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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空學探源▪P7

  ..續本文上一頁有異,但生者必死的軌則,是無論如何不會動搖的。從一一生命的因果事實去顯示這理則,而一一生命的存在與變動,都不能違反它,它是必然性而又普遍性的原理,所以釋 [P53] 尊以「法性、法住、法界常住」來稱歎它。釋尊的證悟這理則,是在現實人生的具體因果事實上,以智慧光透視徹了,而認識其內在深刻的公理通則。這所得的,固然是抽象的理則,但卻不是架空想象的;它不就是具體事實,卻又不離具體事實而存在,有它的客觀性,所以說緣起「非我作,非余人作」。佛陀如是觀察而證悟,如是證悟而成等正覺,也依所覺而開示教授弟子。他說明緣起有兩種傾向:一、依緣起而說明緣生;緣起是因果事實所顯的必然理則,一切皆不能違反的定律。緣生是依這理則而生滅的事實因果法──緣所生法。『雜阿含』二九六經所說的,就是這意思。西北的婆沙、瑜伽學者們,說緣起是因,緣生是果,雖也是一種說法,但忽略了緣起的必然理則性,未必是佛說緣起的本意吧!二、依緣起開顯寂滅,也就是依有爲以開顯無爲。由緣起而緣生,是「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的流轉界,是有爲法;由緣起而寂滅,是「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的還滅界,是無爲法。寂滅無爲,就是在依緣起的生滅有爲法上開示顯現的。如『雜阿含』二九叁經雲: [P54] 「爲彼比丘說賢聖出世空相應緣起隨順法,所謂有是故是事有,是事有故是事起。……此甚深處;所謂緣起。倍複甚深難見,所謂一切取離、愛盡、無欲、寂滅涅槃。如此二法,謂有爲、無爲。」 佛法,不出生滅的現象界與寂滅的涅槃界。這二者的連系,就是中道緣起法。緣起與空義相應,擊破了一一法的常恒不變性與獨存自在性。既在一一因果法上,顯示其「因集故苦集」爲流轉界的規則,又顯示其「因滅故苦滅」爲還滅界的規則。

  但要問:因集故苦集,此因集,何以必能集此苦果?無常無我雲何能集起而非即無?因滅故苦滅,生死苦雲何可滅?滅──涅槃雲何而非斷滅?對這一切問題,確能夠從現象推理成立而予圓滿解答的,只有緣起法。現在拿叁條定律來說明:

  一、流轉律:「此有故彼有」,由有此因,故有彼果,本是常人共喻的因果事理。但佛陀卻能在這平凡的事理上,發現一種真理:凡是存在,都不能離開因 [P55] 緣關系而單獨存在。如此存在而不如彼存在者,必有其原因與助緣。現實世界之所以忽此忽彼,忽有忽無,有千差萬別的變化不同,都是由于它的因有所不同。所以佛說:要改造現實,必須從因上著手。這「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是緣起法的根本律,是現象界的必然定律,也是流轉法的普遍理則。

  二、還滅律:此生故彼生,因有故果有;反轉來:此滅故彼滅,因無故果無。針對著有、生,從因上著手截斷它,就歸于滅無了。但滅,並不簡單,還是要用另一種相克的因來對治它,所以說:「有因有緣集世間,有因有緣滅世間」。因此,還滅也是緣起,它也是本緣起理則而成立的,不過特別轉過一個方向,對流轉的生滅,給予一種否定。表面看,這好象是矛盾,其實,凡物之存在,本性就包含有矛盾在;在「此生故彼生」的時候,早就矛盾的注定了「此滅故彼滅」的命運。這是事物本來的真理,佛陀並非創新,只是把它揭示出來,安立爲緣起的第二律吧了。緣起簡單的定義是「此故彼」,流轉之生、有,是「緣此故彼起」;現在還滅的無、滅,是「不緣此故彼不起」,並不違反「此故彼」的定義。 [P56] 所以「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的還滅,也是緣起理則的定律。

  叁、中道空寂律:「此滅故彼滅」的滅,是涅槃之滅。涅槃之滅,是「純大苦聚滅」,是有爲遷變法之否定。涅槃本身,是無爲的不生不滅。只因無法顯示,所以烘雲托月,從生死有爲方面的否定來顯示它。如像大海的水相,在波浪澎湃中,沒有辨法了解它的靜止,就用反面否定的方法,從潮浪的退沒去決定顯示水相平靜的可能。涅槃也如是,從生命流變的否定面給予說明。常人不解此義,或以爲涅槃是滅無而可布的;這因爲衆生有著無始來的我見在作祟,反面的否定,使它們無法接受。那麼,要遣離衆生執涅槃爲斷滅的恐布,必須另設方便,用中道的空寂律來顯示。從緣起的因果生滅,認取其當體如幻如化起滅無實,本來就是空寂,自性就是涅槃。『诜陀迦旃延經』正是開示此義。『雜阿含』第二六二經說得最明顯。事情是這樣的:佛陀入滅後,闡陀(即車匿)比丘還沒有證得聖果,他向諸大聖者去求教授,說道:

  「我已知色無常,受、想、行、識無常,一切行無常,一切法無我,涅槃寂 [P57] 滅。然我不喜聞一切諸行空寂不可得,愛盡、離欲、涅槃。」 他的症結,在以爲諸行是實有的(法有我無),涅槃之滅是另一實事。他把有爲與無爲打脫爲兩節,所以僅能承認有爲法的無常無我,涅槃的寂滅;而聽說一切法空、涅槃寂滅,就不能惬意。他懷著這樣的一個問題,到處求教授。諸聖者的開示,把無常、無我、涅槃等照樣說一遍,他始終無法接受。後來,找到阿難尊者,阿難便舉出『化迦旃延經』對他說道:

  「我親從佛聞教摩诃迦旃延言:世間顛倒依于二邊:若有,若無;世人取諸境界,心便計著。迦旃延!若不受,不取,不住,不計于我,此苦生時生,滅時滅。迦旃延!于此不疑不惑,不由于他而能自知,是名正見,如來說。所以者何?迦旃延!如實正觀世間集者,則不生世間無見;如實正觀世間滅者,則不生世間有見。迦旃延!如來離于二邊,說于中道,所謂: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 闡陀比丘的誤解,必須使他了解諸行非實、涅槃非斷滅才行;這中道的緣起法, [P58] 是最正確而應機的教授了。試問:爲什麼如實正觀世間集可離無見而不起有見呢?正觀世間滅可離有見而不墮于斷見呢?因爲中道的緣起法,說明了緣起之有,因果相生,是如幻無自性之生與有,所以可離無因無果的無見,卻不會執著實有。緣起本性就是空寂的,緣散歸滅,只是還它一個本來如是的本性,不是先有一個真實的我真實的法被毀滅了;見世間滅是本性如此的,這就可以離有見而不墮于斷滅了。這是說:要遣除衆生怖畏諸行空寂,以涅槃爲斷滅的執著,不僅在知其爲無常生滅,知其爲有法無我,必須要從生滅之法、無我之法,直接體見其如幻不實,深入一切空寂,而顯示涅槃本性無生。

  『雜阿含』的九二六經,佛對迦旃延說入真實(勝義)禅,不要依一切想,以見一切法自性空寂。其別譯經文(第一五一經)說:

  「比丘深修禅定,觀彼大地悉皆虛僞,都不見有真實地想;水、火、風種及四無色(四無色界),此世他世、日月星辰、識知見聞、推求覺觀心意境界,及以于彼智不及處,亦複如是皆悉虛僞。無有實法,但有假號,因緣 [P59] 和合有種種名;觀斯空寂,不見有法及以非法。」 在一切生滅有爲法上,觀察其當體悉皆虛僞、空寂,無有實法,一切只是假名安立;如是遣離有無二邊見,而證入解脫涅槃。說到涅槃,大家都知道有兩種:無余依涅槃,固然無身心可說;但有余依涅槃,阿羅漢們在生前就都證得了的。所以涅槃之滅,要在現實的事事物物上,一切可生可滅、可有可無的因果法上,觀察它都是由因緣決定,自身無所主宰,深入體認其當體空寂;空寂,就是涅槃。這是在緣起的流轉還滅中,見到依此不離此故彼性空,性空故假名,可稱爲中道空寂律。這是諸法的實相,佛教的心髓。

  現在再從緣起的空相應上顯示其歸宿涅槃。緣起法此生故彼生,此滅故彼滅,當然也可以表現無常義;不過就其歸宿說,是開示本性空寂,重在涅槃。悟緣起法的作用,主要在離我見──顯會無我。一切偏邪僻見,都是以我見爲主而引起的;在緣起中,顯示一切唯是如幻的緣起,我性本空,所以我性不可立──無我。阿含中所提到的我見,有多種的分類法,都是以緣起來遣除的。如『雜阿含 [P60] 』九六一經,說明以緣起離斷常見(斷見常見是在我與身的同異上安立的)。九二六經,說明以緣起離十四不可記見(十四不可記見也都是以我見安立的,如世間有邊無邊等四句及常無常等四句。其所謂「世間」,就是我所見。如來滅後有無等四句,純在我見上安立。命與身一、命與身異,是明我與我所的關系)。第四八經,說明以緣起離叁際見(過去我曾有,現在我正有,未來我當有等)。而叁0二經,明以緣起離苦樂自作、他作、共作、無因作諸見。總之,一切我見、常見、斷見、無因見、邪因見……等等諸戲論,都以緣起的如幻空寂遣除它,所以『中論』說佛是「能說是因緣(緣起),善滅諸戲論」。緣起法門,以離我見爲本的一切戲論爲大用,見之于實際修證上,便能離我我所,得大解脫而實證涅槃。

  

  第四項 我法空有

  我空法空的意思,上面雖也略略提到,但因這是佛法主要的诤論點,所以再 [P61] 綜合的一談。

  從阿含看,「我無法有」,是釋尊常常說到的。如『雜含』第七叁五經說:

  「有果報而無作者。」 第一二0二經說:

  「唯有空陰聚,無是衆生者。」 作者與衆生,是「我」的異名,釋尊都說它是無。果報、陰聚等「法」,卻說它是有。而第二六二經說須陀洹得法眼淨的時候,謂:

  「不複見我,唯見正法。」 很明顯的,在聖者體驗所得的境界中,是「我無法有」的。釋尊又曾說過:

  「見苦則不見于我,若見于我則不見苦。 」 從各方面看來,「我無法有」,可說是釋尊說法的基本方式。問題是在:「我無」,所無的是什麼樣的我?「法有」,是怎樣的有?假有或實有?這在各家各派,雖作了種種的解釋,但「我無法有」,總是可以代表佛法與外道不共的特色。 [P6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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