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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屆:佛法,就是一種生命的活法(樓宇烈)▪P3

  ..續本文上一頁開生活的另一件事情。我們離開生活,或者暫時離開生活,去坐坐禅,去體驗體驗,好不好?很好,坐禅是接引你的方便法門。如果我們把坐禅中間的體會,不能落實到現實生活裏面去,那說明這個坐禅反而會障礙你,爲什麼呢?因爲那只有脫離了生活我才能開悟,一到生活裏我就又迷惑,那怎麼行?要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時時刻刻都能用一個修禅的心去對待它,那就更困難了。這就要有一種什麼樣的心境呢?那就是平常心。所以平常心是道,就要對平常這個詞有個了解。什麼叫平常?平常就是我們普通講平平常常嘛,沒有特別,平常就是不特別,不標新立異,就是平常。

  平常心是道,我想從兩個角度來認識它。一種是對道的認識,也就是什麼是道?平常心是道。那麼這個裏面的平常是什麼含義呢?我想一個是道是平凡的。我們思想中有個真理,我們追求一個道,也就是追求一個真理,那麼這個真理是不是一個特殊的呢?不是,這個真理恰恰是最平凡的。其實真正的真理都是最平凡的,也就是最普通的。這是一個,道是平凡的;再一個,道在日常的生活中。所以平常心是道,我想第一個是一種認識,一種對道的認識,這個道是最平凡的,道就在我們日常生活中。

  另外,平常心是道,我想,是一種無分別的一種心態。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呢?沒有分別。我想平常心是道,從這兩個層面來看,一個是它既是一種認識又是一種心態,是一種對道的認識,是一種無分別的心態。無分別的心態,我想還可以從兩個角度來體會它:一個是對自己的修行來講,要以一種無分別的心態去修行;一個是對待他人、對待物也要以一種無分別的心去對待它。

  那麼我們先講對自己的修行,我們要以一種無分別的心態去修行,或者我們要修行到一種無分別的心態。那麼要怎樣地無分別呢?用佛教的話來講,就是你要修到八風吹不動,就是一個無分別的心態。“八風”是指八股風,兩兩相對,四對。八股風分四組:第一類叫做利和衰。利和衰的含義是很廣泛的,你一切都很順利,你一切很坎坷;順利就是利,坎坷就是衰;做什麼事情有利可圖,事業越做越成功,也是利;那麼事業越做越失敗,就是衰。這兩個風相對,是第一組。第二組呢,叫作譏和稱。譏笑的譏,我譏笑你。稱,稱贊。譏,諷刺你。我們經常聽到一些冷言冷語,譏諷;也聽到一些贊揚的聲音,稱贊你。這是第二組。第叁組呢,叫毀和譽。毀滅、贊譽,這個程度比譏、稱程度要深,不僅諷刺你,還诋毀你,毀掉你的名譽;稱呢,稱贊你,譽啊,那是給你很高的榮譽。所以它比前面那一對又深了一層。第四對叫苦和樂。八風就是指這八個方面,四個相對。八風吹不動,就是當你碰到這八種風向你刮的時候,你能不能夠保持一種平靜的心態?平常心?不去分別——哦,這是诋毀我的,我就恨得要命;哦,這是贊美我的,我就高興得不得了。碰到這八種狀態的情況下,你的心能不能保持平靜,這就叫無分別,也就是毀也好、譽也好,都不因此而影響我的情緒。

  一個人要做到這樣是很不容易的。《莊子》裏面講過一個故事,這故事後來有一個成語,叫“朝叁暮四”。我發現現在很多人對“朝叁暮四”的理解有問題,常常跟另外一個成語混淆,另外還有一個成語叫作“朝秦暮楚”,大家也聽說過吧。我們很多人把“朝叁暮四”和“朝秦暮楚”混淆了,好像“朝叁暮四”也是不專一的意思,尤其是在談情說愛方面不專注,經常移情別戀。“朝秦暮楚”確實是這個意思,但“朝叁暮四”可不是這個意思。那“朝叁暮四”是什麼故事形成這樣一個成語呢?說有一個老頭子養了一群猴子,他每天用橡子喂猴子。他總是每天早上給四個橡子吃,晚上給叁個橡子吃。這些猴子吃著吃著就覺得不對啊,早上給我們四個,晚上才給叁個,倒減少了,心裏不平衡,就跟這個養猴子的老頭鬧,鬧著要給它們加,不能早上給四個,晚上減少到叁個。于是這個老頭一想,好,我改一下,第二天早上開始給叁個,晚上給四個。這些猴子一看,早上才給叁個,晚上倒是給四個,增加了,很高興。這就是“朝叁暮四”這個典故的來源。莊子對這件事情做了一個評語:“名實未虧,喜怒爲用。”朝叁暮四,朝四暮叁,名義上、內容上來講,沒有什麼改變,加起來都是七個,可是這群猴子喜怒爲用。你給它朝四暮叁它就怒,你給它朝叁暮四它就喜。我們很多人都是這樣,跟猴子差不多。所以能夠在八風面前保持一個平靜的心態,你早上給我叁個、晚上給我四個,與早上給我四個、晚上給我叁個,沒有什麼關系,不要用分別心去對待它,那就好。可人要做到這個很不容易,是不是?

  所以有那個很有名的故事,在座的很多人都聽到過,我也經常講:宋代的大文豪蘇東坡和當時著名的禅師佛印禅師非常要好,經常往來,一個住在江南,一個住在江北。有一天蘇東坡來到佛印禅師的廟裏,恰好佛印禅師不在,他就在廟裏轉來轉去,轉著轉著就轉到大殿。他往大殿裏一看,那天他心情好啊,一看那佛像特別莊嚴,于是詩興來了,隨手就寫了一首詩。這首詩是這麼寫的:“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佛當然不會因爲你毀啊譽啊他就心動,不會遇到苦他就悲、遇到樂他就高興;“端坐紫金蓮”,端坐在蓮臺上。他寫完了覺得很得意,于是把這首詩交給佛印禅師的侍者,他就走了。他走了不久,佛印禅師回來了,侍者就把這首詩給他看,說剛才蘇大學士來過了,寫了這首詩。佛印禅師看了以後,就在上面批了兩個字:放屁。然後讓侍者趕緊把這首詩送給蘇東坡。蘇東坡一看到這兩個字,怎麼也坐不住了,馬上又跟著這個侍者趕到廟裏,要跟佛印禅師論論理:這首詩怎麼就是放屁呢?你得給我說一說。佛印禅師就說,你這首詩裏講了,八風吹不動嘛,我剛說了你一下放屁,你就坐不住了。所以就留下一個典故叫“八風吹不動,一屁過江來”。人要是受到一點點批評就坐不住的話,那就麻煩了。蘇東坡是對佛理有很深的理解的,他對儒道的思想也有很深的理解,修養很高的,可一涉及到他的名,這一個放屁,如果傳出去的話那還了得啊,蘇大學士寫的詩,居然被評爲放屁,臉上挂不住。所以古人也常常講“名缰利鎖”,名是一條缰,利是一把鎖,把人緊緊地束縛住了,跳不出名利。我們想想,利是實實在在的,實利;名是虛的啦,我們常常講虛名實利,可是一碰到緊要關頭,有的實利放下倒還比較容易,可是虛名要放下是最難的。

  所以平常心就是用一種無分別的心來對待一切,你吹捧我,我也不動心;你諷刺我,我也沒有關系。有的人非常地討厭拍馬屁,可他自己就專門吃馬屁。這個馮友蘭先生在抗戰時出過《貞元六書》,裏面有本書就講到一個故事:明代有個官,非常耿直,剛正不阿,最反對阿谀奉承、拍馬屁,是出了名的。有一次朝廷就派他做欽差大臣到各地去巡視,他就一路走過去,好幾個專門溜須拍馬的官,都讓他罷免了。有一天,他走到一個地方,有個官特別愛拍馬屁,在這地方也是出了名的。有人告訴他說老兄啊,你可要小心啊,這次來巡視的欽差大臣是最討厭拍馬屁的,他這一路上就罷免了好幾個這樣的官了,都是因爲這個問題啊,你可得小心,這回你千萬可別拍馬屁了。他說承蒙關照,謝謝大家。那天那個官到了,地方官都列隊去歡迎欽差,都不敢說話,就怕萬一說錯了一句話被當成是拍馬屁。這個時候唯獨這個官上去,說:大人,我知道你是最討厭那些拍馬屁的人,所以我非常欽佩你,我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愛拍馬屁,就是專門阿谀奉承,因此看到你一路上罷免了那麼多拍馬屁的官,我非常佩服,因此我痛下決心,從此改掉自己拍馬屁的毛病。這個官員一聽,心裏樂滋滋的,並沒有把它當成是拍馬屁,本來這番話,每句都是拍馬屁的。所以討厭拍馬屁的人,有的時候是最愛聽拍馬屁的人。所以,人要能夠真正做到八風吹不動,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種平常的心態是非常困難的。

  禅宗裏面有這樣一個故事,有一個修禅的人問他師父:“師父,您修行不修行啊?您怎麼禅修?”師父回答:“我是饑來吃飯困來眠。”徒弟一聽,說餓了吃飯、困了睡覺這也叫修行嗎?就覺得師父在懵他,他就不太高興。就問師父說:“這也叫修行啊?”他師父說:“怎麼不叫修行啊?你看有多少人吃飯時不好好吃飯,百般地思慮;又有多少人睡覺時不好好睡覺,千般地計較。”我們想想是不是?真要做到吃飯時沒有百般思慮,睡覺時沒有千般計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保持平常心,說來容易做來難。所以要把自己修成能有一個平常心,那就一定要做到八風吹不動,不管它八風吹得多麼厲害,都不動。這個就是大乘佛法裏邊講的忍辱啊。

  大乘佛法講修行有六度,六種方法,第一是布施,第二是持戒,第叁就是忍辱。忍辱就是要能夠不動心,八風吹不動,忍辱並不是說我能夠忍住你對我的羞辱,說實在的,忍住你對我的羞辱還比較容易,最難忍住的是你對我的吹捧。人總希望得到別人的表揚,批評批評我還能進步,一表揚我就飄飄然了。忍辱不是說僅僅忍住對你的羞辱,更重要的是忍住對你的吹捧。中國的儒家、道家也都強調這個。道家老子講“寵辱不驚”,“寵”就是擡高你,“辱”就是羞辱你、貶低你,都不驚,這就是平常心。修自己能修到寵辱不驚、八風吹不動,這就是平常心的心態。

  那麼對人呢?對他呢?對物呢?對衆生呢?所謂的無分別心就是理解、包容、感恩、惜緣這種心態。要能夠理解,很多問題對人不能夠無分別地去做,就因爲不理解,不能夠理解,老是以自我爲中心,拿儒家的話來講,不能“推己及人”。當你跟別人交往時,能否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我站在對方立場上我會怎麼樣。現在有個詞叫“換位思考”。理解就是要換位思考,就要能夠推己及人,所以首先要理解,理解就是以一個平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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