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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屆:當代青年的文化使命(馮學成)▪P4

  ..續本文上一頁無”、“道可道,非常道”等等,恰恰成爲佛經翻譯,尤其是般若系統翻譯中一個不可缺少的橋梁。

  大家知道,從天竺到中國傳法的最偉大的譯師之一是鸠摩羅什,他的漢語很好,但不是最頂極的。他有幾大弟子,像僧肇、僧睿這樣的弟子,若非經過他們的潤色,經典的翻譯達不到這樣精妙的境界。譯經成果最大的要算是玄奘法師,但他所翻譯的經典,除了家喻戶曉的《心經》之外,在寺廟裏、居士中所通行的經文大多還是鸠摩羅什法師所翻譯的,如《金剛經》、《法華經》等等。法師的文筆很美,很流暢。鸠摩羅什的幾個徒弟,都是曾深入老莊孔孟的學說,特別是對老莊的研究是很深的。僧肇的幾部重要的著述,《物不遷論》也好,《不真空論》也好,《般若無知論》也好,《涅槃無名論》也好, 如果把這些論典稍微變一變,你還以爲是莊子在寫文章呢。作爲佛教的傳播,首先要過翻譯這一關,這就與中國的傳統文化,特別是老莊哲學,結下了不解之緣。

  另外是“叁世因果”思想的傳入,深化了中國人對生命的認識。人類精神的結構是怎樣的呢?不論是佛教裏的“中觀學”,還是“唯識學”,對我們生命的結構和精神的結構都有詳細的說明。這在中國來說,可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特別是佛教真正傳入中國的年代,也是一個戰亂不甯的時期。盡管佛教傳入中國的准確時間有些爭議,一說是漢哀帝,公元前二年;一說是漢明帝,夜夢金人,白馬馱經到了中國,但真正佛教的譯經和發展,是在東漢的末年。叁國兩晉南北朝時期,更是開展了佛教大規模的譯經運動和解經運動。中國真正向印度佛教學習是在這叁百年的時間,而這叁百年中,我們的國家正處在大動蕩、大災難的時候。

  首先是叁國時期的黃巾起義,後來叁國分立,經曆了五六十年的戰爭。再經西晉的短暫統一後,是五胡亂華,北方五胡十六國,殺人如麻。西晉王朝則南渡,偏安于江南,維系著一百多年很可憐的小朝廷。然後是宋、齊、梁、陳,政權如走馬燈般地更疊,江南也是戰亂不斷。大家都知道梁武帝崇佛,他當了五十年的皇帝,在那個時候國家很祥和,寫經、度僧、建廟,還是有一段很太平的時光。當時,中國第一次有了一百多萬人口的龐大城市,江南本來富庶,再加上梁武帝的經營,就更加繁榮了。但他不注重武功,又輕易相信人,加上“侯景之亂”,一百多年南朝的繁榮霎時就煙飛灰滅了。

  在北方最初是北魏的少數民族,然後曆經東魏、西魏、北齊、北周,最後隋文帝統一了中國,就是這麼一個動蕩的時代。人民的生命如草芥一般,充分展現了人生的無常、社會的無常。不論是當皇帝還是當宰相,是富翁也好老百姓也好,都被無情地擺在了無常的面前,無常的痛苦和恐懼,每天都是萦繞于心的。

  大家都知道魏晉時期的竹林七賢,說起來認爲他們是仙風道骨、知識淵深,其實他們所表現的是在恐怖政治的壓力下一種遁世的無奈。嵇康被司馬昭殺害時說了一句話:“《廣陵散》不複聞矣!”他爲什麼被殺?因爲曹魏政權與司馬氏之間的政治鬥爭。山濤也是閉而不談的。還有阮籍裝醉,每天都喝得醉熏熏的,爲什麼這樣呢?因爲司馬昭要和他攀親戚,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的兒子,想請他出來當官,給自己的兒子當太傅。阮籍不願意和司馬氏結合,只有每天裝醉。王勃的《滕王閣序》有雲:“ 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 可見在那個時候,他的內心是極度的痛苦、極度的悲哀。在這種情況下,中國相當的一大批知識分子心裏都是非常可憐的。好在佛教傳入了中國,大家通過佛法的修學,正確理解了什麼是“無常”,什麼是“緣起”,理解了什麼是“八正道”,什麼是“四聖谛”、“叁法印”,這就給這些孤獨苦悶、郁郁不平的心靈帶來了撫慰和指引。

  在南北朝時期,小乘和大乘的佛法蜂擁而至,使得當時的中國一次次地興起了西行求法的高潮。法顯求法是在東晉時期,朱士行求法是在曹魏時期。同時,西域的高僧、印度的高僧也是大規模地進入中國,給中國死氣沈沈的社會、動蕩恐怖的社會,帶來了祥和的光明。這是當時佛教進入中國以後,之所以受到上至皇上,下至老百姓的熱烈歡迎的原因。當然這個過程中也引起了道教的對抗、儒家的對抗,但道教從來不是佛教的對手,辯論贏不了,實踐也贏不了,在理論上更沒有佛教的這種嚴密。

  大家學佛教要知道它理論的嚴密性。列甯在監獄裏,只能讀《資本論》,讀《馬列》。列甯名氣最響亮的一部書叫《哲學筆記》,它的主體就是黑格爾《邏輯學》一書的摘要。列甯在抄錄的時候,就在旁邊寫一些筆記、評語之類,有些是贊歎,有些是從唯物主義的角度對黑格爾進行批評。他在抄錄《邏輯學》譯書幾頁之後,就寫下了這麼幾句話:“這是引起頭疼的最好方法。”誰想要頭疼就去翻翻黑格爾的邏輯學,因爲它對思維的程序進行了詳盡的描寫和刻畫。如果沒有純理論修養的習慣,用佛教的話來說,如果沒有定力,絕對是看不下去的。但是玄奘大師翻譯的“唯識學”經典,不管是《成唯識論》,還是《瑜伽師地論》,那可比黑格爾的邏輯學更令人頭疼,那是非常嚴密的。

  我簡單舉個例子,大家讀過《心經》:“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實際上這幾個字就把我們人生宇宙全包括進去了。色,“質礙名色”,把物質現象一口吞盡;受,“領納名受”,搞心理學的怎麼能離開“領納”兩個字,如同照相機一樣,要取相。“質礙名色,領納名受,取相名想,造作名行,了別名識”,通過六根、六塵、十八界,可以把主觀的,客觀的,精神的,物質的,全部一網打盡。不論自然科學怎麼樣發展,它都還在這裏面打轉,都不會超出這個研究範圍。

  而且唯識學裏對精神的分析,把人的認識分成八識,“眼耳鼻舌身意”,其中意識裏又分成第六識、第七識、第八識。第六識裏又包括明了意識、睡眠意識、散亂意識、禅定意識。再了不起的科學家,沒有通過參禅入定,怎麼能知道定境裏的境界呢?這就是社會上的學者們、科學家們,不能對佛法進入深刻了解的原因。

  (二)

  明海大和尚:佛教從印度傳入中國以後,和中國本土的文化有機地融合,形成了幾個大的宗派,其中禅宗是最有中國文化特色的。在近代有位太虛大師,他曾講:“禅宗是中國佛教的特質。”對太虛大師的這句話,您是怎麼看的?乍眼一看,這是一個很大的題目,但事實上與我們每一個人的心態,每天的生活都是息息相關的。在我自己覺得,中國有一個很好的傳統,每一個時代的年輕人對中國文化,對國家民族的命運,都很有責任感和使命感。現在又是一個信息交流非常方便的時代,社會上的各種思潮、各種信仰很繁雜,我們是很需要在文化上有一個定位,用鑒別的眼光,保持自己在所選定的人生軌迹上,不至于出現思想上的混亂,這是很重要的。

  現在請馮老師給大家談談有中國文化特色的佛教,特別是禅、禅宗,爲什麼說它是中國佛教的特質?

  馮老師:從佛教的角度來說,禅宗強調的是“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佛教講“教理行果,信解行證”。從修行上來說,需要嚴密的理論體系作爲支撐,沒有正確理論的指引,就會走到盲修瞎煉的岔道上去;另外一方面,理論必須通過實修來證明,沒有實際的修行,怎麼知道理論的正確與否?成功與否呢?理論是需要盡善盡美的,而實修則需要簡潔明快,禅宗恰好在這兩方面達到了最完美的統一。

  禅宗的興起立足于隋唐佛教的興盛。佛教在隋唐時期,可以說達到了全盛的高度。從漢哀帝算起,一直到唐朝玄奘西行,中間曆經叁國兩晉南北朝,中國佛教經過了從小學生、初中生、高中生、大學生到研究生的幾個發展階段,已經基本上結束了向印度佛教學習的過程,而走向了獨立發展的道路。同時,在玄奘法師歸國後不久,印度的佛教由于曆史的原因逐漸歸于消亡了。

  佛教進入中國面對著的是道家與儒家的文化,而佛教在中國的發展離不開中國的土壤,離不開中國的文化結構。剛才也提到了,印度與中國的文明是當時亞洲的兩個亮點,是充分發育的非常成熟的文化體系。大家小學畢業以後進入了中學,還需要每天看小學課本嗎?就不需要了。大學畢業以後,自己當上了教授,還需要再看大學的教材嗎?當然也不需要。印度的佛教傳到中國,在唐代以後,基本上走入了一個獨立發展的、自創輝煌的時代,以天臺宗,華嚴宗,特別是禅宗的興起爲代表。

  禅宗,把浩瀚的佛教的言教,凝聚爲一個簡潔明快的修煉、修行的方法。宋代,可以說是禅宗最普及的時代,從唐末到北宋年間,禅宗從興起、繁榮到鼎盛,影響了社會的方方面面。在另外一個方面,佛教與儒家、道家融合的過程之中,互相影響,共同提高。儒家也講道,道家更講道,另外看過《莊子》的人應該知道,《莊子》理論上的積澱,遠遠沒辦法與佛教相比,但在很多具體的操作運作上,有很多與禅宗神似的地方。

  禅宗,講究頓捂,莊子提出了“朝徹”;禅宗講不立文字,老莊講棄聖絕智。當然還有很多,包括禅宗裏有些公案,在《莊子》裏有很多寓言,也有同樣的記載,很智巧的。

  明海大和尚:有很多禅宗語彙也來自于《莊子》的經典裏,比如說,我們對一個大禅師的贊歎,稱他爲“ 郢將 ”,是屬于《莊子》裏嗎?

  馮老師:對,是屬于《莊子》裏的,這個意思就是,在鼻頭上抹一些石灰,用一把斧頭砍過去,“ 郢將 ”不動心,就可以把石灰砍掉,而不傷到鼻子。所以老莊的思維方法,與禅宗暗和的地方很多。當年我也准備寫一本書,叫《禅宗與老莊》,提綱都寫出來了,但後來覺得這個工作量太大,自己也沒有這方面的精力,結果就沒有完成。

  明海大和尚:在佛教的《大般若經》裏面講,“般若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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