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僧徒的行爲不軌是滅法的最有力借口。現在社會上假冒僧人招搖撞騙,也不能不說是佛門這種價值評判標准錯位所帶來的“副産品”,致使社會一般民衆分不清什麼才是佛教僧衆的本色。2重傳統,輕創新,弘法方式落後。佛教基于“叁法印”所揭示的規律,主張佛法不離世間法,要隨順變化了的世間萬象,契理契機。能夠根據機緣而方便善巧,是佛教得以長期生存下來的一個關鍵,“方便善巧”是佛教弘法方式的一個基本理念和突出特點。現在講弘揚優秀的傳統,並不是要拘泥于傳統的形式,而是要運用大家喜聞樂見的、適用于不同社會階層的、健康文明的、積極有效的方式來展現、弘揚、推動佛教正法,化世導俗,爲人類的文明發展服務,爲社會的和平安定出力。在佛教曆史上,正是因爲佛教信仰活動方式具有先進性特點,才使佛教的影響具有社會的廣泛性、深刻性、深遠性。中國佛教禅宗之所以能夠成爲影響最大的宗派,就在于它敢于不斷改進以往缺乏生氣而循規蹈矩的宗派流弊,創造了鮮活生動、簡潔明了、形神兼備的修行理念和弘法方式。禅宗中的“五家七宗”,並不是分庭抗禮的世俗幫派,而是反映了當時的大德高僧們不斷探索、革新、完善的精神與勇氣。在信息化時代的今天,佛教的弘法活動中還有不少人不敢革除顯然不適應時代的舊習陋俗,甚至對一些顯然是封建迷信方式還津津樂道。這種抱殘守缺的心行,窒息了佛教的生機與活力,毀辱了佛教的精神與形象。3重來世,輕今生,信仰追求顛倒。這已經是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了。太虛大師提出“人生佛教”以及印順法師改稱“人間佛教”而成爲當前中國佛教界始終堅持的准則,目的就是要突出佛教的入世本懷。可惜,目前中國佛教活動中仍然普遍存在著“鬼的佛教”、“死的佛教”現象,還有“神道設教的迷信”!佛教寺院是弘揚正法的中心,僧衆的活動特點直接決定著全體佛教信徒的信仰傾向和活動性質。遺憾的是,不少寺院一年到頭不向信徒宣講佛法,只是忙于趕經忏超度亡魂,佛教寺院成了“神鬼的聯合國”,把原本具有神聖象征意義的佛菩薩變成了迷信的偶像,將鮮活的佛法和崇高的追求貶低爲“神鬼的陪葬品”。我們不反對寺院適當地舉辦受民衆歡迎的傳統活動,但是,決不能變相鼓勵信徒本末倒置,只考慮來
世轉生的事,而不考慮或者輕視對現實人生的改造和所應承擔的社會責任。佛教的因果報應和輪回學說,其根本目的在于教育人們重視現實的徹底改造,鼓勵人們勇敢地除惡興善,積極地完善社會人生。提倡“人間淨土”,世間與出世間不二等等正法精神,就是爲了確立佛教信仰追求的價值理念。可以說,以上所指出的幾點問題是未來中國佛教必須認真對待的,不能回避的大問題。但是非常可悲的是,大家已經習以爲常而不以爲怪了。這些都是佛教入世的巨大障礙,是實現“人間佛教”理想的關隘。當然,複雜的曆史的、現實的、個人心理的諸多因素,使我們必須實施“社會綜合治理”的系統工程。目前當務之急,起碼應該抓好兩點:(1)加強佛教徒特
別是寺院僧衆的信仰建設。(2)建立好服務社會的有效機製。
要具有超越現實的情操
人不僅有物質和功利的追求,還有精神和價值的追求。因爲人不僅有生理、安全等基本需要,還有認知、審美、自我實現等高級的心理需要。人正是在對其存在價值的追求和自身超越中,才從動物中提升出來。人類只把自己看成生物性的勞動者消費者,把生産消費量、個人財富量作爲最高的行動目標,從而撇開了人性的最高追求,就把自身物化和形式化,這正是全球問題産生的重要精神根源。因此,找回人類失落的超越本性是解決全球問題的關鍵,也是時代的要求。
“超越”精神是佛教最顯著的特點。超越包括對“外在追求”與“內在追求”的雙重超越,是要打破一切形式的、執著的、分別的束縛,達到一種真如自然的境界。所以,一般認爲佛教特別是中國佛教特質的禅宗就是以“內在超越”爲特征的,“所追求的是瞬間永恒的涅槃境界,超越“自我”而成“佛””[19]。這是佛教出世清淨的品格。佛教的超越精神不只是對個人安身立命的生存意識的超越,對人類現有生存方式的超越,更重要的是對二元對立的邏輯思維方式的超越。它不是以心靈安甯和以創造性思維爲滿足的有限超越,是以覺悟大千世界本真而馳騁于各種對立之中,更重視自心認同、人性陶冶和道德淳化的無限超越。這種超越決不是爲了脫離現實社會生活,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之姿,只是對佛教超越精神的曲解、歧變,那種清心寡欲的“修行”之態,算是在超越精神的激勵之下的處世態度[20]。可見,超越的宗教品格來自于對信仰價值趨向的恰當定位,在現代社會就是應當突出佛教的主體意識和獨立地位。
終極關懷是佛教超越精神的核心內容。終極關懷是任何宗教的最基本特質,是宗教發揮持久魅力的根本所在,是宗教信仰的精神內核。著名學者王雷泉先生認爲,宗教不解決任何人生、社會的實用問題,宗教是解決人生終極問題的。人兼具動物性、社會性和超越性,可以下墮爲畜生,也可以提升爲聖賢,而人之所以爲人,在于人有永不滿足的精神追求,不斷地超越自己的自然、社會層面,使相對、有限、有缺陷的存在趨向絕對、永恒、完美。對社會來講,宗教提供了一種宣泄和解毒機製,從而維護著社會安定和精神生態平衡;所以,宗教不僅是個人的精神家園,也是整個社會的精神公園。宗教的超越性給人生和社會提供了終極的價值標准,無用之用才是大用[21]。所言極是!
生命何去何從,生存的理想形態和生命的最終價值是什麼,時時萦繞著人們的心靈。這實際上是關于人生觀和價值觀的大問題。不論是唯物主義哲學,還是唯心主義哲學,都在探討這個問題。被劃爲唯心主義的宗教“神學”,也都利用各自的方式試圖解答人們有關的困惑,當然,都依據各自的理論體系賦予了“神聖性”色彩。所以,提及宗教的終極關懷,一般人往往視之爲“神秘”或“迷信”。不錯,從曆史的角度看,“神”與“聖”等是宗教或神學的語言,古代社會那種對生命神聖性的體驗曾經采取過宗教體驗的形式,關于人生、生命的價值等問題的解答和理論建構,也確實表現出更多的神秘化或者迷信的特點。由于理性、科學時代的沖擊,宗教的神秘性逐漸被淡化。在西方,人們曾經在人本主義思潮和現代化進程中,提出“上帝死了”的口號,似乎現實功利主義就可以滿足人類的一切需求。事實卻相反,即使在東方社會裏,由于極端的“理性主義”追求,在科學技術和物質生活日益發達的背景下,卻不斷地出現信仰危機與人生迷茫,在感官刺激不斷滿足的時候,帶來了嚴重的精神空虛。也就是說,人類沒有了信仰的支撐,反而日益失去了尊嚴和幸福。
正如弗羅姆在《爲自己的人》中所說的一樣:“過去反對信仰,是爲了解脫精神枷鎖,是反對非理性的東西;它表現了人對理性的信仰,表達了人根據自由、平等、博愛原則建立一種新的社會秩序的能力。今日缺乏信仰則表現了人的極度混亂和絕望。”[22]缺乏對生命和自身人生價值的深刻認識與體驗,沒有最高的理想追求和精神信仰,從“什麼都不信”到“什麼都信”,從絕對的自我(自私自利)到自我的最終消失(喪失人格),“下墮爲畜生”,乃至精神迷亂。這已經是當代社會的通病了。
未來社會,特別是在現代化發達的都市裏,人類的生活方式將越來越信息化、自動化,生産力的極大提高將給人充裕的閑暇和空間。但是,其結果是人類越來越生活在“虛擬”的人造世界裏。隨著空間距離的“貼近”,活生生的心靈將被“機械化”,精神空間卻要“壅塞”。這樣,人將在人造的世界裏被奴役或異化的可能性,比以往任何時代都要大。人在自己製造的幻覺裏“孤獨的狂歡”![23]因此,人類需要重新構築精神家園來確立生命的價值和生存的意義。所謂精神家園,是精神和心靈始終離不開的依托,是超越物質層面上的堅定不移的精神追求的目標和人生努力的方向,失去了它就使人生漂泊無住、迷失沈淪。在宗教,它就是終極目標、終極關懷。終極目標是社會群體倫理生活的根,它賦予生活方式、理想追求的價值意義,使社會道德行爲成爲個人自發的、主動的、神聖的、持久的、美好的、無限的,而且讓道德行爲者超越世俗、超脫人生。
佛教從對現實社會人生的現狀考察開始,探究並引導人們去直接體驗、徹悟人生萬象的實質,然後樹立涅槃寂靜與大乘般若的終極理想,來印證生命的最高價值。爲衆生構築美好的精神家園,賦予最高的價值理念,是佛教信仰的根本。
要具有自我批判的氣度
中國佛教在超穩定的中國封建社會中長期流傳,“中國傳統”賦予了現代中國佛教難以改變的基因,決定著中國佛教的性格和走向,使中國佛教具有恒久的生命力;但也阻礙著中國佛教的現代化和廣泛弘揚。明清以來佛教傳統模式積弊甚多,諸如教理、教製存在有保守性、封建性,將佛教的出世情懷演變成爲“超度死人”,不思進取,而又淺薄媚俗。在近現代佛教中出現了維護傳統、反傳統、抛棄傳統、圓融傳統與改革的傾向,這都是自我批判精神的反映。
佛教就是在對現實社會生存狀態以及信仰缺陷進行理性的批判中誕生的。而且,佛教又在對自身信仰理念與活動方式不斷的批判和校正中完善的。批判不是對信仰的背叛,而是在信仰基礎之上的一種“良性運轉”。它往往是基于對現實信仰理念和活動中出現的不良現象,産生困惑、憂患,而後在排除幻滅意識等悲觀情緒之後的一種負責精神。批判精神源于對信仰的“憂患意識”。“凡信仰者都可能有困惑,但只有對自己的信仰時時處處都清醒地意識並自覺地調控的信仰者,才可能産生憂患。因此…
《佛教當代社會價值論(劉元春、湛滢)》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