,由是而顯示。
先來說明出世叁乘共法的總綱。「佛說」的法門,雖然是隨機說法,無量 [P144] 無邊,但歸結起來,所說的「解脫道」,不外乎「四谛與緣起」法門。離開了這,是沒有出世佛法的。谛,是不顛倒,所以也有確實的意思。佛的出世法門,是以苦,集,滅,道──四者,正確的開示了人生世間的特性(苦);世間苦惱迫切的原因(集);說明超越世間,消除一切苦迫的境地(滅);以及達到滅除苦惱的方法(道)。佛的出世法,主要是以四谛來說明的。佛法是信智相成的,決不說信了就可以得救。我們必須認清人生的苦迫性,苦痛的原因,這才能從消除苦痛的原因中,體驗真理,而得到解脫,不再受無限生死的苦迫。說到緣起,並非與四谛各別的。主要是從苦迫的現實,而層層推究,尋出苦痛的根源,發見了苦因與苦果間,所有相生相引的必然軌律。這就是: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處,六處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病死。這是典型的十二緣起說,實在就是苦與集的系列說明。緣起,是說這些(苦,集等),都是依緣(關系,條件,原因)而才能存在的,發生的。所以可從因緣的改變中,使他消解而達到解脫,這就是滅 [P145] 道二谛。所以,在下文的說明中,以四谛爲綱,而同時說明了緣起法門。
一般以爲:四谛與緣起,是小乘法。不知大乘的「甚深諸佛法」,也都是「由是而顯示」出來的。約偏重的意義說:小乘法著重于苦與集的說明;大乘法著重于滅與道,特別是滅的說明。就以大乘的中觀及瑜伽二宗來說:中觀者對于空性,瑜伽者對于緣起,都不曾離開了四谛與緣起一步。經上說得好(《勝鬘經》):小乘是有量的四谛,有作的四谛;大乘是無量的四谛,無作的四谛(3)。又說(《涅槃經》):下智觀緣起,得聲聞菩提;……上上智觀緣起,得佛菩提(4)。佛法不出四谛與緣起法門,只是證悟的偏圓,教說的淺深而已。
丙二
丁一: 苦集與滅道,是謂四聖谛。
四谛,就是「苦集與滅道」。這四者,經中稱爲「四聖谛」。人人都有苦惱,人人都有煩惱(集),爲什麼偏說四聖谛呢?從事實來說:苦是人生世間的苦迫現實;集是煩惱,與從煩惱而來的業力;滅是滅除煩惱,不再生起苦果;道是戒定慧,是對治煩惱,通達涅槃的修法。但這些,惟有聖者才能從事實 [P146] 中體認出來,確實的證見他。所以《涅槃經》上說:凡夫有苦而無谛,聖者有苦有苦谛(5)。又如《遺教經》說:『佛說苦谛,真實是苦,不可令樂。集真是因,更無異因。苦若滅者,即是因滅,因滅故果滅。滅苦之道,實是真道,更無余道』(6)。人生世間的苦惱性,煩惱的招集性,涅槃的滅離性,戒定慧的對治性,能通(涅槃)性,是確實的,必然的,絕對的,惟有聖者才能深切體悟到『決定無疑』,所以叫做四聖谛。
丁二
戊一
己一
庚一
辛一: 苦者求不得,怨會愛別離,生老與病死,總由五蘊聚。
四谛中,先說苦谛,這是現實的身心世界爲我們所應該首先體認的。「苦」是逼惱的意思,逼切身心而致困惱不安的。佛曾說了種種苦的分類,但從人類的立場來說,最切要的是八苦。一、所「求不得」苦:無論是名譽,權位,眷屬,財富……這是人人所希求的,可是卻常常是求之不得。希求而得不到,是苦惱;有了,得到了,希求他不致失去,或發生困難而希望不要他,可是卻不如心願。經上說:『所求若不遂,惱患如箭中』(7),就是求不得苦。這是我 [P147] 們在對于外物關系所引起的困惱。二、「怨」憎聚「會」苦;叁、恩「愛別離」苦:這是我們在對于社會(可通于五趣)關系所引起的困惱。意見不合的,相怨相恨的,不見倒也耳目清淨,可是卻要聚在一處,共住,共事,共談,無法諒解而卻又無法離開,真是苦惱之極。反之,父母,兄弟,夫婦,兒女,朋友,最親愛的,卻不能不生離死別,常陷于遠地相思,或『此恨綿綿無盡期』的失望回憶中。四、「生」苦;五、「老」苦;六、「病」苦;七、「死」苦:這是我們在對于身心所引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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