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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論中國佛教的孝道(惟行)▪P3

  ..續本文上一頁  六、恻幣言孝

  宋代契嵩的《孝論》完成了中國佛教孝親觀的系統化。中國佛教孝親觀的系統化完成于宋代以後,叁教融合,佛教的中國化具體地表現爲佛教倫理的儒學化、世俗化,世俗生活成爲佛教關注的重要內容之一,並且經常以布道弘法勸誡世俗,扶世助化。這種系統化的完成,以宋代禅僧、“明教大師”契嵩的《孝論》爲標志。

  如果說魏晉南北朝叁教論爭、佛法向中土傳統的牽附還帶有強辯色彩,如果說唐初法琳的護法更多在“大孝不匮”上做文章,如果說宗密神清等在孝親觀上是既護法又布化,那麼契嵩的《孝論》則完全失去了聲辯的鋒芒和護法的風采,他完全以一個受熏于儒學的禅僧的眼光去助佛言孝,勸世行孝,助世行孝了。

  契嵩的《孝論》共十二章,見其《镡津文集》的卷叁《輔教篇》,第一章《明孝章》認爲:“夫孝也者,大戒之所先也”,發揮了《梵網經》的“孝名爲戒”的思想。第二章《孝本章》闡明父母是天下叁本之一:”夫道也者,神用之本也;師也者,教诰之本也;父母也者,形生之本也。是叁本者,天下之大本也。”第叁章《原孝章》明確提出”天地與孝同理也,鬼神與孝同靈也”,“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的觀點。第四章《評孝章》講孝心遠大:“孝子慎終追遠之心也,……是不爲遠孰爲遠乎?是不爲大而孰爲大乎?”第五章《必孝章》講孝爲衆善之端,“聖人叁善,以孝爲端;爲善而不先其端,無善也。”第六章《廣孝章》言:“天下以儒爲孝,而不以佛爲孝,曰:既孝矣,又何以加焉。嘻!是見儒而未見佛也。佛也,極焉。以儒守之,以佛廣之;以儒人之,以佛神之,孝其至且大矣。”這裏,闡述以佛教行孝,既能“廣之”,又能”神之”,也就是既能強化信仰又能擴大孝行範圍,這樣的孝才是至孝大孝。第七章《戒孝章》講修福持戒離不開孝。第八章《孝出章》言:“孝出于善,而人皆有善心。不以佛道廣之,則爲善不大,而爲孝小也。”第十一章《孝行章》以慧能、道丕等不遺其親,不忘其本的例子,說明敬養父母的孝行是全孝至孝。第十二章《終孝章》闡述佛門也應以自己的方式在父母死後實行“叁年心喪,臨喪宜哀”,教誡佛徒不忘世情,慎終追遠。

  契嵩的結論在《孝論》的開篇處已表明,見契嵩《镡津文集輔教篇》下,(《大正藏》卷5):“夫孝,諸教皆尊之,而佛教殊尊也。”

  契嵩之後,在”叁教一理”的風潮中,佛教孝親觀更得以宣揚傳播。南宋高僧虛堂和尚智愚認爲:”天地之大,以孝之本”,“以孝爲本,則感天地動鬼神”(《虛堂和尚語錄》,見《大正藏》卷47。)明代禅僧永覺元賢在論孝時說道:“甚矣,孝之爲義大也。身非孝弗修,人非孝弗治,天地非孝弗格,鬼神非孝弗通;即無上至真等正覺,非孝亦無由致,是知世出世間之福田,實無有逾于孝者。……”(《永覺元賢禅師廣錄》卷一叁《釋門真孝錄序》,見《續正藏》第一輯第二編,第30套、第二冊。)奉行孝道,成爲立身行道、修心治世、在家出家的通則,明代四大師之一的智旭大師則進一步說“儒以孝爲百行之首,佛以孝爲至道之宗。蓋報恩心出于萬不可解之情。……是情也,謂爲世法,實是菩提之基”,(《靈峰宗論》卷七之一《題至孝春傳》)“世出世法,皆以孝順爲宗。”(《靈峰宗論》卷四之二)

  明代古德蓮池大師言:“人子于父母,服勞奉養,以安之,孝也;立身行道以顯之,大孝也;以念佛法門,俾得生淨土,大孝之大孝也。”因將孝道分爲世間及出世間兩種:“世間之孝,一者承歡侍彩,而甘旨以養其親,二者登科入仕,而祿以榮其親,叁者修德勵行,而成聖成賢,以顯其親,是則世間之所謂孝也。出世間之孝,則勸其親,齋戒奉道,一心念佛求願往生,永別四生,長辭六道,蓮胎托質,親觐彌陀,得不退轉,人子報親,于是爲大。”

  近代印光大師言孝雲:”惟我釋子,以成道利生爲最上報恩主事。且不僅報答多生之父母,並當報答無量劫來四生六道中一切父母。不僅于父母生前而當孝敬,且當度脫父母之靈識,使其永出苦輪,常住正覺。故曰釋氏之孝,晦而難明者也。雖然,儒之孝以奉養父母爲先者也。若釋氏辭親出家,豈竟不顧父母之養乎。夫佛製,出家必稟父母。若有兄弟子侄可托,乃得稟請于親,親允方可出家,否則不許剃落。其有出家之後,兄弟或故,親無倚托,亦得減其衣食之資,以奉二親。

  故經雲,供養父母功德,與供養一生補處菩薩功德等。親在,則善巧勸谕,令其持齋念佛求生西方。親殁,則以己讀誦修持功德,常時至誠爲親回向。令其永出五濁,長辭六趣。忍證無生,地登不退。盡來際以度脫衆生,令自他以共成覺道。如是乃爲不與世共之大孝也。

  推極而論,舉凡六度萬行,無非孝道擴充。故梵網戒經,一一皆言應生慈悲心,孝順心。又雲,若佛子以慈悲心,行放生業。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無不從之受生。故六道衆生,皆是我父母。而殺而食者,即是殺我父母。因茲凡所修持,皆悉普爲法界衆生而回向之。則其慮盡未來際,其孝遍諸有情。若以世孝互相校量,則在迹不無欠缺,約本大有余裕矣。惜乎不見此理者,不謂之爲妄誕,便謂之爲渺茫。豈知豎窮叁際,橫遍十方,佛眼圓見,若視諸掌也。”

  七、“孟蘭盆會”等佛事無不彰顯了孝道思想

  舉行經忏佛事進行超度有許多功德和感應,這在許多經典中都有記載,在《地藏經》中,講述地藏菩薩在過去生中曾爲孝女光目女和婆羅門女,他爲救度已墮惡道的母親,而做種種的功德,恭敬供養,以誠孝的力量,救拔母親離地獄苦。因此,除了過世的父母,我們亦可在法會中,爲過去生累劫有緣的怨親眷屬超度,這也是一種孝親的表現。

  根據《佛說孟蘭盆經》中記載,目犍連爲救度墮于餓鬼道的母親求助于佛陀,佛陀開示他要在七月十五日僧衆結夏安居“佛歡喜日”當天,布施、供養僧衆。而此功德可以使得在地獄道的母親得以度脫惡道,更可救濟其它地獄道衆生。

  關于孟蘭盆會的緣起,據西晉竺法護譯的《佛說盂蘭盆經》記載:

  “大目犍連始得六通,欲度父母,報乳哺之恩。即以道眼觀視世間,見其亡母生餓鬼中,不見飲食,皮骨連立,目連悲哀,即以缽盛飯,往饷其母。母得缽飯,便以左手障缽,右手抟食。食未入口,化成火炭,遂不得食。目連大叫,悲號涕泣,馳還白佛,具陳如此。佛言:汝母罪根深結,非汝一人力所奈何。汝雖孝順,聲動天地天神地祗,邪魔外道,道士、四天王神,亦不能奈何。當須十方衆僧威神之力,乃得解脫。吾今當說救濟之法,令一切難皆離憂苦。佛告目連:十方衆僧,七月十五日僧自恣時,·當爲七世父母及現在父母,厄難中者,具飯百味五果,汲灌盆器,香油錠燭,床敷臥具,盡世甘美以著盆中,供養十方大德衆僧。當此之日,一切聖衆,或在山間禅定,或得四道果,或在樹下經行,或六通自在,教化聲聞緣覺,或十地菩薩大人權現比丘,在大衆中,皆同一心,受缽和羅飯,具清淨戒。聖衆之道,其德汪洋,其有供養此等自恣僧者,現世父母六親眷屬得出叁途之苦,應時解脫,衣食自然。若父母現在者,福樂百年;若七世父母,生天,自在化生,入天華光,時佛敕十方衆僧,皆先爲施主家咒願,願七世父母行禅定意,然後受食。初受食時,先安佛前塔寺中,佛前衆僧咒願竟,便自受食。時目連比丘及大菩薩衆皆大歡喜,目連悲啼泣聲釋然除滅,時目連母,即于是日,得脫一劫餓鬼之苦,”

  “是佛弟子修孝順者,應念念常憶父母,乃至七世父母;年年七月十五日,常以孝慈,憶所生父母,爲作盂蘭盆,施佛及僧,以報父母長養慈愛之恩。”

  大意是,佛陀住舍衛國祗園精舍時,他的“十大弟子”中“神通第一”的大目犍連尊者,以道眼見其亡母生餓鬼道中,因沒有吃的而瘦得皮包骨。目連爲報母親哺育之恩,心中難受極了。他便以缽盛飯給母親送去。可是,母親左手抓缽,右手搶飯,飯還沒有吃進口,就化成了火炭。目連悲號涕泣;跑去求教佛陀該怎麼辦。

  佛陀對目連說:“你母親罪根深結,不是靠你一人的力量所能夠拯救的。你雖然是個孝心感動天地的大孝子,但天神和地祗對此也束手無策。我現在告訴你一個辦法:你必須在七月十五日僧自恣日這天,以百味飲食、汲灌盆器、香油錠燭、床敷臥具等放在盆中,虔心供養十方大德僧衆,只有靠他們的威力才可拯救你父母及六親眷屬的苦厄。”目連聽後,即按佛陀所說的去辦理。他的母親果然脫離餓鬼之苦,往生天上,享受福樂。

  目連又對佛陀說:“我的母親脫離了苦厄,其他人也能辦得到嗎?”佛陀回答說:“無論比丘、比丘尼、國王太子、宰相大臣、叁公百官、萬民庶人,凡是行慈孝者,只要采取以上辦法,都能使現在的父母無病無痛,亦無苦惱,長命百歲;使亡世父母離餓鬼苦,生人天中,福樂無邊。一切佛弟子,應當奉持此法,以報父母長養慈愛之恩。”此後,目連四衆弟子,皆歡喜奉行盂蘭盆法。

  在中國,依據《孟蘭盆經》而舉行儀,創始于梁武帝蕭衍。他于大同四年(538年)在同泰寺沒盂蘭盆齋,此後上行下效,很快傳播到民間。唐代,每年皇家送盆到官寺,獻供種種雜物,並有音樂儀仗及送盆官人隨行。民間施主也到各寺獻供獻盆及種種雜物。唐時孟蘭盆供極爲奢麗,往往飾之金翠。

  到了宋代,改以盆供僧爲以盆施鬼,求得先祖亡靈得度。在七月十五日前,印賣《尊勝咒》、《目連經》,上演《目連救母》雜劇,寺僧募化施主錢米爲之薦亡,已成爲民間風俗。以後,曆代帝王及信衆年年都要舉行孟蘭盆會。由于《盂蘭盆經》中所講目犍連救母的故事體現出的報恩意識,符合儒家的孝道規範,儒釋雙方在此尋找到共同點;再加上孟蘭盆會的迅速推廣流播,于是在唐宋之際,目犍連救母的故事也紛紛演變成文學、繪畫、戲劇等形象化的藝術形式,如目犍連變文(即“目連變”)、目犍連變相圖、入地獄圖和目犍連戲等。《盂蘭盆經》這一源自印度佛教的大”孝經”,至此完全中國化,並以深深的滲透力深播于廣大都市和鄉村。

  盂蘭盆會是在陰曆七月十五日全天舉行,至今漢地佛教寺院、民間居士林此日必舉行盂蘭盆會,佛教信衆等常常在此日到寺院護法或者迎請法師舉行佛事超度多生父母及累劫冤親債主,以盡孝行。

  各大佛教寺院至今無不謹遵佛製,弘揚祖師大德方便善巧的孝行,應十方齋主誠求,舉行各種講經法會、傳授叁皈依,依教奉行;還舉行如水陸法會、皇忏、佛七和誦經超度等各種經忏佛事,以廣行孝道,廣盡孝心,自利利人,直至究竟圓成佛道。

  綜上可知,佛、菩薩和曆代祖師、大德無不重視孝道,且其孝思,豎窮叁世,橫遍十方。既對叁世父母,六道衆生,皆以報恩之心,孝之、敬之、養之、奉之、勸之、導之;令一切衆生遠離苦因苦果;共發菩提心,共證無上道。可以說是一種至廣、至大、至深、至遠、至極、而又無窮無盡的孝道。從中也可以看出,在佛教進入中土之初,面對在孝親問題上“不孝”的挑戰與責難,佛家予以強辯和回應,在往後的發展過程中,在護法的同時,逐漸吸納儒家孝親倫常,繼而充分挖掘佛教經論典籍力口以宣傳,形成護法與弘揚並舉之勢,到後來,隨著佛教中國化的完成,佛教的孝親觀與儒家綱常更加接近,走向中土化世俗化上的契合。這種孝親觀的形成,既增加了中土佛教“弘道濟世”的大乘理想的可行性,又賦予中國傳統倫理以信仰力量,強化了中土綱常名教“扶世助化”的功能,相得益彰,在積極與本土文化融合中紮根,在不斷適應時代需求中得以長足發展,發揚光大。

  

《淺論中國佛教的孝道(惟行)》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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