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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祖壇經講記 序 題前概說▪P3

  ..續本文上一頁更無可疑的證據」,「最重要的證據」,證明「壇經」是神會或神會一派所作的論斷。可是考據者論斷所舉的叁個證據,皆爲印順大師亦從曆史舉出最有力的理由,顯示其皆錯誤!

  名曆史學者錢穆先生,在所寫的「壇經與神會」一文中,說考據者所用考據,不但持論過于偏激,「凡言禅皆本曹溪,其實皆本于荷澤」。「這個論斷,實在太大膽,可惜沒有證據」。考據者所說,當不能成立。曆史學者在另文中又說:「去歲整整一年,正好研讀這本代表佛家思想中國哲理化,也代表中國人頓悟功夫的啓門書︱︱「六祖壇經」,它正是中國第一本用白話文所寫成的經典。本書的作者(實則爲口述者)惠能禅師,系一位不識字而悟性極高的大明師,他能摒除一切文字障,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啓發自心頓悟之功夫,提升人類內在精神之價值,其一生偉業影響了整個的佛教,也給後代立下成佛的信念。這個新法門,新境界,讓中國思想界帶入了一個新的旅程,也震撼了整個世界思潮」。這對惠能口述的「壇經」,是多麼的推崇﹗對惠能又多麼尊重!正因如此,更說「身爲中國人,欲複興中華文化,起碼要讀九本書」。他說所要讀的九本書,就是曾子的大學,子思的中庸,孔子的論語,孟子的孟子,這是代表儒家的哲學思想,亦即一般說的四書。老子的老子道德經,莊子的莊子南華經,這是代表道家的哲學思想。朱熹的近思錄,王守仁的傳習錄,這是代表理學家的哲學思想。惠能的六祖壇經,這是代表佛家的思想理論。我們想想:曆史學者所列中國人應讀的九本書,除儒家、道家、理學而外,還特別列出代表佛家思想的「六祖壇經」,對「六祖壇經」的重視到了什麼程度?身爲佛子的我們,能不重視和尊敬「六祖壇經」嗎?能不依「壇經」啓示而如實修行以證悟真理嗎?

  

  

六、惠能識字嗎

  惠能是中國禅宗的六祖,禅在他的弘揚下,面目逐漸一新,甚至說他是中國佛教革新的大師,但他是不是認識字,中國佛教的一般行者,特別是修禅的禅者,固皆說他不曾讀過書,亦不認識字,就是有名的曆史學者,亦說他是不識字的,此說似已成爲定論。可是印順大師「中國禅宗史」第五章曹溪惠能大師,在「不識字」一段中,有與衆不同的看法,認爲六祖不如古說,不會寫字,不會看經,因爲一個流落異鄉,特別是到南方荒蠻之地,家庭環境不怎麼好,從小就沒有讀過書,在那個不重視教育的時代是極平常的事,就是到現代,不但文明古國,還有很多文盲,就是在經濟不發達國家,也有很多兒童沒有讀書機會。可是六祖大師,說他沒有讀太多書,固然可以,說他全不會讀經,並不盡然。如他聽了別人在念金剛經,立刻對經就有所領悟,豈是不會讀經的所能做到?況且他對弘忍說出「人即有南北,佛性即無南北」驚人的句子,又豈是不識字的人所能說出?有說這是他的悟性高,善根勃發所致,自然未嘗不可,但說他不識一個字,很難令人相信。曹溪有位無盡藏比丘尼,平時專讀涅槃經,對于涅槃佛性義相當愛好,在六祖沒有去親近五祖前,曾經到過曹溪,並與無盡藏尼特別論究佛性問題。這是六祖別傳所說,不是隨便說的,假定六祖從來不會讀經,怎能與尼論究佛性義?況且從現在流行的「壇經」看,印順大師說:「惠能對『金剛經』、『維摩經』、『愣伽經』、『觀無量壽經』、『法華經』、『涅槃經』、『梵網經』,都相當明了」?這那裏是個不識字的祖師所知?中國佛教徒以及儒家學士,所以一直傳說六祖不識字,想是鼓勵修學佛法者,只要認真的如實修行,就可像六祖那樣得到開悟,研究教理做什麼?閱讀叁藏做什麼?人是有其懶性的,因而一般修行的,只要眼睛一閉,雙腿一盤就好,辛辛苦苦的探究佛教理論做什麼?于是僧人漸漸不明白佛法,世人說出家人都是目不識丁!佛教也就一天天的衰頹!如此說來,「六祖不識字」這話,是可不必再這樣傳下去,以免佛教有更多的啞羊僧!

  

  

七、禅義的廣狹

  禅,並不是禅宗所專有的,而是貫通佛陀一代言教,達摩未來中國傳禅,傳來中國的佛教就已談到禅。因佛教出現印度,印度奧義書中就有禅定之法,說禅定法的奧義書,在佛教産生時已是很有勢力的經典,佛教禅法受這影響,來源當然很早,所以禅不是禅宗專有。太虛大師于抗日戰爭期間,即民叁十二(一九四叁)年秋,在四川漢藏教理院爲學僧講「中國佛學」,特說「中國佛教特質在禅」一句名言,後廣爲佛教學者引說。日本木村泰賢亦說:「離禅而成立的佛教,一個也沒有─離慧固沒有,同時,離禅戒也沒有」。「佛教所說種種教相,諸如世界觀、實踐觀,雖漸次發達,可說一切是從禅定出來」。這是木村在「小乘佛教思想論」中說禅定時所說。在「大乘佛教思想論」中更說:「一切佛教思想,都是禅所考察的結果,由禅的思惟,佛教思想,始得體驗化。離開祈禱,就無有生氣的基督教,離開禅觀,就沒有活潑潑的佛教」。如是,皆從廣義的立場談禅,如禅那、靜慮、叁昧、正定等名詞,皆是說的禅,其義非常廣泛,目的在使身體安靜而資精神統一。

  太虛大師與木村泰賢所說禅,確皆極廣,不特包涵佛陀一代時教所說各種禅行,甚至可上溯印度古代宗教及哲學者所說的禅。印度古代的人,最喜在深山中,默然靜坐沈思,因而産生很多修禅方法,如無所有處定及非非想處定,就爲很多宗教學者之所修習。佛出家後,第一個所訪問的阿羅邏加藍,就是修的無所有處定,其次所訪問的郁頭藍弗,就是修的非非想處定。他們認爲修此可獲解脫或入涅槃境界,所以當時印度有很多人,從他們學習。

  釋尊出家後,雖從他們學習,但經一個時期修習,發現這並不能獲得解脫,于是離開他們,到伽耶山的畢波羅樹下,自己冥坐禅思,經過四十九日,終于體悟真理,完成無上正覺。可知釋尊出家後及證覺前,對禅那都有相當體驗。成佛後展開度生工作,說法四十五年,談叁學、說八正道、乃至論六波羅密等,固都說到禅定,且認沒有禅定,持戒絕對不能清淨,無漏智慧不能引發。證知佛的言教,是極重視禅而強調禅的,決不能說禅可離教,在印度弘傳千馀年的大小乘佛法,似未說到禅屬「教外別傳」,對此應有正確認識。

  到達摩傳來中國禅,初亦並未離教,如達摩傳法慧可,曾以愣伽經授可說:「我觀漢地唯有此經,仁者依行,自得度世」。傳燈錄亦說:『祖于付法傳衣之後,又曰:吾有愣伽經亦用付汝,即是如來心地法門,令諸衆生開示悟入』。是則初祖傳法,並未離于聖教。其後,五祖弘忍、六祖惠能,皆以金剛經爲宗,同樣沒有離教。如依「教外別傳」,認爲禅是離教而立,是即忽視曆史事實,當知離教沒有禅的。禅宗最極正視人生,要爲衆生解除苦惱,如不能從自心實踐,體會自己所學,是就不能真正學到禅宗,亦即無從體會禅之所以爲禅。禅宗真正所傳的禅,絕對通得過教,如教通不過,不是真正禅宗所傳的禅。

  後來禅宗行者,不知是放棄或忘記「藉教悟宗」,本于「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所言,不但舍棄經典和論書,就是所有教學論議亦徹底廢除,僅向自心探索,專門重視參禅,以求「明心見性」,真成「教外別傳」,把聖教文字看成葛藤,認爲只要明心見性,就證自己本來是佛,反對一般意義的教派,反對玄學的討論義理,反對宗教所有儀式。行者要想體認自己的本來面目,只要覺悟自己的心性,只要體驗宇宙人生的真理,修學佛法的目的就可達到,亦明白自己與佛的差別完全泯滅,還要探求佛陀的教理做什麼?且認「明心見性」,知道自己就是佛,佛就是自己,如是法門,是濟人度世的最上乘法,不但禅宗行者重視自心體悟,而且以爲所體悟到的,不是自己的創說,是從佛輾轉傳來,不違佛陀的教義,因而爲一般人所尊重愛好!

  後來禅師,不論在怎樣的時間內,或是在怎樣的區域中,都以如何見性爲念,接引初發心的行人,亦即要諸學佛者,怎樣去識得自性,決不同諸行者說佛法理論。五燈會元說:「趙州從谂禅師問一誦經僧人:一天看多少經典?僧老實回答說:有時一天看七八卷,有時一天看十卷不等。趙州聽後對該僧說:你不會看經!僧驚訝問:如是,和尚每天看多少經?趙州曰:老僧每日只看一字」。所說只看一字,不是看經上的白紙黑字,是看他的本來面目,亦即看他本來光明清淨的自性,是絕對的親自體驗,並不是當作學問研究。

  印順大師「中國禅宗史」自序開頭說:「菩提達摩傳來而發展成的禅宗,在中國佛教史,中國文化史上,占有重要的光輝的一頁」。這確是一個極爲重要的啓示,是值得每個論禅宗的學者特別注意。達摩當然是印度的一位高僧,最初傳來的禅法當然是印度的,怎樣從印度禅演化爲中國禅,其間經過曆程,不是幾句話可以說得清楚,「中國禅宗史」對這有很明白的交代,學者如要了知,請看「中國禅宗史」。

  現在來談「中國方面,達摩傳慧可,見于「續高僧傳」,是沒有問題的。慧可到弘忍的傳承,現存的最早記錄──「唐中嶽沙門釋法如行狀」,已是七世紀末的作品。弘忍以下,付法是「密付」,受法是「密受」。當時是沒有第叁人知道的。優越的禅者,誰也會流露獨得心法的自信,禅門的不同傳承,由此而傳說開來。到底誰是主流,誰是旁流,要由禅者及其門下的努力(不是專憑宣傳,而是憑禅者的自行化他),衆望所歸而被公認出來的;這就是曆史的事實」。達摩最初傳來的印度禅法,怎麼會中國化而成爲中國禅宗,原因在于惠能門下,「發展在江南的,逐漸的面目一新,成爲中國禅,那是受到牛頭禅(也就是老莊化)的影響。在中國禅宗史中,牛頭禅有其不容忽視的特殊意義」。在惠能以前,禅雖有變化,但始終保持如來禅,並沒有成爲中國的祖師禅。因而,有說神會所傳的是如來禅,惠能所傳的是祖師禅。

  人之所以不能了解宇宙人生,只因人們不能真正了解自己。英雄能征服別人,征服天下,聖人不求征服世界,只求征服自己,唯有征服自己始能不爲煩惱所擾,是爲凡聖差別。修禅就是爲要征服自己。自己被征服了,始有力量負起天下人的煩惱與痛苦。

  

《六祖壇經講記 序 題前概說》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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