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愛美是人之天性,但現在一些人將調侃、庸俗當作美。如果我們忽視人格素質,青少年的需要得不到滿足,將要反映在對社會的反抗上,引起諸如青少年犯罪率增長等問題。即使在中老年人群中,也存在類似的問題。這些危機的出現,反映出人格的扭曲,這是社會最深刻的問題。
人格不是抽象的、空洞的、孤立的,它最終以社會普遍的道德標准來評判。在中國傳統的文化理念中,成賢作聖要立德、立功、立言,要“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爲國爲民,大公無私,乃至奉獻一切。用現代的標准看,理想的人格,必須代表先進文化的發展方向,促進社會文明的健康發展,造福于全人類,崇高而神聖。一切優秀的文化和美好的理想,最終都要靠衆多具有理想人格的人去實現。所以,人格體現著一定的信仰理念,是信仰活動的關鍵。人格的形成,基于一定的人生價值理念,所謂生之于心性,發之于行相。人格的扭曲、低下,在于心性汙染、肮髒。
中國文化是儒、釋、道思想爲主體構成的,它們質地各異、互融互補,共同作用于社會。就其思想特質講,儒家提倡叁綱五常及仁義禮智信,偏重于社會的政治倫理,所謂“治世”;道家講無爲而無不爲,實際仍重在政治理念,後來又演繹出長生煉丹之術,所謂“治身”;而佛教,也主張大乘入世精神,但重在內在的智慧證悟,所謂“治心”。若依佛法講,儒道偏重在“相”,佛教重在“性”,具有治表與治裏之別、治本治末之殊。社會是個體人有機聯系的整體。因此,佛教主張首先自覺,淨化心行之後,再去覺他,在覺他之時得到進一步堅固,從而達到覺行圓滿,成就大智慧,成就完美的人格。這裏所謂的覺,不只是覺悟、教化之義,還包括利他的實踐,真正能稱得上佛、菩薩的人,是在于利益和度化衆生,共同生活在最爲美好的境界。我認爲,佛教施設的戒規律儀,倡導的六度四攝,以及種種的證悟之法、正行之理,根本都在于要塑造和倡揚完美的人格精神,去改變社會人生。
佛教修行,就是塑造人格的過程。比如,《華嚴經》中提出了塑造崇高人格的基本條件,要經曆嚴格的精神修煉和社會實踐:堅定的信念(十信),堅毅的心志(十住),切實的實踐(十行),恢弘的胸襟(十回向),高尚的境界(十地)。佛教推崇大乘菩提精神,反對只是追求個人解脫的阿羅漢思想,而號召人們做菩薩,直至成佛。佛的本義就是富有智慧的最高尚的人格形象,是衆生學習的精神楷模。佛教修行的最高層次,應該是個人人格被社會普遍地承。
有人認爲,對自己心靈“灰箱”認識之膚淺,成爲近現代科學的最大缺陷。這當然歸咎于人類過于畸重物質,而不重視自己心靈的修養。佛教修行解脫理論的根本,就在于“自淨其意”的精神,在于教導人類能夠“自知其心,自宰其心,自淨其心”。“面對攸關文明走向、人類命運的重大問題,重讀釋氏“自淨其心”的遺訓,有助于喚起對心靈的研究和對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視。釋氏所提出的通過自知其心、自淨其心,解決人生根本問題、文明根本問題的路向,及其以“如實知自心”爲打開宇宙密機總鑰匙的訣要,對提高文明自覺、撥正文明航向,建設合理的新型文明,具有深刻的啓迪意義。”[18]
爲了實現自淨其意,佛教在實現道德追求和提升人格形象中,建立了“忏悔”的法則。佛教忏悔自律的內省性,有利于培植健康心態,防止個人行爲失範。道德的“非製度化”特征,說明道德價值觀念的培育,根本在于對內在精神品格、行爲習性、思想意識的教化、引導,使某一道德理念成爲人的“內化的規範”,轉化爲人的信仰價值取向,用“良心”落實到他的情感、信念、意志、行爲之中。那種迫于外界壓力而循規蹈矩的人,不一定是道德意義上的好人。只有自覺地有益于社會的人,才會長期地有益于社會。而“真摯的”可能包括“迷信的”,但迷信只會導之盲從,而不可能“自覺”。而且,迷信都有強烈的功利主義色彩,自利不會産生真摯的行爲,因而也就不會讓善行長期地持續下去。
忏悔,就是行爲者敢于面對自己的過去,敢于對自己的錯失承擔責任,並善于對自己的心行功過進行理性的、深刻的、真切的分析,從而校正、培育正確的人生價值追求,並能自覺、有效地警戒、約束自己的行爲取向,使其契合真、善、美的社會道德要求。這種心靈自覺産生積極的行爲自律,潛移默化成一種良好的社會風尚。忏悔不一定會抵銷曆史責任,但可以引發曆史智慧,使我們現實行爲發生道德轉變,有益于未來。佛教的“無相忏悔”與“四宏誓願”聯系起來,明確忏悔要以樹立高尚理想和承擔社會責任爲目的,而不應只是個人的精神自娛。忏悔使人清醒,清醒的心智有益于反思能力與社會批判精神健康發展,産生寬容的、民主樂觀的、積極的、持久的精神狀態,這是美好人生與理想社會所必不可少的。
叁、關鍵:從信仰自我完善立場看佛教
佛教現代社會價值的實現,關鍵還在于信仰者能夠清醒地看待世界看待自己,通過自我完善,來很好地發揮作用。
要具有積極入世的膽略
我們每個人都同時生活在兩個世界之中,即內心世界和外部世界。內心世界是用藝術、文化價值觀和宗教信仰表達精神目標的世界。外部世界是我們賴以生存的技術、手段等綜合表達物質目標的世界。無論我們的文化、價值觀、信仰等內心世界有什麼不同,我們都要面對共同生活的物質世界。當然,佛教所講的“世間”,不是單指所謂的“物質世界”,而是當前的兩種世界綜合構成的“現實世界”,面對的是個體和群體的精神世界與物質世界。佛教的“出世間”,不是離開這個世界到一個缥缈的空間去,即“人間淨土”。不完美的世間轉化成美滿的世間,就是佛教所謂的“淨土”。因此,佛教立足在當前的世間改造與轉化上。因此,佛教徒的理想著眼于積極的入世修行上。而佛教寺院中住持正法的僧衆是佛教實現入世修行的領路人。
曆史上相當長的時間內,佛教遠避山林,或者身居鬧市而閉關自守,基本上處于現實社會的邊緣。而且,佛教信仰活動也基本上是爲了送死度鬼的儀式,缺乏濟世度人的活力,生命力大致趨于萎縮狀態。這除了封建社會專製製度的鉗製原因之外,佛教缺乏順導世俗的膽略,應該是重要的內因。
寺院是佛教活動的中心,是信仰理念展現和發揮的樞紐,是修行實踐和社會教化的基地,是反映佛教面貌的一面鏡子,是了解佛教精神的一個窗口,是佛教榮辱興衰的一種象征。因此,寺院的社會價值不應僅僅只在于其藝術形式的多麼壯美,而主要在于其精神內涵的更加崇高,在于其價值取向的積極意義。所以,寺院不但是佛教活動的物質載體,而且更是佛教信仰的精神實體,其信仰建設才是根本。
寺院主要由出家僧衆住持,因此,信仰建設首先應從出家僧衆開始。更重要的,他們是在家信衆的領路人,是在家信衆的精神導師,是在家信衆的人格楷模。對一般信仰者來說,佛、法、僧叁寶中,佛寶是基礎,法寶是中心,僧寶是關鍵。僧寶是衆生最親近的佛法住持者,其一舉一動都具有示範性,其人格形象是效仿的榜樣,是衡量佛法品位的依據。稱贊僧人是“紹隆佛種,續佛慧命”的珍寶,其言不虛。綜觀佛教興衰的曆史,僧寶能夠弘揚正法,盡職盡責,佛法則興;相反,如果他們消極避世、妄行邪見,或者醉心名利、混同世俗,或者欺诳信衆、胡作非爲,把寺院作爲自己苟活偷安、躲避責任的場所,抑或發家致富、營私盜名的工具,那麼,佛教必衰。僧寶應以成佛作祖爲追求,應以導世化俗爲旨歸。《大方廣佛報恩經》雲:“佛以法爲師,法是佛之母,佛以法爲住。”成佛作祖,必須是正法的體現,必須首先以正法爲依歸。也就是說,寺院信仰建設的根本就是僧寶正法理念的確立,這是信仰活動的前提,也是佛教發揮積極作用的保證。
正法理念的確立,特指寺院信仰活動要突出體現佛教信仰的主體精神,反映出佛教積極的精神風尚。佛教的産生、發展、變化,都與一定的社會曆史、民族文化密切相關,都是在不斷地調整、適應其生存環境,因而,其中存在一些有違于佛法根本精神的現象,諸如具有封建迷信特點的民俗習慣,是不足爲奇的;但是,它終究不是應該弘揚和發展下去的,而是要逐漸淡化並最終抛棄的,至少不應該成爲寺院信仰活動的主要內容,更不能成爲寺院和某些人賴以生存或攫取錢財的手段。長此以往,不僅有損于佛教的形象,而且會根本動搖佛教在社會上的存在。正法理念的實踐者首先就是僧寶,通過他們的切實教化和影響,在廣大信徒中發揚光大。身體力行而切合正法,發揮積極的利世度人的菩薩心行,從而樹立起崇高的人格形象,這應是廣大佛教信徒必須具有的基本素質和理想信念。這正是大乘佛教的精神特征。如果我們實事求是,敢于正確地對待佛教自身存在的曆史教訓與現實缺陷,就不難發現佛教在信仰活動中所存在的明顯的問題。比較突出的有以下幾點:
1、重形式,輕實質,修行標准錯位。作爲一種宗教自有其相應的形式,諸如特殊的衣食習慣、活動方式等,體現出它的信仰理念與宗教特性,是構成宗教之所以是宗教的必不可少的因素之一。但是,從曆史的角度考察,某一種宗教的禮儀形式大多與其産生、傳播、發展的地理環境、氣候特點、民族風俗、社會製度等自然的、人文的諸多因素密切相關,即是因緣合和而成的;因此,它也是隨著因緣的變化而變化的。這符合佛教緣起論的道理。就外在形式與所體現的信仰理念來說,應該是遵循“隨緣不變,不變隨緣”的道理。隨緣的是形式,不變的是實質。形式與實質有機的結合起來,能體現出一位佛教徒的修行風采。修行的實質應該是佛教大慈大悲的菩薩心行和利世度人的崇高智慧。曆史上的“叁武滅法”,盡管原因複雜,而…
《佛教當代社會價值論(劉元春、湛滢)》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