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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禅的智慧 第五章 青山虽旧光景新

  破禅的智慧 第五章 青山虽旧光景新

   禅宗雪峰义存禅师与新参弟子有段话头:

   问僧何处来?曰:“近离浙中。”曰:“船来陆来?”曰:“二途俱不涉。”曰:“如何到这里?”曰:“有什么隔碍!”师便打。

   从佛法言,雪峰在引用日常生活勘验弟子。弟子修为颇深,所以躲开老和尚的选择(无论是船或陆都是一端陷阱)而过了关;雪峰再逼一步,弟子更是脱空而出,毫不拖泥带水。老和尚有如兹一位新进伶俐弟子,焉能不打!

   行船或走路是交通工具。一般人只要听到交通旅行当然会联想到乘车坐般,这是因为个人意识内早已储存有经验作用。禅师与一般人同样都知道车船来往,但如何属于个别的认知对象提升到超越生活层面的境界,首先必须破除意识内的车般概念约束,而替“行”字找出一个新通道。此等通道不是实际存在之对象,乃是出于各人对“行”的普遍性看法,它是出自一种理念,假定。如同宗教家所信奉的神或永生,原创思想绝不是根据个人标准,乃是经过对人类生活与思维深处长时期观察发现大家有个共识,也可以说是主观的普遍性,基此,神或永生乃能被大家接受或肯定,但不能说是某个人的神或永生。

   换一句话说:“般来陆来”便是被成见成识所困而生分别识,使个人原本洒脱自如的空灵受制于“这个”车、船而毫不自在。宗教信仰的共识是建立在自由自在上!

   若是仍感到有不踏实的疑点,问题症结乃在未曾弄清参禅其实是在探求普遍性的知识,并不是日常生活的琐碎情结。禅师若用柴米油盐酱醋开示佛法,最少应该体会那是世俗说法。一旦能够说东指西,纵说横说,正说反说,就是突破知障,更上层楼的境界了。

   宋朝爱国诗人陆放翁有首诗:

   西塞山前吹笛声  曲终已过洛阳城

   君能洗尽世间念  何处楼台无月明

   正是本文“车来船来”的另一注解。若把明月当作个别认知对象,可能一生看不到月明了。因为那只是太空漫步所见毫无生趣的一堆沙丘而已,正如问佛是什么?禅师会说是一堆土,若是不解为什么佛是土,那是由于自心早已存在一堆土的模式,也可以说把一尊佛像或一堆土当作个别事物看待,哪时会有佛?因为一开口就错了。佛怎么可以像桌椅车船一般有一定模式。

   一旦体会日常生活接触到的事物只是个心理上的存在——事实的存在,应该可以理解禅师所以必须借助参学者所习知的概念说法,无非要诱导参学者学习新的推理。参学者若是固执传统逻辑或思考方式能够入门悟道,便无法接受禅师的沟通方法。

   一般人所习知的常识有“约定俗成”的不良效应,误以向如是,个人没有置疑的道理。这种心态相当影响参学。禅宗传授的乃是最上乘大法、大智慧,这等智慧绝不能用投票表决。换言之,亦不能用投票决定什么是禅、什么是佛,什么不是禅或佛!那是荒谬,不是知识,当然更不是智慧。禅门有句名言“法无一向”就在破解样板模式。

  一、见山是山 见山不是山 见山只是山

   禅门有两个脍灸人口的公案正是从上述思考方式创造的话头。

   临济宗金峰和尚有次向弟子说:

   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后无老婆心。弟子问:“如何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金峰云:“问凡答凡,问圣答圣。”曰:“如何是二十年后无老婆心?”峰曰:“问凡不答凡,问圣不答圣。”

   另外一个案例出自黄龙门下惟信禅师:

   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新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体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大众!这三段见解是同是别?

   这两案话头中的“见山见水”或“老婆心”都是外籍学者以及国内善知识乐于亲近的名言,亦是历久弥新近代哲学知识论中很有分量的主题,更是禅宗教学突破心理智障升华到知识本题的案例。

   从时间因素分析,虽然有三十年或二十年之差别;但两位和尚所要突显的不在数字,而在“过去心”。

   人类日常生活的见闻形成不外:(1)从属性:即形状、大小、方位等取样:(2)从个人的知觉如视觉、刺激,或是感觉等去体会。譬如“山”或“水”,科学家或一般人参考前一种看法,心理学家则是第二种研究内容。这二种对象都是采取个别认知角度作分类探探讨。不过,亦都免不了在心理上存在有预期意向,哲学家指出这就是认知主观,便是个人“见闻”的经验基础,后来之“见山是山”或“见水是水”都是以主观内的经验作判断标准。

   惟信禅师“后来亲见知识”话头,依现代看法,就是深入研究、学习、比较分析而得的专门知识,他才发现日常所见的山或水也可以不是山或水的时空背景,于是自己悟了!悟了就是“入了”,入了门,上了路。

   这个“入”是说已然懂得知识内涵不仅限于个别而且大多属于心理方面的范畴,其实尚有更宽广的天地。譬如:以前是赖直接经验看山、看水、不能有“是不是如此”的疑问,因为其他人说“眼见是实”并未怀疑山或水的具体存在。每人亦只能从一面接受,不能反面否认。经验就是如此可怕将个人思维牢牢约束的锁链!

   禅师“入”了后之视听见闻已经从“是不是”转出“应不应”的智慧,而“应不应”却是有选择性的,出于理性的。“是不是”实际应从理性的“应不应”产生。既然判断是从“应不应”产生“是不是”,判断便不能靠经验支持。换言之,入了后“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正是从个人从理性出发对三十年前所见山水而作的重新评估,从“应不应”鉴定,“是不是”一大转机。也可说从正到反的辩证思维一大突破。

   但绝不可误以禅师“转识成智”的流程是一种反对。用世俗的正反概念解释正如三十年前当初“见山是山”及“见水是水”咬定木橛打转同样无智。

   这需要借助康德哲学后期西南派黎卡特(Rickert)的方法论说明之。他认为:研究知识的方法有两个:一是普遍性,一是个别性。同一事物对象往往因为其所牵涉的范畴而分别为普遍性或个别性。譬如自然科学之普遍性,历史学则具有个别特殊性。同一人亦可具有此两种属性。一是普遍范畴如生理学上之“人”若从个别性研究则同一人亦可列为历史学上之“人”。自然科学欠缺个别性,但不在模拟实在,所以不得不如此,这就是科学越发达,距离实在越远的原因。然而从妥洽性观点说,它却是从实在出发,因之,科学乃是接近真理方法。另外是从个别性上出发探索第一义谛的宗教、艺术等,由于这些是创见,创作或创造而不能再次出现的实在,所以,罗之自然科学为更能得到真知灼见。

   如果接受这等论点,对于“见山见水”或“不是山不是水”等问题就能理解并什么矛盾不一了。譬如从某一角度看是山,从另一角度看却是平地。这平地是山与山之间的区别在表面上看个别的,但两者中也普遍存在着共通点,症结只在看山的人会不会转。不会转就只是被山转,懂得转就可以转山不是山,转山作平地。“山”不是历史名画仅有一幅真迹,因此,“入”了之后,自会看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既然不是,当然是从正面转来的。所以先肯定“是”才有“不是”,这是一种论理思考法)。

   禅师有他们的思维原则,那就是理性看待事物的包容性、普遍性。浅言之,不固执一山,亦不反对山不是山。从世俗说:山既然已成为经验谈,就接受山;从入道后懂得世界上的山有多样性,亦是参学过程认可的山。无论是哪一种山或水,他们都有共识。平常人不谈道时就给他平常心认可的山。入道后就转个有道心的山。问题不在山或水,只在应不应转。古德在这山水公案上有句悟后歌:“青山还是旧青山”,意思是诸法仍旧,但见诸法之一如,则青山虽是旧青山,光景却焕然一新也。

   早期禅师大师中“大死一次”名言正是要参学者脱胎换骨提升境界。纵然同样是个“见”,但“见”后还有个“不见”,再是一步就是“山水俱忘”的更高智慧了。

   至于“老婆心”话头中有问凡答凡、问圣答圣两种论点。同样可以引用上述理论解读。悟了道入了门的思考可以兼有凡圣,可以凡圣两忘,当然不会定位在过去的栓马桩上,而应酌量机锋运用。问凡答凡或圣答圣只限于常识层面,若能问凡不答凡,问圣不答圣,就已接近佛慧阶段了。

   南岳神藏禅师说得好:

   知而无知,不是无知,而说无知。

   见或不见,是或不是、知或不知的修为到了能收能放才是学问。一旦到了这等境界,就是无入而不自得了。

  二、Doctrine of maybe思考方式

   禅宗文献中所见名言或话头脱俗不凡,似乎予人标新立异的感想。其实,佛经中出现的这一类思想方式相当普遍,但是比较言之,《金刚般若波罗密经》最为突出。初学者研读金刚应该对经文中“是、不是、是为”类似辩证法正、反合之堆理文句十分陌生。如果细加归纳,便知《金刚经》乃是佛院原创思想的菁华。

   依《大般若波罗密多经》内容,是一部说智的丛书,。共由十六会集成。《金刚经》属第九会。这部经文的重要性可以从龙树学说的光大得见,因为对禅宗影响甚深的《大智度论》、《中观》理论等都是依般若之学所创作的传世著作。

   《金刚经》自法会因由分第一至应化非真分第三十二,前二分是绪论,从大乘正宗分第二开始便出现下录句法:

   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如来所说身法,即非身法。

   阿那含名为不来,而实无不来,是故名阿那含。 

   庄严佛者,即非庄严,是名庄严。

   佛说非身,是名大身。

   佛说般若波罗密即非般若波罗密,是名般若波罗密。

   如来说三十二相,即是非相,是名三十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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