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本意,向下要說得真契聞法者的當機,如此始得成爲說通。聽聞佛法者的程度不一,如程度不夠的,縱然說得怎樣好,或說得天花亂墜,聽者接受不了,等于白說,怎可成爲說通?心通即宗通,或說爲心宗,後代禅宗學者,說禅宗爲宗門,就是據此而來。但要說通,必要心通,如心未通,說未必通。南嶽思大師說:『若言學者,先須通心,心若得通,一切法一切時盡通』。怎樣叫做心通?就是做到不立文字,證悟本有自性。心爲本,說爲末,本能攝末,心通自然說通,說通未必心通。如說生公講經說法,說得頭頭是道,說通自無問題,但未得到心通,未能會得秦跋陀羅拈起如意所表之意。秦跋陀羅向生公拈起如意問道還見否?生公回答說見。師又問你見到個什麽?生公回答見到你手中所拈的如意。師將如意擲于地上再問:你見麽?生公答見。師複問你見到個什麽?生公答說我見你手中如意墮地。像這樣的回答,就是未能得心通。說通容易,心通較難,說通心也通,一空倚徬,就「如日」輪那樣「處」于「虛空」,普照一切無幽不燭。
行者達到說通心通,那就「惟」有「傳」授「見性法」。有的本子說爲『惟傳頓教法』。兩句頌文,意思有所不同:見性法是說的內容,意顯親證各人本具的真性;頓教法是說法時所運用的方法,意在說明修行法上是頓超,並不是漸次而修。唯此兩句亦可聯繫起來,修行所以頓超,目的在于見性。所見真性,人人本具,見此真性法後,就「出」到這「世」間來,「破」除一切不正當的「邪宗」。邪宗是指不見真性,不了心外無佛無法的一切旁門左道。所說世間的邪宗,不論是印度或中國,甚至世界各區域,可說是很多的,即在時間上,古代文化不發達,或是知識開展的現代,仍有種種邪宗,如不嚴格的破除,不特有害人群,亦對邪宗之徒,同樣是不利的。佛教破邪宗,不是要與思想不正的爭勝,而是要將一切妖魔鬼怪的醜惡形態揭開,使人知道那是錯誤的,對個己的身心很有好處,從而不爲邪教者流之所迷惑!總結此兩句頌,顯示禅宗祖祖相傳的一脈相承,只是傳此見性之法。佛法本與任何教派是無诤的,但爲使所度化的衆生,正確走上無謬的光明大道,不得不破邪顯正。過去固有很多善良的人群,上了邪宗的大當,受了邪徒的蒙騙,到了現代仍有很多的人,陷溺在邪宗的深坑中無以自拔,以破邪顯正的覺者宗教,再不奮起降伏魔怪的邪宗,難道忍心的看到純潔的人群,永遠受到邪宗的欺騙?諸佛爲救度衆生,利濟人群,出現到這濁惡世間來,就是爲破各式各樣的邪宗,身爲佛子的我們,怎可不如佛那樣的破邪?是以見法得法的六祖大師,也大聲急呼的要佛子破邪宗!此二通是佛在愣伽會上說的,爲諸大菩薩求法者說宗通,爲諸童蒙說說通。
法即無頓漸,迷悟有遲疾;只此見性門,愚人不可悉。
「法」,不是別的什麽,乃是確指從本以來默傳分付之法,亦即一再說到的見性之法。在這法的本身,本來沒有什麽「頓漸」的分別。頓是立即的意思,當下頓悟本性,名爲頓教,譬如明鏡頓現一切無相色像,行者淨除一切自心現流,也是如此。漸是漸次的意思,就是按部就班的,經過相當時間的修行,然後才能悟得本有自性,名爲漸教,如庵摩羅果是漸次而得成熟的,行者淨除一切自心現流,也是如此。「迷」是迷惑而輪流于生死,「悟」是于一念頃,識自本心,見自本性。「遲」是緩慢的意思,「疾」是迅速的意思。祖祖相傳默授的見性之法,本是一味平等的,並沒有什麽是頓法,什麽是漸法,但因衆生的根性不同,有因信得及的,自會直下承當,有因信不及的,乃在徘徊瞻顧,不能立刻領悟。由于人的根機有利有鈍,形成悟道有遲有速,這完全是人的問題,決不是法的本身有頓有漸。雖則如此,「只此見性」成佛的無上法「門」,或所傳的法門,一般「愚」癡無智的「人」,仍然不能接受與了悟,好像面對面的,猶如相隔千裏。所以說「不可悉」。
說即雖萬般,合理還歸一。煩惱暗宅中,常須生慧日。
諸法真理固是絕對的,但對衆生宣「說」,由于根機種種不同,說來「雖」不免于「萬般」的差別,但如「合」于不二的實相真「理」,「還」是「歸」于其「一」,不如所說那樣的衆多。古德說:『本自無二,一亦不立,一尚不立,何況有多?』現在所以說一,是于不可說中,強名爲一。簡單的亦可說:『教有萬般,理則唯一』。凡是用口說出的語言,都是針對當機。如海水是從百川所彙聚的,只要嘗一滴海水,就知百川的水味,味雖有百川那麽多,但水的濕性是一無二。如馬祖道一禅師,有時對人說:『即心即佛』,有時對另一人說:『非心非佛』。又如趙州禅師,有時對人說:『狗子有佛性』,有時對另一人說:『狗子無佛性』。究竟是怎麽回事,有人不解禅德所說的意思,感到莫名其妙。其實這沒有什麽奇特,也沒有什麽不可解,因體悟了的禅德,說法是活活潑潑的,並不是用一句死法說給人聽,在看當時聞法者的程度如何。
「煩惱」說來是很多的,如所說的叁毒煩惱,或說六根本煩惱,乃至說八萬四千煩惱。我們清淨本心,爲諸煩惱蓋覆,不能見到自性。好像有人處在「暗室」之「中」,不能見到暗室中的一物。「常須生慧日」,意說爲煩惱蓋覆的暗室,只要被太陽光之所照耀,或如現在扭開電燈,暗室中的一切黑暗被驅除得一無所有,室中的一切自然明白的看到。當知煩惱充滿在生命體中,如以觀照般若觀照,一切煩惱就被破除,自性光明當體顯現,本有智慧如日般的朗照,煩惱黑暗自被驅走得無蹤無影。頌中說的慧日,是指佛陀的智慧,能如日一樣的照破黑暗,喻爲慧日。古德有說:『一切明中,心明爲上』。心光慧日,本自具足,非從外來,是真智慧。
邪來煩惱至,正來煩惱除;邪正俱不用,清淨至無馀。
煩惱怎樣來的?由錯誤思想來,有了錯誤思想,煩惱必然滾滾而來,不是貪煩惱活動于中,就是瞋煩惱于中燃燒,或是慢煩惱眼高于天…所以說「邪來煩惱至」。發現錯誤思想會引生煩惱,使自己在煩惱中滾來滾去,對自己相當的不利,慢慢改正錯誤的思想,不正邪念逐漸遠離自己,正確思想自然而至,煩惱也就不會在生命中活動,所以說「正來煩惱除」。吾人心念極爲重要,在念念不斷生起時,應以觀慧照顧自己,一旦發現邪念起來,立刻予以有力的驅除,不能讓它繼續的生起,設或發現正念起時,就當努力予以保持,不讓正念任意消除。宗鏡錄說:『若能回光就己,反境觀心,佛眼明而業影空,法身現而塵境絕。以自覺之智刃,破開纏內之心珠,用一念之慧鋒,斬斷塵中之見縛』。
邪正是相互對立的,亦是邪正不兩立的,立正爲的去邪,邪去正亦不存,必須使令心念,不爲邪正左右。以佛法說邪正俱遣,到了「邪正兩」皆「不用」,心水湛然寂靜,無有一法可得,就能「清淨」而「至無馀」。無馀,有解說爲無有殘馀可留,亦即叁祖信心銘說:『一切不留,無可記憶』;又說:『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萬法無咎』,是爲無馀。有將無馀解爲無馀涅槃。佛法向說涅槃有兩種,就是有馀涅槃與無馀涅槃。有馀涅槃,是指行者于現生中證得涅槃,但還有殘馀的生命體在,亦即生命仍活在世間,名爲有馀涅槃。無馀涅槃,是指行者證得涅槃後,生命隨著結束,無有殘馀的生命體在,名爲無馀涅槃。現說『邪正俱不用』,顯即到達清淨無馀涅槃。
菩提本自性,起心即是妄;淨心在妄中,但正無叁障。
「菩提本自性」,是說自性,一切衆生與佛,本來沒有差別,所以說爲衆生者,由于衆生在迷,所以說爲佛者,由于佛陀在覺。實際此菩提自性,在凡夫位上從未減少絲毫,在佛果位上從未增加絲毫,原因就是本有之性,不是從外而得,所以說『菩提本自性』。對此本有自性,如無正確認識,而「起」希求之「心」,是就成爲迷「妄」。菩提既是衆生心中本有之法,根本不用向外尋求,只要狂心一歇下來,當下就是菩提,如果起心企求,反而隨妄奔馳,本有菩提自性,反而離己愈遠。「淨心在妄中」,是說衆生心念有真有妄,真指清淨真心,妄指染汙生滅。真妄說來雖二,而實原是一體,離真何以有妄?全妄當下是真。但無可否認的,衆生心是虛妄分別心,學佛爲除妄心而求真心,但所求的真心,不在別的地方,就在衆生妄心中,現在所以不能在自身中求得真心,病在爲叁障所障蔽,「但」若「正」式的「無」有「叁障」時,真心當下全體顯露,不用再到別的地方去求。宗鏡錄說:『唯一真心,達之名見道之人,迷之號生死之始』。叁障,就是煩惱障、業障、報障。心念若正,叁障皆空,那有什麽力量障礙真心?志公禅師說:『煩惱因心故有,無心煩惱何居』?有貪瞋等的煩惱,才會造出種種罪惡,有了罪惡業力,才會感受惡趣苦報。叁障若無,妄心不起,真心自即顯現。
世人若修道,一切盡不妨;常自見己過,與道即相當。
「世」間每個學佛的「人」,假「若」要「修」學圓頓法門正「道」,在「一切」行住坐臥的時間,或在任何一切環境中,完全是可以的,沒有任何妨礙,所以說「盡不妨」。永嘉證道歌說:『坐亦禅,行亦禅,語默動靜體安然,縱過鋒刀常坦坦,縱饒毒藥也閒閒』。或如一般所說,不爲八風所動,照舊如此修去,決不爲任何風吹動,放棄所應修的正道。不論佛法行者,或是一般常人,只要時常反省,檢點自己過愆,做到本身人格健全,不讓一念雜念滲透,從不斷修道中,「常」常「見」到「自己過」失,那就與道相應,所以說「與道即相當」。知過,不但佛教重視,儒家同樣重視。如說:『靜坐常思己過,閑談莫論人非』。世人的通病,每在閑談中,不是東家長西家短,就是是是非非的說別人,從沒有好好檢討自己過失,于是罪業越積越多,怎能做到成佛作祖?是以修道之人,首要常思自己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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