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而其行相、所緣之境等,都不可了知。這在唯識學中被認爲是阿賴耶識,因爲阿賴耶識的行相就是“不可了知”的。
(叁)上座室利邏多和其弟子大德邏摩,都是講于無想、滅盡二定中有心而無心所的。如《順正理論》說:
“然上座言:思等心所,于滅定中不得生者,由與受想生因同故,非由展轉爲因生故,彼許滅定中有現行故。”[32]
室利邏多的細心,即是指微細的第六意識,如《成業論》說:
“有說:此(滅盡定中)有第六意識……故此位中,唯余意識,無諸心所。”[33]
依《順正理論》所述,室利邏多說無心所,是指無受、想、思叁,而有觸與之生起。即心、心所法的生起,須要根境和合,依根境和合故假名爲觸。其弟子大德邏摩不僅主張有心無心所,而且主張連觸也沒有。此即二師學說上之差別。
(四)說第六意識爲細心,這其中是有難通之處的,即若說有心所,跟不入定的意識是沒有區別的;若說無心所有心,所入之定應叫“無心所定”,而不應叫“無心定”。經部的部分學者,不滿此第六意識爲細心的說法,而提出了“七心論”。如《成業論》說:
“……縱情妄計第六意識滅定等有,由是而執此位有心。若爾,雲何許滅定等諸無心位亦有心耶?應如一類經爲量者,所許細心彼位猶有。謂異熟果識具一切種子,從初結生乃至終沒,展轉相續曾無間斷。彼彼生處由異熟因,品類差別相續流轉,乃至涅槃方畢竟滅,即由此識無間斷故。于無心位亦說有心,余六識身于此諸位皆不轉故說爲無心。由滅定等加行入心增上力故,令六識種暫時損伏不得現起故名無心,非無一切。心有二種:一集起心,無量種子集起處故;二種種心,所緣行相差別轉故。”[34]
一類經爲量者提出的心有二種,其中“集起心”爲後來唯識學所宗,被解說爲阿賴耶識之別名,這也是部派論師對心之定義與唯識學最爲近者。“種種心”即是指眼耳等六識,此六識是依“集起心”而起的種種差別相(指六識的種子所生起的現行)。不過,《論》上說:“應如一類經爲量者,所許細心彼位猶有。謂異熟果識具一切種子,從初結生乃至終沒,展轉相續曾無間斷。彼彼生處由異熟因,品類差別相續流轉,乃至涅槃方畢竟滅,即由此識無間斷故。”此中明顯提出于滅盡等定中是有“細心”的,而此細心即是具一切種子的異熟果識。此識是隨有情流轉于叁世諸趣的,其間並無間斷,待到解脫的時候才“畢竟滅”。那麼,此與後來唯識學所說又有什麼差別?若從表面上看,是沒有什麼差別的,但是“細心說”並非唯識學之所主張,說具一切種子的異熟果識是“細心”,這明顯不能得到唯識學的同情。在原始佛教中,“種子”有時並不是指親生諸法之因,而是指生起染淨法的一種“勢用”。如《成唯識》述有部之意說:
“經說心爲種子者,起染、淨法勢用強故。”[35]
能起染淨法的勢用,依此說心爲種子,是種子的集起處,依筆者之見,這不一定就是指唯識學所說的阿賴耶識,而是經部論師“細心說”的一種。因爲賴耶之生,按唯識學之意,是要以第七末那識之根爲其生起的增上緣,而此處于六識外所立之識,並不是指第七末那識,無末那而賴耶又依何生起?再者《論》中也明明說“所許細心彼位猶有”,故一類經師所說的心集起當是指“細心”而言。
有分識 有謂叁有,即欲、色、無色叁界;分是因義。謂此識是有情流轉叁界之根本。《成業論》說此有分識爲上座部赤銅鍱部的主張,而《成唯識論》說是上座部經、分別論者二部的共同主張。如說:
“上座部經、分別論者俱密意說此名有分識。有謂叁有,分是因義,唯此恒遍爲叁有因。”[36]
無性《攝論釋》說:
“謂聖者上座部中,以有分聲亦說此識,阿賴耶識是有因故。如說六識不死不生,或由有分,或由反緣而死,由異熟意識界而生。如是等能引發者,唯是意識。故作是言:五識于法無所了知,唯所引發。意界亦爾。唯等尋求,見唯照囑。等貫徹者,得決定智安立,是能起語分別。六識唯能隨起威儀,不能受善不善業道,不能入定,不能出定勢用。一切皆能起作,由能引發從睡而覺,由勢用故觀所夢事。如是等分別說部,亦說此識名有分識。”[37]
無性的這種說法,在中國的唯識學界被立爲九心,如窺基的《唯識述記》說:
“分別論者,舊名分別說部,今說假部,說有分識,體恒不斷,周遍叁界,爲叁有因。其余六識時間斷故,有不遍故,故非有分……無性釋有九心輪,此是阿賴耶識。九心者:一有分;二能引發;叁見;四等尋求;五等觀徹;六安立;七勢用;八反緣;九有心分。”[38]
有分識,在瑜伽唯識學中是解爲“阿賴耶識”的,因爲在唯識學者的眼裏,八識之中阿賴耶識是藏諸法種,此識是恒常不滅,非如前六識時有間斷。有情造善惡業而流轉叁界,此阿賴耶識也隨之而流轉,所以說是“周遍叁界”;阿賴耶識中的善惡業生起現行,而有叁界愛非愛果,故賴耶“爲叁有因”,是生起叁界的根本。無性所說的“九心輪”,實則是對諸識認識活動的說明。而此“有分識”是否就是唯識學所說的阿賴耶識?在上座銅鍱部看來,有情的一切認識活動都是以意識爲根本的,前五識于境是無所了別的,諸識的認識不同都是意識的差別,所以意識是引發起前五識生起之因。前五識生起後,緣諸外境,所以是“見”;由緣諸境,故産生“受”(等尋求)。由等尋求而起決定信解(等貫徹),遂進行語言等種種分別(安立)。後之諸心是講染淨心和等流心的。
窮生死蘊 按瑜伽唯識學的說法,有情流轉于諸趣,若欲解脫(窮生死),惟有待到入金剛喻定時,刹那斷除微細極微細的煩惱習氣後,才能成佛。此時阿賴耶識也才能由染汙轉爲清淨,名爲無垢識。[39]依此之理,故說此窮生死蘊爲阿賴耶識。在部派佛教中,依《攝論》說化地部說有此窮生死蘊,如說:
“化地部中亦以密意說此名窮生死蘊,有處時見色心斷,非阿賴耶識中彼種有斷。”[40]
化地部爲上座部中一支,《唯識述記》說:
“人中國主化地理人,舍位出家因爲部主,名化地部也。”[41]
按世親之意,化地部中說窮生死蘊,《攝論》爲釋有情流轉生死之因而說有處等。其“有處”是指無色界無有諸色;“有時”是指無想等諸定位中無有諸心。若是定中無有心,也就是唯識學所說的阿賴耶識沒有,那麼種子即有斷滅。[42]無性說此化地部立有叁蘊,實則是說的叁種生死,其中阿賴耶識就是“窮生死蘊”,是要到入金剛喻定時才沒有的。如說:
“化地部等者,于彼部中有叁種蘊:一者一念頃蘊,謂一刹那有生滅法;二者一期生蘊,謂乃至死恒隨轉法;叁者窮生死蘊,謂乃至得金剛喻定恒隨轉法。此若除彼阿賴耶識,余不應有,但異名說阿賴耶識,如名諸蘊決定無有窮生死故。”[43]
第一“一念頃蘊”,是指有情生命時時都在變化生滅的,一刹那之間都具有生死;第二“一期生蘊”,是指自入母胎降生直到生命結束,此有情一世之生命名之爲“一期生蘊”;第叁“窮生死蘊”,是指有情隨業生生世世流轉于叁界之中,若不入金剛喻定成佛解脫,則永無斷滅,也就是生死窮盡的時候此蘊方滅。
根本識 此識又名本識或根識,依《攝論》說是大衆部所主張,如說:
“于大衆部阿笈摩中,亦以異門密意說此名根本識,如樹依根。”[44]
大衆部,是與上座部同時由根本佛法中分裂出的二部。根本識,是取譬爲名,謂此識爲前六轉識的生依止,是前六識生起的根本,如樹根與樹枝一樣,根本識如樹根,前六識如樹之枝葉。如《成唯識》說:
“余部經中亦密意說阿賴耶識有別自性,謂大衆部阿笈摩中密意說此名根本識,是眼識等所依止故。譬如樹根是莖等本,非眼等識有如是義。”[45]
《唯識述記》解釋說:
“摩诃僧祇名大衆部……于此部中名根本識,是諸識所依止故;非六轉識可名根本,不能發起六轉識故。”[46]
在《瑜伽論》中,說前五識之生要具足衆緣方能生起認識境界,如以眼識爲例,眼識的自性是依眼(根)了別色境;其所依者,即俱有依謂眼(根)、等無間依謂意(無間滅意)、種子依謂即此一切種子、執受所依即是指異熟所攝阿賴耶識。阿賴耶識執受諸種,爲前五識的一切種子識,故又爲其種子依。[47]由爲其種子依的緣故,所以說它是生起前五識的根本,是因,故是根本識。[48]
(二)初期大乘的解說
隨著釋尊的滅度,百余年後的印度佛教便分裂成上座和大衆二部,遂進入後來所謂的部派佛教。上座部的佛教是多重法相的分析,大衆部是多重經的,我們說阿毗達磨佛教,實則多是就上座部說的。因爲阿毗達磨在部派時代,惟有上座部最爲發達;而大乘佛教的興起,這又得力于大衆部學者的宣揚。初期大乘佛教是與阿毗達磨佛教並行的,其産生背景是複雜的,今日的學者是將龍樹中觀學也劃爲初期大乘佛教。也就是到釋尊滅度後的大約西元二到叁世紀,這一期的大乘佛教都稱之爲初期大乘。[49]而初期大乘對于本識的討論並沒有如阿毗達磨佛教那麼興盛,只不過是有一些較爲隱微的輪回思想含攝其間,並且也無多大的發展,所以筆者在此並不作爲討論的重點,只是略述其思想而已。
龍樹(Nāgarjuna),出生在大乘佛教的初興階段,對所謂的本識思想的討論並不象阿毗達磨佛教那麼發達,但對于業感(輪回)的緣起說,還是有所涉及的,並且還提出了與阿毗達磨師不同的一些見解。從龍樹的《大智度論》所述綜合來看,可以知道他是承認有業感緣起的輪回說,如說:
“若身壞死時,善心意識長夜以信戒聞施慧熏心故,必得利益上生天上。”[50]
有情流轉叁界的根本是無明,由無明而起妄作,即所謂業。業與識一起入胎,…
《阿陀那識的思想根源及其演變(張化蒙)》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