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生活禅”
馮學成居士
去年夏令營我談的題目是“也談生活禅”,今天我要談的題目是“再談生活禅”。
年我談到了“叁化”,即要在道德上美化自己,在智慧上優化自己,在力量上強化自己,在生活中得到自在;還談到了“叁氣”,即在工作崗位上,特別是在單位的領導位置上,應該具有廟堂氣、山林氣、英雄豪傑氣,有了這叁氣,我們的人格就圓滿了,在生活當中就有力量了。生活禅不是一般的生活,而是禅的生活,只要是衆生,都會有生活,會有生活的基點,但把禅融入進去後,便會有了製高點。如果我們明白了禅,我們就能明白人生的目的與需求,就能了斷這一輩子,解決人生終極性的問題。
大家都知道生活禅“覺悟人生,奉獻人生”這八個字,如果沒有智慧,就談不上去覺悟;如果沒有力量,就談不上去奉獻。要想自己在經濟與精神上有力量,就應按照佛陀的教誨及善知識們的開示,在我們的工作和生活當中有一個目標,有一個可以把握的東西把我們支撐起來。存在就是生活,生活的背後存在很多的內容,我們談生活禅就離不開這些。在未遇佛法之前,我們是被動地在人生旅途上漫步、旅行;我們學修佛法以後,就可以主動、自覺地在人生道路上前進。每個人都面臨著生活,父母給我們身體以來,我們就在生活,但如何生活?生活的主體對象是什麼?對于未學佛的人是沒有去考慮的,生活不外乎吃喝拉撒睡、交朋結友、上班回家等這些,在四川還有一個很不好的現象是麻將成風。今天在座的大多是來自全國各地高校的不同專業的營員,不論你學什麼、幹什麼,每個人都有一個自己的生活環境,有自己的親屬、父母、家庭、朋友等社會關系,但在這不到一百年的生活中,是誰在生活?生活的主體是誰?要談禅,就得明白這個主體,就像禅堂裏的參話頭"念佛是誰?"、"修行是誰?",如果連我們自己都不清楚,豈不是糊裏糊塗、夢遊般地過了一生。
一個人什麼都可以忘掉,但這個“我”忘不了,這是“我”的父親、這是“我”的家、這是“我”的單位、這是“我”等等,什麼都是“我”的,什麼東西都可以來來去去、生生滅滅,但在人的思想意識深處有一個老是忘不掉的“我”,“我”是永遠丟不掉的,“我”是怎麼一回事?這是需要大家在生活禅裏好好去解決的問題。如何對待外境與內境,這是每個人必須面臨的挑戰,我們每天睜開眼時就主動、被動地承受著對外的感覺;內境就是我們的喜怒哀樂,是我們頭腦裏每天出現的種種情緒、思維等內容。外部環境不論是順、是逆、是苦、是樂,都必須通過我們的思想、精神轉化過來,爲我們所感受與承擔。面對這一百年的生命,我們怎樣在生活中確定自己的位置,把我放到什麼樣的環境之中?這是每個人需要解決的問題,我們修學佛法就是要解決這個問題。如果講“無我”,誰又在承擔這一切呢?"無我"以後,生命、精神世界的存在還有沒有價值?這些都是需要思考的問題,需要在生活禅中解決的問題。
佛教在中國的傳播已經兩千年了,在前邊的一千多年以前,佛法是非常普及、深入人心的,有些地方幾乎所有鄉村都建有寺廟,那時的中國佛教面對當時的社會,的確把握住了現代化、生活化。在封建時代,佛教傳入中國面臨的是儒家、道家的學說與倫理道德,佛教很快地與中國傳統文化融爲一體。在當今社會,面臨的是歐洲、美洲、科學技術、大工業生産、商品經濟及現代的物理學、天文學、生命科學、電子科學等一系列東西,佛教如何回應?對教界及學者專家們,他們一定會有自己的准備;對我們個人還是把自己放在如是修行的角度上,只有把自己料理好,使自己的修行有了一定的成效與力量,才能在社會上發揮應有的作用。現在國際上講實力外交,誰的經濟強、軍事力量大,誰在國際上就說話算數;在社會上也是當官的地位高,說話就有力量,也是大老板腰裏有錢,說話有力量,都是實力說話。作爲佛教也必須通過佛教的實力來說話,佛教徒學佛也要學得像樣,把學佛的優越性表現出來,別人肯定就會接受我們學佛的。
關于生活禅,淨慧大和尚已經從理論上爲我們作了很好的鋪墊,我們需要做的是怎樣把大和尚的理論進行展開。佛教傳入中國以來,有光輝燦爛的一面,在南北朝、唐代、宋代,佛教是中國思想的火車頭,那時如果沒有佛教,中國的思想史就會暗然失色。佛教的傳入及對佛教的反應,使中國在思想、精神上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繁榮階段。但是佛教在中國的傳播也有它的局限性,佛教裏有些積極意義的、面對現實人生的東西被放在了一邊,被關在《大藏經》裏面,沒有被實施、釋放出來,這是佛教在中國傳播、實踐上的一個遺憾。比如佛教強調“明”,聲明對寫作、讀經典是必不可少;因明是學邏輯的基礎,現代科學的很多領域都是因明學外延的擴展;佛教的五明更具有開拓性,卻一直沒有被發揚光大。五明是作爲菩薩的學問,是自受用、他受用所不可缺少的手段,幾百年來佛教的衰落,很大的原因就是放棄了對五明這套學問的探索與發揮,使佛教局限在寺廟之中,被封閉在寺廟之內,沒有真正面對整個社會、曆史。現在講“與時俱進”,這幾個字是《周易》裏的範疇,說明古人就有強烈的自新意識。對佛教來說,本來就是與時俱進的,從佛教在印度的産生到在世界上的傳播,就可以說明這點。在《中國禅學》創刊號上有一篇黃明堯老師寫的文章“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比較全面系統地把中國當代佛教的現狀、困惑及未來的開發作了闡述,對我們現代學修佛法應該有很好的指導意義,大家可以好好學習領會。正是由于有這麼特殊的時代因緣,淨慧法師在十年前提出了生活禅這個理念。通過十年連續、持久、廣泛地宣傳,我自己對生活禅也有一點比以往更深入的認識。無論是在家、出家,都要明白佛教甚深博大的理論對我們的開示,佛教重視般若,有深般若、廣般若,深廣不二。深般若是明心見性,是根本智的法門;廣般若是建立萬法,是後得智的法門。既然佛法不離世間覺,佛法就不應該、也不可能被封閉在寺廟裏,特別在當今社會,更應該積極地走出寺廟,面向衆生。我曾提出寺廟不應該成爲信衆們頂禮膜拜、供養的地方,應該是把佛的智慧與力量傳給衆生,這也是在奉獻人生,讓衆生得到智慧與力量,讓衆生都能成佛,這才是寺廟及僧伽的主要職能。在中國佛教史上,是很重視深般若,而在廣般若上,由于曆史的原因,拱手讓給了儒家,好像出家人就在寺廟裏,不多幹涉紅塵的事,這樣就捆住了寺廟和僧伽的手腳。
我們都知道六祖大師悟道後的偈子“何期自性,本自清淨……”,最重要的一句是“何期自性,能生萬法”,菩薩見道之後更應該勤修萬法、建立萬法。比如唐代一行大師是著名的密宗大師,又是著名的天文學家,現在中學的課本上,還專門把一行大師的頭像印在上面。他測的黃道、日食、月食,精確的程度遠勝于古希臘的測算;他還是位數學家、工程師,會造很多的天文儀器。我們提到這樣的出家人,一方面是引以爲自豪的;一方面也應思考在佛教史上爲什麼沒有出現更多的像一行大師這樣的科學家。在曆史上,有像法顯法師、玄奘法師這樣對佛學理論造詣很深、貢獻很大的僧人,但在自然科學方面即世俗化的世間法上的建樹卻不怎麼突出,這主要是受到中國傳統文化、封建社會的政治結構的約束。特別是宋朝以後,佛教裏的高僧大德除了在禅修上有非常了不起的地方之外,也有在傳統文化範疇是著名的書法家、畫家、詩人,但基本沒有在自然科學方面作出特別創造的僧人。生活禅要面對人生,從與時俱進的積極意義講,我們佛法應該在原有的基礎上有所突破,要與現代社會相適應,不僅與中國的社會主義形勢相適應,而且與世界曆史發展的大趨勢相適應,要敢于在經濟、思想文化、科學技術上都有所發揮。“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我們不可以只在滅上下功夫,天天去對治煩惱,天天去修不淨觀、數息觀,這對個人解脫是可以的,但面對衆生時,這就不夠用了,因此必須有大乘佛教的菩薩胸懷。這就需要我們真正地能生萬法,我們應當下功夫,在自然科學、工程學領域,包括其它對人類文化經濟等有積極意義的方面去勤修苦練。在生命科學上,佛教是最有發言權的,我個人認爲無論遺傳學、基因工程發展是多麼迅速,都沒有超過唯識學的界定。天文學任意發展下去,都不會超出佛教宇宙觀的範疇,我本人就是一個天文迷。
既然一切法都是佛法,我們又以"覺悟人生,奉獻人生"的姿態來面對世界,所以我們在修學佛法時,不能把我們禁锢在蒲團上,禁锢在寺廟裏,而敢于大膽地面向人生,積極地去應對人生。當然,出家師父是有不共的方面,不能對出家師父作過多的要求。在家佛教徒的自由度及與社會的共法方面要便利得多,作爲佛教徒能問鼎諾貝爾獎,也是佛教界的榮譽。佛教是最智慧的學問,最講思維科學,如果在思維的結構、運用上不能比非佛教徒更優秀、更高明,那只能說我們學佛法還不到位,我們如果真正覺悟了,得了大智慧,我想得幾個諾貝爾獎不會是什麼困難的事。之所以我們還到不了那一步,是由于我們對自己的精神、思想還不能當家作主,也就是我們對生活禅的體驗、體證功夫不到位,還得勤加修行。我們每天不外乎喜怒哀樂、打妄想,面對工作把一天24小時給耗過,當我們仔細分析來來去去的思想與內容時,我們就會發現我們的精神與思想、情感是由無數個念頭所組成,宇宙是由無數的基本元素構成的,生命體是由無數個細胞所構成的,我們的思想、精神則是由一個一個的念頭組合而成的。師父們常對我們講,修行要注意當下一念,照顧好念頭,事實就是這樣,思想上的千念萬念都離不開當下的一念,千念萬念都必須在思考的這一念中産生、沈澱,也可以說這一念産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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