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了来访者重新获得正念的包容空间。
来访者:是的……我不喜欢你说……就是上一次你和我说……咨询当中你谈起的某些东西。(来访者开始能够讲出心中压抑的感受,虽然他说的是上一次咨询,但他这时是立足当下而言及过去,而非在过去言及过去,到达正念的状态,而这一正念状态又会促进对话新空间的产生,而使对话往新的方向有效发展。)
我们可以看到,在这里咨询经历了一个挫折,一个不良关系的挫折。而治疗师从当下重新开始,这种关系变得更加成熟。
看到这个案例,我回顾自己的心理治疗和心理督导当中的案例,也发现相似的状况。有时候治疗发生转折,特别是治疗关系中出现了断裂,就要修复这种关系。这样的情况,我们通常称之为“治疗师和来访者的频道不对”,两个人处在不同的频道里面。使用正念,有助于大家恢复到同一个频道中来。
三、改变大脑状态
现在国际上有一系列关于神经认知的研究,发现正念有助于改善大脑的习惯性的活动模式。这样的跟踪试验运用了脑电与核磁共振的技术,持续观察和对比受试者的大脑情况。
每个人的大脑情况不一样。从进化心理学的角度说,进化得好不好与大脑的“前额叶”、“扣带回”区域直接相关。脑科学研究发现,内部情绪调整得比较好的人,“扣带回”前部的活跃程度会特别高;而在“前额叶”后部活动特别高的人,往往比较情绪化。
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进行的一项研究里面发现,静坐练习佛教禅修十年以上的人,大脑中的“海马”区域明显增大。“海马”与人的记忆力、幸福感有很强的关联性。在这个研究中,对于几位尼泊尔的闭关高僧进行了脑科学研究。这几位的“海马”区域的平均数值超过一般人的一倍,他们已经发生了器质性的改变。
情绪非常烦恼的人,大脑“前额叶”的右部激活得特别厉害。这样的人练习正念几个月之后,再对他们进行大脑扫描,就会发现“左额叶”的皮层有增厚现象,这说明他的情绪功能开始发生改善。
总的来说,跟踪试验表明,正念的练习对于人的专注力、记忆力、幸福感都有很明显的改善。
人的大脑里面,有很多无效的信息加工。如果一个人持续练习正念,对当下有所了解,进而用佛教的话说是能够产生“明觉”,他的无效信息加工就会减少,他就能把精力集中起来,处理信息的能力大为增强。同时这种工作方式对于他的情绪管理也很有好处。
四、心因性疼痛
疼痛学研究里面,发现很多人的身体疼痛,最严重的不是疼痛本身,而是疼痛带来的心理变化。
大家牙痛过没有?牙痛刚开始的时候,第一天、第二天还比较容易忍耐,再接着痛下去,人就撑不住了,就会忽然产生一种崩溃感。崩溃的时候,疼痛立即变得很剧烈,实际上这种疼痛不完全是生理上的反应,包含心因性的成分在内。
佛教经常用箭比喻烦恼。若是一个人在战场上中了箭,这个人应该赶紧拔箭,然后跑开。如果一个中箭的人根本不顾自己的伤势,却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想:“谁射了这支箭?我要报复他!谁制造了这支箭?我也要对付他!”我们都知道这是很愚痴的。可是我们产生烦恼的时候,未必比这个人高明。
伤口带来的疼痛只是疼痛本身,这犹如一支箭。可是一般人会中两支箭。先是身体疼痛,接下来心里也不安宁了:“我为什么会受伤?我怎么这么不小心?一直这样痛下去怎么办?我会不会残疾?……”各种灾难性的、扩散性的想法就开始了。这些想法犹如第二支箭,叠加在疼痛上面,人就会越来越痛苦。这样的状态往往是缺乏正念的。
对于疼痛、对于当下的情绪,如果有正念,知道当下正在发生什么,当下感受到自己的情绪是什么,这本身就是一种很有效的治疗。
五、尾声
最近我正在思考:
(一)如何在心理咨询中更加多样性地在动态对话中使用正念;
(二)这方面的相关案例证据已经开始有了,但神经认知的研究证据如何实现,还是一个问题;
(三)正念的方法是否有不适应症。
可能并不是所有的来访者都适应这种治疗方式。有的来访者功能不到,或者自我痛苦发展得很厉害,也许需要先做一些准备工作,而不要直接用这种方法进入比较深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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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
韩岩:听了这场讲座,我有很多话想说。
目前心理学上的正念疗法,基本上是从认知行为治疗开始,并把佛教正念的技术吸收过来。认知行为疗法原本非常强调对于来访者的改造,比如让他把不理性的理念变成理性的。佛教的正念很好,它包含了对体验的接纳,把正念的技术与认知行为治疗结合,这是一条线索。
而在传统的心理治疗当中,最早的方法是人本存在,还有完形。完形的方法非常注意当下。我觉得,完形的方法本身就已经包含了正念,但是不称为正念,而称为觉察。而且这种觉察的技术已经系统化了。
刚才讲的第一个案例,关于对猫的恐惧。如果采用偏向于人本或完形的方法,并不是告诉来访者现在是几点钟、你在什么地方。完形的方法是让他继续那个念头,把那个念头强化起来,这种技术我们称为“回放电影”的方法。在那个案例中,治疗师可以对来访者说:“你现在闭起眼睛,回想那个时刻,你现在走到那里了,看见猫了……”我们让来访者完全沉浸进去。
沉浸进去有什么好处呢?因为当时来访者讲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他的头脑有点乱,像是佛教说的“掉举”、“散乱”,模模糊糊的。而我们用完形的方法,让他鲜明地进入当时的当下,他可以充分体验他当时恐惧什么。治疗师在旁边引导,运用“慢镜头”的方法,当来访者回到那个看到猫的场景,缓一下,问来访者有什么感觉、有什么念头、有什么联想。这时,治疗师扮演的是觉察的角色,让来访者有正念觉察,这是治疗的关键所在。
朱建军:我接着这个话题说,我觉得这个话题里边包含着很好的内容。
我们修习正念,就是要对自己当下的状态了了分明,越分明越好。而我们在从事心理治疗的时候,我们的工作包括对于来访者的调节,也就是让他不再那么紧张,然后他对他自己的状态就可能更加了了分明。这种治疗方法我觉得挺好的。
但是我觉得这里面有一个容易造成误解的地方,那就是说,误以为当下必须是在现在,必须跟直觉有关。
回想起过去的某个经历,我也可以了了分明。所以并不是说,“穿越”就不是当下。我可以在“穿越”的时候,有一个穿越的当下。
在那个关于猫的治疗案例里面,我觉得来访者失去当下的时刻,就是他说“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会扑上来咬我”的时候。猫扑上来咬他,这不是事实,这是他的想象,想象使他失去了当下。在此之前他说“忽然看见人行道旁边有一只黑色的猫,它盯着我”,我觉得这时候他还是在当时的当下。他把想象和当时的感受搞乱了,这破坏了他的当下。
那么在这个时候,治疗师是不是可以对来访者说:“你当时产生了一个想象,想象猫会扑过来咬你,当你这样想象的时候,你产生了什么样的感受?”来访者可能会回答:“这个想象让我觉得很恐怖!”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让他体验由想象带来的恐怖感,这仍然是在当时的当下,不一定非得提醒他回到咨询室。
徐钧:关于猫的案例,我再解释一下。
当时来访者谈起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治疗师已经知道他很可能“穿越”到过去,而且存心让他进入这种体验,然后再让他出来。但这种进入,与心理学中格式塔的推进体验方法不太相同。格式塔的方法,有时候会把体验和情感夸大。而我采用的方法,主要是让来访者不回避这种害怕猫的体验。对于情绪没有加工,只是体验,然后抽出来一点,与情绪保持一个距离,接下来再体验。
接下来的体验,就是刚才朱建军老师所说的内容了。在“穿越”过程中保持当下,我完全同意这个观点。
一个人能在当下体验情绪,就要与情绪保持合适的距离,而不是沉溺在其中。
在上一届戒幢论坛上面,大家就讨论过类似的话题。——当我谈到这个的时候,我的心流动到了过去,但我对当下的状态还是很清晰。
傅文青:刚才徐钧老师的讲座里,谈到我们可以通过正念的技巧起到治疗的作用,还有刚才说的如何在“穿越”中保持当下,我觉得其中都包含佛教禅修的止和观。比如有人迷失在烦恼里,在痛苦中打滚,那么无论是通过止或观的方式,他的处境都可以得到改善。
在治疗中,对痛苦的体验和观察都有治疗效果。如果治疗师和来访者有意识地引入止和观的技巧,我们就有可能一方面体会痛苦,一方面和痛苦保持一定距离,在治疗性的对话当中充分利用了正念的技巧。我在给来访者做治疗的时候,也确实体验到了用这两种方法“推开烦恼”所产生的澄清作用。
彭贤:我想问徐钧老师,“穿越和当下”这个技术,有没有不适应的问题?
比如说,关于情感困扰的个案。我们知道,情感困扰很容易让人黏著,很容易让人“穿越”到过去。在这样的个案中,运用“穿越和当下”的技术,是不是会造成一定的问题?
我还在想:“穿越”是否肯定没有正念?在当下是不是肯定就有正念?经过一番思考,我认为可以在穿越中体验当下,在当下去穿越。
我想到了两个案例。
其中一个案例是说,在现实生活中“穿越”,是不是也有好处?
一个女孩子在上大学的时候谈恋爱,后来她和她的男朋友都毕业了,分别去了不同的城市工作,他们的异地恋爱坚持了好几年。她的朋友都感到很惊讶:“你们怎么还不吹?”这个女孩子自己是怎么想的呢?她告诉我,她经常处于“穿越”的状态,回忆过去两人在一起的感受,…
《穿越和当下——临床对话过程中正念的运用(徐钧)》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