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節課
在第七品《精進品》中,爲對治叁種懶惰,作者分別講了四種助緣、兩種力量(實行力和控製力,後者亦名主宰力)。在實行力當中,下面講出現罪業時應如何製止。
癸二、出現罪業則製止:
複如蛇入懷,疾起速抖落,
如是眠懈至,警醒速消除。
修行人出現懈怠睡眠時,要立即加以遣除,猶如膽小者的懷中進入毒蛇,會迫不及待地把它扔出去一樣。
當我們六根內收出現昏沈,或者心識外散,耽著無義之事,或者明日複明日,一直把聞思修等善法往後拖,此時必須以正知正念攝持,毫不遲疑地斷除上述心態,立即恢複精進。做任何事情都離不開精進,如果沒有精進,不要說出世間的修道,連世間的事情也辦不成。所以華智仁波切說:“我們一定要精進修持正法,就像懦夫懷裏鑽進蛇或者美女頭上著火一樣急不可待。”佛經中也有很多這方面的教言和比喻。
說起毒蛇入懷這個比喻,我想起了一個人,他叫興桑,現在是我們文殊學校的一位老師。他在年輕時特別喜歡惡作劇,有次把一條蛇裝在很漂亮的口袋裏,扔在人來人往的路上,自己則悄悄躲在樹叢中。不一會兒,有個人騎馬路過,看見這個口袋後,趕緊從馬上下來,東看西看,覺得四周沒人,于是很高興地把它往懷裏一塞,騎著馬就走了。興桑偷偷地跟著他,那人翻過一座山,來到四處無人的地方,安心地從馬上下來,把口袋慢慢打開——突然“哇”的一聲,只見他把口袋一扔,飛也似的跑了。(這個興桑真的很壞,那天我們也在說他。他自己也得不到什麼,就是想看別人出洋相。那個人可能覺得口袋很漂亮,裏面肯定裝了值錢的東西,也許一邊騎馬一邊摸:“這到底是什麼呀?”)
毒蛇有種可怕醜惡的力量,一旦入于懷中,任何人都特別恐怖,所以我們常用毒蛇來比喻惡人,說“某某人很壞,就像毒蛇一樣,誰都不願接觸他”。當然,這裏是用來比喻快速,說相續中出現懶惰睡眠時,千萬不能聽之任之,規規矩矩地跟著煩惱去,想過段時間再精進。歲月不饒人,我們當以最快的速度消除它,一旦發現它的萌芽,立即提起正知正念,以高僧大德對治煩惱的精進來鞭策自己。譬如,奔公甲每當生起煩惱時,馬上就會意識到,堅決不與之同流合汙。有一次他在施主家偷茶葉,突然提起正念,大聲呼喊:“我這個人正在幹偷茶的勾當,快來把這只手從手腕處砍斷。”還有一次施主在僧衆中供養酸奶,他坐在行列中,看到前面的人分了大量酸奶,心想:“這麼好的酸奶輪到這裏,似乎沒有我的份了。”當萌生這樣的念頭時,他馬上懲罰自己,當即把碗扣下,不再接受酸奶供養。
欲界的衆生,相續中沒有睡眠懶惰,也是不現實的事情。尤其是大城市裏的有些人,白天忙忙碌碌做很多事情,晚上回家後好像成了屍體一樣,恨不得馬上倒下睡覺,基本上沒有學法聞思的精力,這也是一種普遍現象。但我們發了大乘菩提心的人,既然對世間法有如是的信心和勇敢,那對生生世世的解脫大業爲什麼不願意精進?因此,自己對自己要有一種控製方法,否則,凡夫人自覺地入于正道,這是極爲罕見的。
自古以來,很多高僧大德在對治煩惱方面,采用了很多很多手段。堪布根霍在《入行論大疏》中,引用了羅欽(大譯師)仁慶桑波(寶賢)的修行方法:大師于晚年時閉關七年,從來沒有出過山洞。他在洞口做了叁道門,每道門上寫有不同的警策句,最外面的門上是:“如果我生起一刹那的惡念,請護法聖尊懲罰我,斷絕我的命根。”中間的門上是:“如果我生起一刹那的自私自利,請護法聖尊懲罰我,斷絕我的命根。”最裏面的門上是:“如果我生起一個執著分別念,請護法聖尊懲罰我,斷絕我的命根。”他老人家尚且用這種方式來要求自己,我們具有各種煩惱的凡夫俗子,爲什麼不需要精進呢?
雖然在凡夫地的階段,不休息肯定不行,身體要放松,心也要放松。現在的世間人,成天提倡的就是放松,身體要休閑消遣、旅遊觀光,心也要放松按摩。(不知道心的“按摩”是什麼樣的,如果世界上真有這種按摩,達到的效果應該是內心清淨安甯,沒有許多煩惱瑣事困擾心頭。)但在適當休息的基礎上,自己應該把握自己的時間,若一直等上師來安排日常作息,恐怕是不現實的。學習這部論典的人,大多數年齡也不小了,如果是幼兒園的孩子,老師講完後自己馬上忘了,那老師拿著鞭子一直關心你也有必要,但我們不用這種管理,人應該有一種控製能力,否則修行成就永遠遙不可及。
現在很多人晚上睡的時間太長了,白天散亂的時間太久了,這是修行人的最大違緣。爲了對治這兩種過患,我們應想辦法盡量少睡(睡得過少也不行,這會導致工作效率不高),同時白天盡量不要散亂,通過各種方式來控製自己。這一點,不說我們大乘佛教徒,就算是有修養的世間人,也不太喜歡這些散亂。我昨天遇到一個領導,他說:“某某人非常好,不抽煙、不喝酒、不打麻將、不散亂、不喜歡觀光旅遊,也不喜歡跟人閑聊、天天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他一心一意地工作,並且經常學些有意義的知識……”
世間人對好人的標准尚且如是安立,我們佛教徒就更不用說了。然而有些修行人並不是這樣,當然,我沒有聽說學《入行論》的人中,有人整天喝酒抽煙、打麻將、逛妓院,但是有相當一部分人,日子過得非常散亂,今天去見某某人,明天跟家人吃飯,後天又去觀光旅遊,只要有假日,就跟大家一起出去玩,大概在叁四天當中,根本沒有聞思修行和思維法義,甚至有些人的一輩子都是這樣打發的。如果他們錢花不完,非要讓旅遊公司發財,那我們也沒有意見,但這樣的生活有沒有意義呢?自己應該觀察一下。
我們在座的出家人,也不要把目光放在“什麼時候休息”、“到哪裏去吃飯”上面,這些不是人生的意義。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只要對衆生有利的事情,不管是不是休息時間,都要盡力去做。若對衆生沒有利益,且自己的修行也沒有境界,這樣散亂有什麼必要呢?
此處主要是講斷除懶惰,現在人的耽著惡事懶惰非常可怕,很多人並不是沒有時間,關鍵是自己的心不堪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在散亂和分別念中很快就過了。
每逢誤犯過,皆當深自責,
屢思吾今後,終不犯此過。
作爲凡夫人,縱然經過百般努力,但由于無始的煩惱習氣所致,也常會失去正知正念,因疏忽而犯下過失,如違犯戒律、對道友發脾氣、生起貪心嗔心等。每當我們犯錯誤之時,都應該認識到,並深深地譴責自己、呵責自己,屢屢思維:“我這樣的人,已在上師面前獲得了大乘菩薩戒,又再叁于諸佛菩薩前承諾:精進忏悔以往的一切罪業,從此之後絕不再犯。倘若現在還重蹈覆轍,那實在是不合理!”
有些人說:“我這個人真的很壞,已經學了《入行論》的《安忍品》,現在還是發脾氣。”我們作爲凡夫人,斷除相續中的煩惱,並不是理論上了知後,當下就能立竿見影,畢竟很多煩惱屬于“修所斷”,需要通過修行才能斷除。就像有病的人雖然知道吃藥起作用,自己也吃了一兩顆,但如果沒有長期服用,頑固的慢性病也不容易馬上消失。
有些慢性病患者,總抱怨自己的病不好,明明看過醫生,醫生給的藥也服用了,但還是沒有明顯效果。其實病也分幾種,有些頭痛,吃個止痛藥就好了,但有些病並非那麼簡單。我們的煩惱也是如此,聽了上師的教言、看了幾本書後,馬上起作用的也有,但比較頑固的煩惱,不一定就能迅速滅盡。在這種情況下,假如不慎犯了一些輕罪,或做了不如法的事情,應該對自己有種非常厭惡的態度,習慣性地呵斥自己。
以前的大德們也是如此,他們在修行過程中並不是沒有煩惱,從開始到最後,還是要面對各種各樣的挑戰。但是他們有勇氣,依靠一而再、再而叁的對治,煩惱的本體自然暴露無遺,最後它“羞愧難當”,慢慢就消失無迹了。
因此,我們每次做不如法的行爲時,一定要呵責自己,心裏默默地發願:“從現在以後,再也不犯諸如此類的過失。我這個人太壞了,所學的知識,除了看別人的過失外,自己根本沒有行持。”其實,我們現在所學的知識,是治療八萬四千煩惱病的甘露妙藥,但因爲自相續太低劣的緣故,有時候接受不了,有時候雖然表面上接受,但全部成了口頭禅,只會紙上談兵,無法與自相續結合起來。要知道,我們學習的這些教言,並不是看別人過失的鏡子,而是爲了反觀自己、針對自己。
尤其一定要經常發誓再不造罪業,這種發誓的力量非常強。明朝嘉靖年間,江西有一位俞公,人雖然很聰明,但一生中的災禍接連不斷:他有五個兒子,四個夭折,一個失蹤;生了四個女兒,也只剩下一個。(那天有個人說:“你們藏族人的孩子特別多。”看來漢族人的孩子也不少,只不過是現在政策控製了而已。)他妻子傷心過度,兩眼都哭瞎了。(藏族人當中,因傷心而哭瞎的曆史,我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但在漢地的很多書裏面,經常是這個人也哭瞎了,那個人也是哭瞎了,他們是怎麼哭的?這個問題我正在研究當中。)
後來俞公通過一些因緣,深深地意識到:自己以前雖然做些善事,但都是在表面上求虛名,心中的意惡太重。于是在觀音菩薩像前,叩頭至流血,發誓願善念永純、善力精進,倘有絲毫自私自利,永墮地獄。從此,他一言一行皆如鬼神在旁,不敢欺肆。並于每月的最後一天,對該月行爲作一番總結,在文字上記錄下來。(我們每個人若也有這樣的正知正念,經常總結當月做了什麼壞事、做了什麼好事,或者一年中到底做了什麼,對自己有所監督還是很好的,否則,不管過了多少年,自己變好變壞也沒有察覺,這樣不太好。)後來因爲叁寶的加持,他的命運有了明顯改變:走失的兒子回來了,妻子的雙目複明了,事業等方面也非常圓滿。可見,行持善法的功德無量,他今生如此,來世就更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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