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的是托残障协会邓朴方发放,而十万美金是请中国佛教协会代为发放。为此,朴老对我说道:“您那十万美元不仅替中国佛教协会增加了面子,更让各地的道场得到了救助,所以,国家、人民、佛教会都非常感谢您。”
我想,中国大陆对我可能是又喜欢又不喜欢,因为我一直坚持一个中国的理念,这点虽然不会错,但是中国大陆却对我存有一些误会。例如以旅游休息名义投奔美国的许家屯先生,事实上,这宗临时突发的事件,在我以为是做了件对中共有益的事情,因为许先生在美国西来寺总比在美国的中央情报局来得好。说起来我和许先生的交往算是素昧平生,因缘是由一九八九年我访问中国大陆经过香港时,承蒙他设宴款待而结下的,因此,我接待他纯属自然,反之,倒令人深感意外。
除了接待之外,我也没有要求他到台湾,以免让中国大陆受到伤害,心中反而常常希望他能早日回归中国大陆。记得当时,我也将各种资料传真至中国驻洛杉矶领事馆,可惜一些人总是报忧不报喜,导致某些误会在所难免。另外,记者在报章上所作的不当报导,也加深了相互的隔阂与矛盾,让一些对中国大陆的有心人士感到徒呼奈何。
当我们谈到金陵刻经处时,我建议设立“金陵印经会”,以吸引对佛法有心的人士来参与,并且提供协助,继而发扬印经的力量。至于真正印经处未来的发展,南京现有地址已不敷应用,听说天宁寺即将发还给佛教,届时扬州天宁寺可作为刻经处。朴老闻后,即说“智者一言,黄金万两。”以此表示对我意见的赞赏。
最后,又谈到中日韩佛学会议、计画在香港举办的中港台海峡三地汉语系学者佛教前途座谈会、九月于温哥华举行的国际佛光会第三届会员代表大会,还有南京的教育事业、北京的文化事业……,谈了两个小时,彼此才依依不舍说再见。
下午和晚上都在家与母亲闲话家常,母亲真是一位健谈的长者,从三皇五帝定乾坤开始,一直到孙中山、蒋介石、毛泽东、乃至邓小平、江泽民、李鹏等等,她都能津津乐道侃侃而谈。我故意向她提起海基会以及海协会,这方面她就不太了解了。
四月 六日 星期三
一大早,全家人齐集于佛堂恭诵《普门品》一卷,为母亲祝福祈祷。
母亲得知我今天要离开,昨晚整夜都没合过双眼,一看到我就低下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
“今觉,我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可是,见了面,话又没有了。”
接着,母亲又慨叹道:“佛法无边,我却一直都在苦海边。”
我听了,忙安慰她:“在台湾,我有万千听众,来到南京,我变成了您的听众。”
这时,母亲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她说:“讲经的人不一定能得道,听经的人反而个个都能得道。”好一句智能之言。
辞别母亲,我们搭乘旅游特快火车前往上海。记忆中,第一次看见火车时我才十二岁,当时我紧紧地拉着母亲的手,惊讶地喊道:“不得了啦﹗房子在奔跑﹗”现在想起来,真觉幼稚好笑。
我一生搭乘过无数趟火车,最感亲切的要算是中国内地的列车,因为只要端坐车厢中,就可欣赏祖国的河山风貌。运河里帆船穿织如梭,道路上拖拉机来往不断,远远望去,千百条彩带似的水渠将宽阔的田野划成棋盘式的整齐方块,山岗上一道道凌空架起的渡槽犹如一条条银链,静静地伸向远方。近处的耕牛,零星地散在各处,优闲地啃着路边嫩绿的青草。还有那小溪流蜿蜒地躺在田野里,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条闪闪发光的明亮带子。神奇的春风,成天忙碌地来回奔波,给依依垂柳带来一树鹅黄,也为婆娑的桃树带来满枝绯红,浓郁的春天气息更呈现出大地的盎盎生机。
中午时分,我们抵达上海。在这名闻世界的大都市,我们参观了全球第一的杨浦大桥、繁华依旧的十里洋场、新开辟的浦东城镇,最后来到龙华寺,住持明阳法师特地设宴款待大家,菜式丰盛:
1.立雕彩拼
2.八味盖碟
3.荔芋石尖
4.莲花蟹粉
5.香柠玉粒
6.八珍鸡冠
7.善酿川苏
8.灵芝益寿
9.凤腿蕉球
10.杨州干丝
11.翡翠白玉
12.栗茸香莲
13.花色船点
14.冬瓜扁尖
15.鲜果彩拼
每道菜除了有独特的菜根香之外,加上精美的果雕、扑鼻的饭香、优雅的音乐、爽口的蔬菜以及柔和的气氛,不愧是一桌名副其实的素斋满汉全席。
晚,安单于龙华宾馆。
四月 七日 星期四
中午十二时,从上海搭机离开大陆,抵达香港,逗留两小时,转机飞往高雄小港机场,回到佛光山已是晚间九时。
才刚踏入法堂坐定,还没喝完一杯热茶,就陆续接到各报记者打电话来探访我对“千岛湖惨案”的看法。其实,对于这个不幸事件,我也是刚由接机徒众的口中得知一二,有关详情还不甚了解,所以不敢遽下评论。只是我深深感到:如果中共当局能出面说几句话,让亡者得以安息,使生者获致安慰,相信更能抚平此一悲剧带来的创痛。
今天适逢陈履安院长陪同夫人陈曹倩女士上山,准备明日起在佛光山展览馆举办花艺展,得知我甫从大陆回山,特别相偕与孙春华老师等人一起到法堂来。大家关心我此行的情况,我说:一切均极顺利﹗从第一天飞抵南京机场,即受到“免验行李,快速通关”的优待;此后七天,虽然一路上风尘仆仆,但每到一处都受到热诚接待,尤其有三件事令我非常感动:
1.承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居士盛情,特地在我抵达前数日,远从北京坐了十八个小时的火车到上海,再换乘五个小时的火车到南京来等我,并且亲自安排一切接待事宜。
2.佛教界多位年高德邵的耆宿长老,也纷纷从各地赶来欢迎致意,包括北京佛教协会副会长明阳长老、苏州西园寺安上长老、镇江焦山定慧寺茗山长老、栖霞山寺雪烦长老、南京栖霞佛学院副院长圆湛长老等多人。
3.看到高龄九十四岁的老母亲,身体硬朗,精神愉快,而且健谈如昔。
言谈中,大家对大陆佛教的发展也极表关心。我说,要振兴大陆佛教,首重培养人才及发展文化事业。因此我把此行与赵朴老谈及未来两岸的教育合作、文化交流、人才培养等计画,以及参观南京金陵刻经处,当场并捐助一万美金,同时允诺以后帮助他们发展软硬件设备的事情告诉大家,趁机请孙老师以后帮忙引介台湾的印刷公司,助其在印刷技术上有所更新、进步。
孙老师与陈院长都是佛光会的檀教师,孙老师每年往返大陆多次,她觉得“布施”实为度众最直接的方法,因此每次到大陆,总会带上几十箱的礼物前去结缘,加上她的法布施,使得“孙老师”三个字在大陆倍受尊崇。而陈院长则表示,台湾与大陆之间,其实就像兄弟一般,因此不应只是在生意上往来,大家应抱着交朋友的心。他说“回馈”、“给人”、“不求回报”,不失为交朋友的不二法门。
陈院长讲的“不求回报”的心,其实就是“无相布施”,这是一种最高境界的布施,也就是布施时没有能布施的我、受布施的人、所布施的物,当然布施后更不存求报的念头,这种三轮体空无相而施的功德,才是最大的功德。
大家谈得尽兴、谈得欢喜,不觉时间悄然而过,送走院长等人,回到寮房,已经过了十二时,数日来的旅途劳顿,此时一涌而上,只好放下已经拿在手上的书,安然入睡。
四月 八日 星期五
上午十时,与陈履安院长及其夫人陈曹倩女士,共同主持“第十届中华传统插花艺术展––佛教插花”开幕典礼。这是由中华花艺文教基金会和佛光山文教基金会联合主办,继上个月二十九日在台北历史博物馆展出后,将从今天起,在佛光山展览馆展出六天。
配合这次的展览,并安排两梯次的插花研习会,同时举办六场以“佛与花”为主题的“一九九四年中国佛教插花学术研讨会”,藉此推动佛教与花艺相关的学术研究风气。此举在佛教界、花艺界、学术界而言,都算是首度创举,因此极具意义。
“佛教与花”不仅有极深的渊源,若以佛法的观点来看,花像人生,人生就像花一样。一朵花,从含苞待放到灿烂绽放、花香四溢,正如人生的过程;花虽然有开有谢、有枯有荣,生命的本体是永恒不死的。然而众生在一期又一期的生命中,要如何开放呢?佛经中有所谓的“九品莲花”,人生也是有层次的,我们是让自己活出上品、中品,还是下品呢?就看自己如何去生活,如何去把握生命,继而创造生命的价值。
花不只像人生,花也像人的心,我们常说“心花怒放”,心花怒放是表示欢喜。好的心就像花一样,可以把欢喜带给别人。尤其花总在当开放时开放,而且毫无保留的把它最美的一面呈现出来,供人欣赏,它不一定要为自己而开。所以人生应该像花一样,当欢喜则欢喜,当与人共享则与人共享,而不是凡事都要据为己有。
过去每说到插花,大家就想到日本的小原流、池坊流,甚至不远千里到日本学插花。其实不只是插花艺术,“茶道”、“书道”、“剑道”等,这些都是传自中国的固有文化,却在日本蔚成流派。今天看了中华花艺文教基金会董事长陈曹倩女士,率领一百多位老师所插出来的花,一盆盆都充满了禅味,竟境深远,我说,这些应该叫“中国流”。甚至希望经过这次的花艺展之后,未来更能从“中国流”进而插出“佛光流”,让佛光普照,让中国的插花艺术更加发扬光大。
今天的开幕典礼,不但与会贵宾云集,而且吸引了许多记者上山采访,有《中央日报》李堂安、《联合报》王纪青、《自由时报》郭绍齐、《太平洋日报》陈万强、《新生报》刘苍璘、台视周传久、中广黄钦萍等记者。他们问我:何谓中国流、佛光流?为何要提倡插花艺术?我回答说––
中国的插花,一向不重在奇,而重朴素淡雅,尤其花本来就生长在天地间,俯拾即是花材。一盆花,只要枝枝叶…
《人生如花 1994· 4· 1~1994· 4· 15》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