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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金剛句》說略▪P4

  ..續本文上一頁甯瑪派所說的如來藏,與漢土所說不同。漢土傳統,視如來藏爲本體,甯瑪派則僅視如來藏爲境界,即心識的相狀。

  于上引各文中已詳說此點。

  今更可引蓮花生大士的《大圓滿直指教授》中的一頌作爲說明—--

  覺性的火花一閃,我們即稱之爲心,

  若說它存在,它卻非真實存在,

  它只是一個源頭,生起一切涅槃樂與一切輪回苦的分別。

  有人稱此爲心性,或本心,

  有外道稱之爲梵我或自我,

  聲聞衆稱之爲無我法,

  唯識家稱之爲識或心,

  有人稱之爲般若波羅蜜多,或圓滿智,

  有人稱之爲如來藏,即佛道的胚眙,

  有人稱之爲大手印,

  有人稱之爲無二法界,

  有人稱之爲法界,即如實的空間,

  有人稱之爲阿賴耶,即一切法的種子,

  亦有人稱之爲根本覺性。

  于此頌文中,蓮花生大士將“心”的種種名相,大致上依次第由實事執,說至無實事執。即由有實執的“自我”,說至無實執的“根本覺性”。是故如來藏列于般若波羅蜜多之上,即謂如來藏僅爲一如智的境界,非如唯識家之執識爲體用兼赅。

  頌文複說—--

  根本覺性離八邊際,如常與斷等。

  是故我說中道,即不落任何邊際。

  我說根本覺性即爲一心的無間顯現。

  既然空性充滿此心即是根本覺性,

  則此便名爲如來藏,亦即佛的心或胚胎,

  若能了知此義,即能勝超一切法,

  則此便名般若波羅蜜多,或圓滿智。

  此頌明說如來藏爲“一心的無間顯現”,當然就不視之爲本體。所以印順法師的“真常唯心”說法,便只能破視如來藏爲本體的見地,而不能破甯瑪派繼承印度傳統的如來藏見。

  說如來藏,易令人生困擾的,是“空如來藏”與“不空如來藏”兩個名相。若將如來藏視爲本體,空後不空,自然陷入“真常”邊,如印順法師之所破。但若說爲境界或相狀,則非“真常”。

  甯瑪派視“不空如來藏”爲佛的心識狀態,即法爾離垢(本來就不受汙染);“空如來藏”則藉止觀力當下離垢(須經修習始能離垢),因此,它是菩薩的心識狀態。

  龍青巴于《大圓滿心性休息大車解》(rDzogs-Pa chen-Po Sems-Nyid Ngal-gsoi Grel- Ba Shing-rTa Chen-po)中,對此有所說明——一切有情之所以有成佛的功能,是由于他們有兩種“種姓”(Rigs)。一爲“自性住佛性”(Rang bzhin ghas-Rigs),一爲“隨增性”(rgyas-Gyur Gyi-Rigs)。此二者本來具足。

  “自性住佛性”爲無始以來,一切有情本具的成佛潛能。“隨增性”則由修離垢而顯露。(上引系由筆者撮義。)

  據《藏漢大辭典》(民族,一九九叁年版)解釋—--

  隨增性。佛性之依于造作可成佛身者。以聞思修習爲緣,造作長養,從而增長廣大之性。

  據此,一切有情雖具有如來藏亦不能成佛,非經修習不可,以隨增性故。所以我們不妨把隨增性看成是,將凡夫心態改變爲菩薩心態的機理。亦即將阿賴耶識改變爲空如來藏的機理。唯此改變,卻不同唯識家所說的“轉識成智”。隨增性起用,令自性住佛性從而發揮功用,系“當下”而起,且亦非由轉而成。

  《藏漢大辭典》解釋說—--

  自性住佛性。一切有情可以成佛或成就自性身依住之處,即染汙心的真知法性。這即是說,此隨增性與自性住佛性二份,才等如“空如來藏”。也可以說,建立此二份,實爲空如來藏作機理分析。

  至于“不空如來藏”則不須建立,因爲它只是佛的法爾心識相。凡夫的修習必非法爾,是故不必爲修習而建立“不空如來藏”,但知其四果德(常、樂、我、淨),即對修習有所幫助,然而此四果德亦只指佛的本能,非指本體。

  大乘經典成立,實在早期時即已說如來藏。如《維摩》,及部份文殊師利法門經典。此等經典,雖未用如來藏這個名相,唯理趣則一致。

  如《維摩诘所說經》—--

  于是維摩诘問文殊師利,何等爲如來種。文殊師利言:有身爲種、無明有愛爲種、貪恚癡爲種、四顛倒爲種、五蓋爲種、六入爲種、七識處爲種、八邪法爲種、九惱處爲種、十不善道爲種。以要言之,六十二見及一切煩惱,皆定佛種。(大正)

  此處之所謂“如來種”,梵文爲Tathagata gotra。藏文對譯爲de bzhin gshegs pa Rigs。用Rigs來對譯gotra,即“種姓”的意思。然而這卻實非說家族之類的種姓,而是指類別。如言“大乘種姓”,即指堪能修習大乘這類別的有情,所以,“如來種姓”,即指堪能成佛這類別的有情。

  由此可見,“如來種”便即是如來藏,因爲“六十二見及一切煩惱皆是佛種”,便即是說,邪見及煩惱皆爲如來種姓,這正是如來藏思想的精要,也即是大圓滿“種種法總相,自性皆無二;種種法別相,遠離戲論見。”

  至于文殊師利法門的一系列經典,同此理趣,則已見前說。

  至于《勝鬘》,則提出更圓滿、更明顯的如來藏定義。

  《勝鬘師子吼一乘大方便方廣經》的〈如來藏章第七〉說—--

  如來藏者,是如來境界。(大正)

  〈空義隱覆真實章第九〉說—--

  世尊,如來藏智是如來空智。……世尊,有二種如來藏空智。世尊,空如來藏若離若脫若異一切煩惱藏。世尊,不空如來藏,過于恒沙不離不脫不異不思議佛法。(大正)

  所引兩段經文,前者明說如來藏是如來境界,足知藏密所傳,如來藏並非本體,實有所據。後者則說如來藏爲“如來空智”,空智當然亦非本體。

  大圓滿之修止觀離垢,诠空如來藏,即是證如來空智。證智便不能說是本體的實執。密乘謂“即身成佛”,其理趣應即在此。

  在《大寶積經》中,肯定說一切有情皆能成佛,且言是“陀羅尼門”。

  《寶積》〈菩薩見實會第十六·四轉輪王品第二十六之二〉,言淨飯王問佛的對話,實即如來藏思想的發揮。

  經文言—--

   大王,何謂佛法?大王,一切諸法皆是佛法。

  爾時淨飯王聞此語已,即白佛言:若一切法是佛法者,一切衆生已應是佛。

  佛言:若不顛倒見衆生者,即是其佛。大王,所言佛者,如實見衆生也。如實見衆生者即是見實際。實際者,即是法界。大王,法界者不可顯示,但名但俗,但是俗數,但有言說,但假施設,應如是觀。大王,一切法無生,此是陀羅尼門。何以故?此名陀羅尼門,于此一切法無動無搖,無取無舍,是名陀羅尼門。(大正)

  佛言法界但爲假名,但爲俗谛,顯然便不宜以本體論來破如來藏。也可以反過來說,如來藏非本體,且屬假名。

  至于無動無搖,無取無舍,剛正爲不受世間煩惱所染的意思。名爲陀羅尼門,佛法爾得陀羅尼門,菩薩則須修習,令心識不受汙染,此修習便亦可名爲陀羅尼門。

  爲甚麼說如來藏亦是假名呢?因爲一生實執,即不能離邊際見。大圓滿的修習即離一切邊際。見前引蓮花生大士的偈頌。

  《楞伽》中佛說百八句義,即說如來藏離一切邊見。此即如來藏義,亦即《寶積》所謂一切法無生的陀羅尼門。

  關于這點,筆者有《楞伽經導讀》一文。在文章中,筆者認爲《楞伽》全經說如來藏。其正宗分可判爲叁科—--說如來藏;說修離垢證如來藏;說證如來藏後的心識相。

  這個觀點,即由修大圓滿時悟出,自覺尚能成理。

  至于《楞伽》提出的“如來藏藏識”,筆者認爲此即中道,亦即“大中觀”,觀中道即是離兩邊,然而要離兩邊卻必須認識兩邊,如來藏是一邊,藏識又是一邊,所以說“如來藏藏識”。

  其實筆者還有一點實修時的體會。唯識將心識狀態分析得那麼細致,並非針對一般凡夫而建立,而是爲修止觀的人,建立種種微細心識境界。

  唯識建立的心所,有勝解、念、定、慧、信、精進、慚、愧、無貪、無嗔、無癡、輕安,以至昏沈、掉舉、不信、懈怠、散亂等,其實無一不是修止觀時所生的心識狀態。近世唯識學者多未指出這點,即是因爲理論與實修脫節之故。

  猶記一九九叁年五月,筆者自夏威夷出關,赴加拿大鹹美頓(Hamilton)訪當代唯識大師羅時憲教授,相談數小時,其時羅公尚未示疾,談興甚歡,筆者提出鄙見,羅公沈思有頃,掣節稱賞。不圖羅公旋即示疾,尋且往生,人琴之悲,不勝哀思。

  密乘與漢土禅宗

  本節文章純屬推測,提出值得思考的問題,因爲漢土禅宗自達摩以上的祖師資料,頗多疑問,是故很難作實際推斷。

  甯瑪派的大圓滿,在西藏曾受其他教派爲難,如前述薩迦派即曾對大圓滿致疑,格魯派則表面上保持中立,但他們僅建立生起圓滿二次第,便即等如對大圓滿否定。

  這些宗派致疑大圓滿,部份原因即認爲大圓滿等同漢土的禅宗。

  這種情形,應該說甯瑪派的大圓滿與禅宗必有交涉。

  《土觀宗派源流》論甯瑪派的大圓滿時,曾作如下的“略加觀察”—--

  (于略述藏密諸師對大圓滿致疑之後,接著說)覺丹·索南倫朱(福頓成)所造《宗喀巴大師廣傳》中說:“曾有人提出大圓滿見是否純正,請問于宗師。”師答說:“雖屬純正,但後來有一些淺薄的人,純以己意摻雜其中。”

  是故土觀認爲——現存大圓滿之所有說法,大多含有混雜,但不敢說此見即爲邪見。不過這樣高深之見,是蓮花生大師等諸大師來藏時,正值時機很好,衆生根基極高,觀察機宜,隨順而設。現在衆生根基很差,若仍宣說此見,不但無利,反而有害。(劉立千譯,慈慧版)

  由土觀的觀點,足見格魯派的態度,既不能否定,亦不肯承認,這完全是宗喀巴以中觀應成派爲最高了義抉擇之故。作此抉擇,則是因爲有不能承認如來藏的苦衷—--

  第一,當時跟格魯派競勝的覺曩派,既修時輪法,亦說如來藏,格魯派對如來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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