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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識學探源▪P17

  ..續本文上一頁時行猶不便」。

  佛是煩惱、習氣都盡了的,聲聞、獨覺還剩有余習。這煩惱氣分的余習,就是無始以來一切煩惱的慣習性。煩惱雖已斷卻,這習氣還在身體、言語、意識上不自覺的流露出來。像舍利弗的「心堅」,畢陵伽婆蹉的喊人「小婢」。它雖是煩惱氣分,但並不是偏于心理的。習氣的體性,可以暫且勿論,重要的問題,是小乘有沒有斷習氣。大天的羅漢「爲余所誘」,「猶有無知」,「亦有猶豫」,都是習氣之一。大衆系等主張羅漢有無知、有猶疑,薩婆多部等主張「雖斷而猶現行」,這在部派分裂上,是一個著名的诤論。據有部(大毗婆沙論』卷九十九)的傳說:大天不正思惟,在夢裏遺了精,說是天魔的娆亂。他給弟子們授記 ,他們是羅漢。弟子們自覺沒有自證智,還有疑惑,大天卻說這是「不染無知 [P139] 」、「處非處疑」。據真谛記的解說:這都有真有假:羅漢確乎可以受天魔的娆亂,確乎有不染無知與處非處疑。但大天和弟子,都不是羅漢,所以是假的。他們對初事的見解是同的,後二事就有很大的出入。真谛怪他的弟子不是羅漢,這也不致引起教理上的糾紛。『婆沙』說他毀謗羅漢沒有自證智,還有疑惑。聖者證果而沒有自覺與證信,在後代佛教思想上,沒有這種痕迹。居于大衆系領導地位的大天,也不致那樣荒唐。事實上,這是「不染無知」、「處非處疑」,阿羅漢有沒有斷的诤論。

  羅漢有無知、有疑惑,這是指出了羅漢功德上的缺點。在以羅漢爲究竟的上座面前,簡直等于誣辱,這才引起了嚴重的糾紛,促成部派的分裂;大天也被反對者描寫成惡魔。大天的呼聲,震醒了全體佛教界,獲得了新的認識,從狹隘的羅漢中心論裏解放出來。羅漢的無知未斷,還有它要做的事,才回小向大。大乘不共境、行、果的新天地,都在羅漢不斷余習的光明下發現。

  大天的「不淨漏失」、「不染無知」、「處非處疑」,本來都是習氣。但有 [P140] 部特別擴大了不染無知,使它與習氣有同樣的意義。在『大毗婆沙論』卷十六所說的習氣,卷九所說的不染汙邪智,也在說佛陀畢竟永斷,聲聞、獨覺還有現行。『順正理論』卷二十八,對不染無知,提出兩個大同小異的解說:一、不染汙無知,是「于彼味等境中,數習于解無堪能智,此所引劣智,名不染汙無知。即此俱生心心所法,總名習氣」。這是說習氣是有漏劣慧與它俱生的心心所法。二、是「所有無染心及相續,由諸煩惱間雜所熏,有能順生煩惱氣分;故諸無染心及眷屬,似彼行相而生」。這是說習氣是有漏劣智和同時的身心相續。依『順正理論』主的見解,煩惱引起不染無知,是非常複雜的。一切聖者,雖都已經斷盡,但有行與不行的差別。如解脫障體,也是劣無知,慧解脫羅漢還要現行。像『順正理論』(卷七十)說:

  「何等名爲解脫障體?諸阿羅漢心已解脫,而更求解脫,爲解脫彼障。謂于所障諸解脫中,有劣無知無覆無記性,能障解脫,是解脫障體。于彼彼界得離染時,雖已無余斷而起解脫,彼不行時,方名解脫彼」。 [P141]

  又像學、無學的練根,也是爲了「遮遣見修所斷惑力所引發無覆無記無知現行」。可知退法等五種種性,雖是無學,也還有不染無知現前。衆賢一貫的意見,斷是斷了,行或者還要行。不過習氣與不染無知,有部的古師,也有主張不斷的,像『大毗婆沙論』(卷十六)說:

  「有余師說:阿羅漢等亦現行癡,不染無知猶未斷故」。

  這明顯的說不染無知不斷,所以有現行的愚癡,與「雖斷而猶現行」的意見,截然不同。

  檢討唯識學的種子思想,爲什麼要談到習氣與不染無知呢?一、習氣在一分唯識學裏,被看爲與種子共同的東西,那末習氣的本義,也是需要認識的。二、在大乘教學裏,習氣與隨眠漸漸的融合起來。從隨眠的心不相應,走上習氣(習地)的心不相應。習煩惱與起煩惱,有的等于隨眠與纏,有的等于煩惱與習氣。而小乘有沒有斷習,也就成了可討論的問題。叁、心性本淨,無始以來習氣所染,成了唯識學上普遍而極根本的問題。習氣已替代隨眠成爲客塵的本質。這樣, [P142] 唯識思想的探求者,自然有加以理解的必要。

  

  第叁項 阿賴耶

  第八識雖有很多的名稱,阿賴耶要算最主要的了。阿賴耶在初期的佛教界,並沒有被認爲細心,它是以「著」的資格出現的。它在唯識學上占有這樣的地位,當然在它名詞的本身,有被人認爲細心的可能。阿賴耶定義的不同,也是後代唯識學分歧的地方,我們需要虛心的去認識它。無著論師在『攝大乘論』(卷上)說:

  「聲聞乘中,亦以異門密意已說阿賴耶識,如彼增一阿笈摩說:世間衆生,愛阿賴耶、樂阿賴耶、欣阿賴耶、喜阿賴耶。……于聲聞乘如來出現四德經中,由此異門密意,已顯阿賴耶」。

  這裏說的『增一阿含』,無性說它是一切有部的。現存的漢譯『增一阿含』,並沒有這『如來出現四德經』;這也可見印度小乘經典彼此的不同了。在律部 [P143] 中,佛起初不想說法,原因就是衆生樂阿賴耶等,銅鍱部經律,作叁阿賴耶,阿賴耶爲衆生不易解脫的症結所在。阿賴耶是什麼?『攝論』提出了「五取蘊」、「貪俱樂受」、「薩迦耶見」叁說;梁譯的『世親釋論』卷二,又提出了「壽命」、「道」、「六塵」、「見及塵」四說;『成唯識論』又加上「五欲」、「轉識等」、「色身」。究竟有部有這般異說呢,還是論師的假敘呢?這都沒什麼重要,阿賴耶究竟是什麼意義,倒是值得檢討的。

  唯識學裏,阿賴耶有多樣的解釋,比較共同而更適當的,是「家」、「宅」(窟宅)、「依」、「處」,唐玄奘旁翻做「藏」,也還相當的親切。根據各種譯典去領會阿賴耶的含義,可以分爲「攝藏」、「隱藏」、「執藏」,但這是同一意義多方面的看法。這可以舉一個比喻:一張吸水紙,吸飽了墨汁,紙也變成了黑紙。在這紙墨的結合上,可以充分表顯賴耶的含義。像紙能攝取墨汁,紙是能攝藏,也就是墨汁所攝藏的地方。無著論師的賴耶,有能藏、所藏義,就是這攝藏的能(主動)所(被動)兩面的解釋。這攝藏的要義是「依」。又像紙吸了 [P144] 墨汁,黑色就隱覆了紙的本相,紙的本相也就潛藏在一片黑色的底裏;這就是隱藏的能所兩面觀了。一分唯識學者,忽略了這一點,結果不要說『楞伽』,就是看爲最重要依據的『解深密經』裏的阿賴耶的定義,也被遺棄。這隱藏的要點是「潛」。又像墨汁固然滲透到紙的全身,紙也有它的吸引力,這就是執藏的能所兩面觀;它的要義是「系著」。一分唯識學者,但取了賴耶的被執著,忽略它本身的執取力,它們好象賴耶是沒有能執著的作用一樣。其實不然,像『俱舍論』(卷十六)引經說:

  「汝爲因此起欲、起貪、起親、起愛、起阿賴耶、起尼延底、起耽著不」?

  阿賴耶有能著的意義,經文是何等明顯!『增壹阿含經』所說的阿賴耶,有部學者,也有說它是「薩迦耶見」,是「見」,也是在說明它的能取能著。如阿賴耶沒有被解爲能取能著的可能,那這些學者簡直是胡說了。要知道一字作能所兩面的解釋,不但有能藏所藏作前例,也是文字上普遍的現象。 [P145]

  阿賴耶的本義是「著」,但一經引申,就具有廣泛的含義。它比阿陀那、毗播迦、心、意、識,更能適應細心多種多樣的性質,它也就自然被人采用作細心最正規的名字。阿賴耶是近于愛欲的煩惱,本與種習沒有必然的關系;但因它與本識有關,在這微細的煩惱中,附帶的加以說明。

  

  第叁節 業力的存在

  第一項 概說

  業力是佛法中最主要的論題。衆生種種的差別,獲得自身行爲應得的結果,都建立在業力上。初期的佛教,因業力已普遍的受人信仰,所以多說明業力的必然受果與業用的差別;對于業力的體性與怎樣存在,反而很少解說。佛弟子在自行化他的要求上,不能不討論業的體性與怎樣的存在;業力也就理論化,展開了各家各派的解說。一直到現在,業力還需要深刻的研究。它的因果(異熟)必然 [P146] 性,還需要再確立。

  業,雖剎那間過去,而招感後果的力用還是存在。這「業力的存在」,是身口行爲所引起的,是生起後果的功能。業力的存在,就是動力的存在。在這些上,它與種子或熏習,比細煩惱與種習的關系更密切。可以說,業力生來就含有種子的意味。我們只要稍微考察一下各派關于業力存在的說明,就很容易看出它是怎樣的向種子說前進。像『楞伽經』的「業相」與「心能積集業」的業,簡直就是種子的異名。要研究種習,是不能忽略業力的。

  

  第二項 各派對業力存在的異說

  一、薩婆多部的無表色 薩婆多部的見解,業有身、口、意叁種。意業是思心所,因思心所所發動引生的形色、言語,叫做身表和語表,這都是色法。身表與語表業,剎那引起另一種不可表示,沒有對礙的色法,叫無表色,就是無表業(依欲界說)。這無表色,是從四大所造,也有善與不善兩類。無表色的教證, [P147] 雖然很多,但主要是業力的相續增長。身表、語表,是剎那滅而間斷的,意業也是叁性不定的,但業力卻是相續的,像經上說(轉引『俱舍論』卷十叁):

  「成就有依七福業事,若行、若住、若寐、若覺,恒時相續,福業漸增,福業續起」。

  這可以看出有某一類法(業力)在相續如流。佛曾說過「無表色」,雖然各家的解說不同,但因表色而引起的潛在業力,稱爲無表色,確也非常適宜。

  二、經部的思種子 從有部流出的經部譬喻師,對業力的見解,和有部不同。『大毗婆沙論』(卷一百二十二)說:

  「譬喻者說:表無表業,無實體性」。

  身表、語表與無表色,它都認爲不是真實的。形色是依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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