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什麼關系呢?是不是禅僅存在于佛教中?其它如道教等當中有沒有禅的存在?
奘師:佛教傳到中國來,最早的禅修叫禅那。慢慢的從禅那的修行,到中國,到了唐代六祖惠能大師出世,開創了南宗頓悟禅之後,從禅的向上一路來講,形而上,純粹講法理,法性,不講禅的適用的層面開始,禅那變成禅,從印度佛教變成中國佛教,從如來禅到祖師禅的演變,在六祖的時代,完成了。專用的術語從禅那變成禅。禅是其它宗教沒有的,但是類似于禅的空靈,冥想的,梵我合一的境界,印度教婆羅門教的,冥想的,都是屬于禅的一些特質,但是特質相同,概念可能完全不一樣。想要了解一下西方的狀態,可以看靈木大拙先生與弗洛姆的對話:《禅與精神分析》。另外,北京經貿大學的一個老師,十幾年前翻譯的黑塞的一篇小說《悉達多 ---- 走向自我醒覺之路》。黑塞 1947 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五六十年代,這本小說,西方的大學生人手一本。一個追求精神醒覺之人必走之路。悉達多這個小夥子,不滿足于生命的現狀,他要找這個答案,最後找到了佛陀那裏,佛陀給他講了法,他接受了佛陀的教法,但是並沒有出家,自己就回到世俗,賺錢取妻生子,在歌舞場中出沒,最後仍然此心不安,最後他決定放棄自己的生命,在恒河邊上,准備要放棄生命的一刹那,瞬間豁然大悟,一下子明白了。郁郁黃花是禅,青青翠竹是禅,滿目青山是禅,溪溪流水是禅。我們想出版這本書,但是因爲德國的版權製度,作者去世後八十年才能出版,聯絡不到版權。聯絡到黑塞的版權管理委員會,他的所有作品都要授權給我們。其它的是文學作品,只有這本小說不超過十萬字,很有修行人的內在的經曆,不甘心生命就如此,父母把我生出來,然後我就上學,然後我長大,結婚,生孩子,爲了房子,爲了票子,爲了這個那個,最後我等死。他不甘心,每一個對于生命不甘心的人,都有可能從這本書中獲得啓發。但是他完全是源于西方的聖經文化的底蘊的開悟,是相似的悟,也就是其它宗教所說的人天合一,梵我合一的境界,我跟自然沒有距離了,但是中間還是有我和自然的對立。所以跟禅的究竟義“能所雙亡”還差十萬八千裏。所以呂洞賓曾經悟道:“莫道無心便是道,無心尤隔一重關”。你無心了,你還有個我和自然的對立,融爲一體,只是淺層的一種定。在其它宗教裏邊關于禅的描述有很多,把這本書推薦給你們。現在我努力的想把這本書合法的出版,正在運作,你們誰有德國的友好的聯絡可以推薦給我。五一我去湖北主持春令營,在火車上與這位翻譯先生相遇,聊了一路,我還把這次相識寫進我的博客《邂逅江湖》。你們來柏林寺,七天下來,跟我們柏林寺的僧人,接觸多了,了解多了,發現你想象中的怪物,原來不是怪物,它是很生活化的,所以我們師父倡導的是生活禅,在生活中修行,在修行中生活,在生活中來透禅機,在修行中做到智慧的解脫,它是跟我們的生命不是打成兩截的,也跟我們此時此地的生命的責任,生命的快樂,生命的苦難是直接在一起的,共振的,不是對立的。和我們想象中的可能有一些差異。
22 .某男營員:瑜伽有很多姿勢,練武時也有很多樁,禅宗難道僅有“打坐”這種修行姿勢嗎?五百羅漢造型各異,他們是在禅修或者是做別的什麼?謝謝!
奘師:剛才我已經說了,禅修是契入禅的一個有效的方式,但是契入禅,方式無窮盡種。講一個故事,有一個禅師,打坐坐了很久沒有悟道,走到一個賣豬肉的地方,聽到有個買肉的說:給我來一塊精的。賣肉的把刀子往豬肉上一剁,說:哪一塊不是精的?他一下子開悟了。還有一個禅師在五臺山,有一次打板,突然把板打亂了,說:“我明白了!我明白!”第二天早晨吃早飯,方丈說:“昨天晚上吼的那個,給我出來!你見到什麼了,就說明白了?”他說:“我明白了,師姑本是女人做”。難道師姑還是男人做的麼?另外一個禅師更有意思,說:“唉呀,我終于明白了。鼻孔向下長,眼睛向前看。”諸法本來,常自寂滅相,一切現成。抛開我們的造作,所以禅修的結果本來就在,只是剔除我們認知和身口意的一些習慣性的認知局限,禅修的境界本來就在,是每個人都擁有的,是我們自己的,不是上帝賞賜之物,不是佛陀加持之物。
23 .某男營員:我替大衆向奘師發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請奘師直接爲大衆下一短語?
奘師:喝茶。
24.女營員:很多人認爲佛教是消極的,奘師您個人認爲佛教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柏林禅寺所倡導的生活禅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
奘師:佛教到底是積極還是消極?用任何一個界定,都很難界定。你說是積極的,你看佛教徒的作爲,他的積極何在呢?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讓我快快死吧,讓我到極樂世界去吧,這個娑婆世界多麼苦,多麼苦。你看這些人的作爲,人家學術界,精英界,說佛教是消極的,我覺得人家沒有說錯話。但是這個結論有點以偏概全。但是你說佛教是積極的,積極在哪些個層面上,積極做佛教事業,積極參政議政,這又違背佛教自身的教義。所以佛教的積極和消極在某些層面上,可能一時顯現的是積極,某些層面上,一時顯現的又是消極。這只能動態的看,緣起的看,不可能給你一個一定的答案。尤其禅的這個層面,禅講究當下。我們這個生命體的構成,無非是身心組成的生命體,還有這個生命體發生的跟社會人類民族的,以及一些很空泛的信仰,道德,倫理,飲食,風俗習慣,發生的各種各樣的關聯。禅講究當下承擔。我份內之事,當爲;我該受的罪,我受;我該盡的責任,我盡;我該享的樂,我也去享,前提是保證整個生命的走向是積極向上的。在橫向的連接是諧和自他,友善的,向善的和向上的,在保證這個基礎的前提下,積極的勇敢的承擔當下的一切。如果做一個形象的解說,在最短的那個時間點,你處在那個環境下的,你的生命狀態,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承擔它,一定是積極的。你每一個當下都能做到這種積極承擔,你的整個生命流程是積極的還是消極的?依據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原理,依據量子力學的原理,佛教因果原理,此生故彼生,此滅故彼滅,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你每一個當下生滅都是積極的,負責任的,承擔的,所以禅者,一個修禅的人,死後哪裏去?死後哪裏也不去。該去哪裏,就去哪裏。跟淨土完全不同,死後找一個極樂世界去安住。在佛教的八個宗派,最有宗教特色的是淨土宗和密宗。禅沒有什麼宗教色彩,才最有生命力。在我個人看來,禅和本來的佛法,是非常積極的。是在人中完成菩薩道,在菩薩道的完成中,人格徹底的完善完滿,完滿的最高階位就是佛。仰止爲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現實。這是我對你的問題的回答,當然一定是以偏概全的。不是最終答案的。
25.網上有個問題,有個公案,臨濟當時在黃檗處沒開悟,後來在大愚處開悟,臨濟當時是得大愚力還是得黃檗力呢,有人說修禅的人不需要念經念佛是麼?
奘師:先說第二個問題吧。知道一休和尚吧?在京都的安國寺,每年的六月份曬經,把木板的圖書印出來,擱在山坡上曬,他老人家把衣服一撩,往山坡上一躺,拍拍肚皮說:“我曬經呢。”修禅的人不需要念經念佛麼?佛者心也,心者佛也,即心是佛,離此心別無他佛,別無他經的時候,修禅的人時時在念佛,時時在念經,但是又不被佛像所迷,不被經書所轉,就是修禅的人念經念佛。你不可以說,他沒有念經,沒有念佛,但是你也不可以說,他在念經,在念佛。臨濟在黃檗處沒看悟,到底得誰的力呢?沒有黃檗的叁次痛罵,他不會想到要離開,但是沒有大愚的肋下叁拳,也就沒有臨濟祖師。我們一般人認爲,一個法,好比說我們的夏令營,真正的成就,應該是以營員的成就,得到多大的受益,以講課的老師多大的付出,激情,和他的智慧慈悲耐心,以爲這才是夏令營的主旋律,這是一般人的認知,不是的。凡是參與到這個夏令營中間的,每一個人,每一個個體,每一個事件,無論是和諧的,不和諧的,都是整體夏令營的百分百,能明白這個意思麼?每一個力量,哪怕是搗亂的,都是夏令營的百分百,它是其中的一個因緣法。單純有老和尚,大和尚,有這些法師,沒有你們,有用麼?我們給桌椅板凳講課,還沒誰有這個神通,把桌椅板凳給講得都會跳舞了。有你們來了,沒人組織,沒有帶領你們,不知道要幹嘛。有了我們彼此了,沒有這些服務的義工,仍然不知道幹嘛。有了這些,人家後勤的,到了 11 點,還沒開夥,到了2 點鍾,還沒開門,到了你們下了火車,到了廟門口,沒人開門。所以所有的一切,每一個因緣,都是它的百分百。我對這個問題的回答是:沒有黃檗和大愚的誰占主,誰占輔,沒有他們兩個人的造遇,沒有臨濟禅師的根性,不會有臨濟宗的祖師。也就沒有我們今天這個法脈傳承。
《十四屆:禅修講座——“心如晴空”(明奘法師)》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