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解脫,這樣會非常地順利。否則的話,常有的執著、世間八法的耽著,我執、我所執,或者很多很多的邪見、煩惱、戲論執著是離不開的,但是以通達無常作爲依處,作爲趣入空性的要門,再趣向大小乘上上正行的修法就會非常容易。
《維摩诘經》上說:“不生不滅是無常義。”《楞伽經》說:“一切法不生,我說刹那義,初生即有滅,不爲愚者說。”華嚴宗賢首大師解釋說:“以刹那流轉,必無自性;無自性故,即是無生。”
是這樣從刹那上點無自性,點的當下就是裏裏外外通徹的大空性的、無自性的面目顯露出來,本來般若無生的面目就在這上面。由此就知道,哪怕大乘的正行修法,也是在刹那流轉上給你介紹當下就是無自性,因爲過去的法全都滅了,未來的法一個也沒有産生,就是當下一念,當下一念它就是無自性,就安住到無生的本性上去了。所以,通達這個細無常,的的確確成爲趣入空性的依處。
悟入物不遷的依處
(“物不遷”意思是萬物本來沒有遷移,前面爲了破常,我們用了“遷流”、“運動”這樣的詞,這僅僅是一時隨順世俗的假說,真正是無動轉、無遷流的。)
僧肇法師的《物不遷論》有很著名的一頌:旋岚偃嶽而常靜,江河竟注而不流,野馬漂鼓而不動,日月經天而不周。(“旋岚”指劫末的毗岚風,“嶽”指須彌山,劫末的大風吹倒了須彌山,叫做“旋岚偃嶽”。“江河竟注”是江河迅速流注。“野馬”出自《莊子》,是指陽焰。)
《宗鏡錄》裏的注疏說:前風非後風,故偃嶽而常靜。前水非後水,故竟注而不流。前氣非後氣,故漂鼓而不動。前曰非後曰,故曆天而不周。(前時的風不是後時的風,所以吹倒須彌山仍然是寂靜。前時的水不是後時的水,所以波浪滾滾仍然沒遷流。前時的氣不是後時的氣,所以氣流飄揚仍然無運轉。前時的太陽不是後時的太陽,所以日月經行仍然無旋轉。四句的推理:因爲在後後生起時,前前已經滅了,所以並沒有同一個法在空中運行。)
以“旋岚偃嶽而常靜”來說,因爲風的自體念念不同(風是有爲法,法性是刹那無常,刹那刹那都是他體),所以第一念起時的風並不是第二念時的風,乃至最後吹倒須彌山時的風不是最初起風時的風,所以,不是前念的風體從起點開始吹過來吹倒了須彌山。(比如我手上有足夠多的梅花K紙牌,這些牌是別別他體,我從東往西走動,一刹那亮出一張牌,在這個過程當中,是同一張牌在走動嗎?事實上只是一張張他體的紙牌在自己的位置上顯現,並不是同一張牌從東方走到西方。所以,運動是錯誤的概念。)
再看,須彌山看似轟然倒地,其實並不是同一座須彌山從上往下倒塌在地上。這樣推理:由于須彌山從最初動搖到最後倒在地上有位置的改變,所以須彌山是刹那滅的法,也就是須彌山的自體刹那刹那不同,第一刹那動搖時的須彌山不是第二刹那動搖時的須彌山,乃至最後接觸地面時的須彌山不是最初動搖時的須彌山,所以並不是最初動搖時的那個山體不斷向下而最後接觸地面的。
以上以理證成了沒有風吹到山,沒有山倒塌在地上,即使是“旋岚偃嶽”也沒有絲毫運轉的迹象。
以上講了“旋岚偃嶽而常靜”,其它叁句依此類推。
憨山大師悟入物不遷
憨山大師在《年譜》和《肇論注》中講了自己的一段經曆。憨山大師年輕的時候讀《肇論》,曾經一度對“旋岚偃嶽”等四句疑惑不決。後來有一次重刻《肇論》校對閱讀,讀到論中一段——“梵志從小出家,到他回故鄉時,頭發花白,鄰居見了驚訝地說:“昔人還在呀!(就是你還在呀)”梵志答:“似昔人,不是昔人。””憨山大師讀到這裏恍然有悟,內心無比的歡喜。他就從禅床上起身禮佛,見身體沒有起動、俯下的相。他揭開簾子站在臺階前,忽然風吹庭樹,樹葉飄滿了天空,只見葉葉不動,這時真信了“旋岚偃嶽而常靜”。然後上廁所小解,了無流相,感歎地說:真是“江河竟注而不流”。之後,再看《法華經》所說的“世間相常住”,過去的疑團頓時冰消瓦解了。
憨山大師是從“似昔人,不是昔人”這句話悟了物不遷。“似昔人,不是昔人”(像那個人,不是那個人),只是相似,不是一體,兩者是兩個他體的法,怎麼是原來的人回家呢?到這裏舉一反叁,就知道有爲法事事不遷,道理上是一以貫之的。
然後憨山大師現量證到了“物不遷”的境界,他在禮佛時不見有身體起動的相,飛葉滿空,見葉子沒有任何飄動,只是一幕幕不動的飛葉滿空圖。這是因爲憨山大師沒有動意識分別,所以現象各住各位,本來沒有遷移過。而我們第六意識的慣性太強,它會在一瞬間就把前前後後的顯現錯亂成一體,誤認爲是同一個法在從此處移到彼處,由此生起運動的錯覺。(這裏還要注意到,理論上的理解和現量證入有很大差距。我們不能以只是理解就說自己證入了刹那無常或者物不遷。沒有到量的修行,理解歸理解,錯亂歸錯亂,自己的身心沒有實際到達那個境界,就不能說證入。)
我們可以由細無常抉擇到物不遷。從時間不遷來說,每個顯現都只是在自己那個時間點上的刹那顯現,在這樣僅僅一刹那的顯現上本來沒有絲毫運動,過去法住在過去時,現在法住在現在時,彼此是他體的緣故,過去法沒有來現在,現在法沒有去過去,沒有任何往來動轉的迹象。這就是時間不遷。
從空間不遷來說,物體從此處到彼處,正運動時絲毫的動相也找不到。理由是:所謂運動,就是指物體在空間中不斷遷移;而有了位置的遷移,就是刹那無常的法;是刹那無常的法,前後就是不同的他體,運動中每刹那的顯現都唯一安住在自己的位置上,並沒有同一個法從此處運行到彼處,這叫空間不遷。
用放電影來說,電影播放是每秒鍾播放24幅靜態畫面,因爲放映速度太快,導致第六意識馬上處在錯亂的狀態當中,在心前顯現成動態的畫面,如果把電影機的馬達速度調低到一秒鍾只投放一幅畫面,那在銀幕上看到的只是一幅幅他體的靜態圖像,這時候心識不會認爲有人物在運動。
這個放“慢鏡頭”是理解“物不遷”最好的比喻,實際上,所有十方叁世的有爲法現象,都只是在各自時空點上。緣聚而現的一刹那顯現。在紛紛而現中,只有一幕幕彼此他體的現相,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來、去、動轉。從前面到現在,我們多次用了“一幕幕畫面”這個比喻,這是引導你領會細無常、領會無遷流、無動轉。現在應該從理上明白了,江山如畫、人物如畫、身心如畫。《放光經》說:“諸法不動搖,故諸法亦不去亦不來。”
進一步,我們要理解到“動靜一源,本來不二”,真實中本無動靜。所謂靜止,最起碼要有兩個刹那的安住才能安立。一刹那就變了,怎麼能說是靜止?如果能說是靜止,那一切車輛的運行,刹那就變了,也應該說是靜止。所以在刹那性的有爲法上是沒有靜止的。所謂動轉,是指同一個物體在時空中遷移,但是因爲刹那滅的緣故,找不到不變的運動者,所以在刹那性的有爲法上沒有運轉。這是萬物本無動靜的道理。
爲什麼又說“動靜一源,本來不二”呢?這是指靜和動原本只是在同一個根源上作的不同的假立。也就是在同一個刹那法上,從它“沒有常住”這一點說是動、說是遷流,從它“沒有動轉”這一點說是靜、說是不遷。一般人把動、靜理解成兩個,他舍動而取靜,舍靜而取動,其實動靜是不二的,正在萬動現前時,絲毫不動;正在一絲不動時,變化萬端。所以舍動求靜、舍靜求動都是一種無明。
明朝萬曆叁年,憨山大師叁十歲時在五臺山坐禅。當時是叁月份,憨山大師獨自一人,單提一念,人來不說話,只是用眼睛看著,時間久了看人就像看木頭一樣,最後到達一字不識的境地。
起先,時常刮大風,萬千空穴都在怒號,山澗裏化了冰的水沖擊奔騰,像雷聲一樣。靜裏聽聲音像千軍萬馬在出兵一樣,非常喧鬧。
憨山大師就去請問妙峰禅師,禅師說:“境由心生,非從外來。聽古人說:“叁十年聽水聲不轉意根,當證觀音圓通。””
溪水上有一座獨木橋,憨山大師天天在橋上端坐或站立。最初水流聲很明顯,久了動念才聽到,不動念則聽不到。
有一天,他坐在橋上,忽然忘掉身體,音聲當時就靜下來了,從此之後,各種聲響都寂滅了,不再有幹擾。
(這不是在外境上真有水聲、風聲,如果第六意識不把一個個時間點上的顯現連接起來,根本聽不到聲音的流動,所以妙峰禅師說:“境自心生,非從外來。”憨山大師修定沒有動念時,就聽不到水聲。再後來“衆響皆寂”,我猜想至少也該是一切聲音的動相寂滅的境界。)
又有一天,憨山大師吃完粥經行,忽然站著入定,不見身心,唯一大光明藏,圓滿湛寂,就像大圓鏡那樣,山河大地都影現其中,等到覺察,則明明朗朗,尋找自己的身心了不可得。當時說偈:“瞥然一念狂心歇,內外根塵俱洞徹,翻身觸破太虛空,萬象森羅從起滅。”
悟入客塵意義的依處
在佛法裏,客塵和自性是一對極重要的法義。客塵指什麼?就是指有爲法。如果抉擇好了細無常,很順利就能領會客塵的意義。
《楞嚴經》上講㤭陳如因爲悟了“客塵”二字而開悟證果,他向佛彙報他所了解的客塵之義,他說:就像旅客投宿在旅店裏吃飯、住宿,食宿完畢,就打點行裝繼續前進,不會在旅店逗留,而主人是不會走的。按這樣思維,不住叫客人,住叫主人,不住是客的涵義。其次,雨後天晴,陽光照進屋子,可以見屋裏有塵埃搖動的景象,但虛空是寂然不動的。這樣思維,澄然而寂靜的是虛空,搖動不停的是客塵。由這段經文就知道,客是不住、塵是搖動。
如果我們抉擇好了細無常,心裏會很明白,客塵就是指有爲法的身心世界,因爲器世界、身體、心、心所,都只是忽生忽滅刹那不住的法,這樣刹那就滅了的法,怎麼會是自性的主人?決定是客塵法。比如,妄想不會常住…
《四法印講記 第一法印 諸行無常》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