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我在台湾佛教研习会任教,放寒假时,应一名学生之邀,到他大雅的家乡去拜访。当时,龙善堂还只是一间盖在田埂上的小茅屋,香火却十分鼎盛。只见一名在家的师姑站在大门口,大声地招呼客人,那种亲切直叫人心里热烘烘,难怪能广招来者。而现在青年的通病就在于:不够热心、不够主动、不够亲切,总括一句话,就是不够慈悲。这是因为心中着相而求,不能空无的缘故。无,并不是没有,而是无限,我们应该要有无限的慈心、无限的悲愿、无限的热诚、无限的亲切,才能广度无边无际的众生。反之,如果我们心中执着于有,就是有限,尽管拥有再多的东西,如果有了限度,则终有告罄之时。因此在追求“有”的同时,我们自己就大不起来了。唯有无限地付出,我们才真正拥有了全部。
上下相处之道在于互相包容,集体创作。慧军说了一个故事,颇能发人深省:
过去,有三位同道出外参学,路过一家破旧的寺院,大家便七嘴八舌,研究其中的原因,甲僧说:这是因为没有人讲经弘法;乙僧说:这是由于没有人招呼信徒;丙僧则说:没有人打扫清理才是最重要的原因。于是,大家相商重整佛寺,甲做布教师,乙当知客师,丙负责整理环境。不久,寺庙兴盛起来。一天,三人忙完了事情,相聚闲聊,不多久,大家开始争相诉说自己的功劳。甲说:由于他的善于说法,才能广度信众;乙说:热心接待十方,才能广招来者;丙说:环境清净幽雅,使得信徒都欢喜来寺礼佛。说着说着,大家吵起来,从此以后,各行其道,寺庙又渐渐式微。
以轻慢的心态来建寺弘法,即使寺庙建成,也终将没落。
吕蕴娜小姐毕业于艺术学院,曾在电影公司当总监,常到南天寺帮忙寺务,她与我谈起心中多年来的一个疑惑:“为什么南天寺要计画盖得这么大,世界上的苦难这么多,拿这笔建寺的资金去济贫,不是很值得吗?”
真是善哉所问!这不也正是目前许多社会人士的心结吗?
再多的钱财,只能拯救肉身生命,济人燃眉之急,但是无法熄灭三毒;佛法的布施,则能更进一步地净化心灵,拯救法身慧命,使人断除烦恼,了生脱死,其影响及于生生世世。是以,建造佛寺,度众万千,其实才是最能彻底的慈善事业。
其实,我很惭愧把南天寺建太小。雅加达有一座可容纳三万人的回教礼拜堂,但是却没有听说教徒嫌它太大。为什么要追求“大”呢?人,要学习伟大,以留下历史,启迪后进。寺庙殿宇,要建得庄严宏伟,以显示宗教神迹,行不言之教化。建寺安僧是为万千众生作得度因缘,焉能等闲视之。
尤其目前澳洲政府不排斥外民投资,正是难遭难遇的时刻,我们应该利用这个千载一时的因缘,建设佛教事业,弘扬佛法。否则,菩提种子无法即时撒播,一旦错失良机,岂不误了众生的慧命!
十一月 二十三日 星期一
一大早,还来不及用早餐,南天寺的建筑师布鲁斯特先生就来了,永东便请我去跟他谈话。几年来承蒙雪梨五龙岗市提供建寺用地,五市的政府和议会、澳洲的华侨和佛教徒,以及关心的大众,便一直期盼雪梨佛光寺(十月份宗务委员会通过更名南天寺为佛光寺)能早日完成,可是我打从头便抱定“全盘规画,逐步建设”的原则。很多人只知道我有魄力,凡事求大求快;却少知我也耐烦细心,事事求水到渠成因缘成事。其实,工程蓝图早已由专门负责的慈庄审查过了,只是徒弟们希望我能就多年来的建寺经验,提供一些意见给他们参考。我建寺除了一般性的问题要注意外,更要重视:
一.空间的有效利用。
二.活动的动线配合。
三.设施的适当配置。
四.需要的人性设计。
五.里外的合理区分。
六.安全的完善考虑。
我一生主张“人要肯给人利用”,虽退位了,徒众要我当他们的顾问,也就随喜随缘。
布鲁斯特建筑师约四十多岁,年轻有为,此次该建筑事务所特地指定负责雪梨佛光寺的设计,非但一切配合我们的需要,甚至一些额外的工作,如办理争取澳洲政府给予本寺移民和长期居留的配额,也无不尽心尽力。人生以服务为目的,我为人人,人人也才为我。
话谈到一半,前任市长阿凯尔先生来访(在其任内将土地提供出来的)。他告诉我,他自己已经学禅二十余年了,往后佛光寺建好他更可常来参禅打坐,且据他了解,五龙岗有二千多澳洲人学佛。他也问我一些有关大小乘、佛教宗派、禅宗、佛教的发展,以及本寺未来计画的问题。我告诉他,雪梨佛光寺的兴建,有五个主要的意义:
一.带动华人更积极融入澳洲的国家和社会。
二.发挥佛教安定社会、净化人心的作用。
三.为五龙岗注入活力,带来繁荣进步。
四.能提供社区各种文化教育的活动。
五.希望将佛陀的真理法宝带来给澳洲人。
阿凯尔先生每听我讲一句,就合掌点头,实在是一个有善根的人。而我们度化众生,也应抱着为对方着想的心,凡事要做有利于他人的事。中午邀请前市长和建筑师一起用餐,才让他们离去。
下午,永东请我去看雪梨佛光寺的建地,我想来的人当中大都是第一次到澳洲,于是便提议大家一起去,回程时顺便去海边看看。雪梨佛光寺坐落在五龙岗市中的一个小山丘上,向前望去,两边的斜对角各有一座小山,有人说那是镇守佛寺的一对狮子,或一是青龙一是白虎。山下则是一条高速公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右边的远方是一望无际的太平洋,左边则是一方内海湖水,也有人说,这是太阳和月亮。其实,它们什么也不像,不像狮子、不像龙、不像虎,更不像太阳、月亮;有所像也就有所不像,无所像也就无所不像;它们只像它们自己,山是山,水是水。所以,我只希望,佛光寺能像佛光寺。
有一些佛教徒说,世上有许多贫困的人,何必浪费金钱来盖寺院?真是愚痴的一群人,难道他们没有看到天下有许多“有钱的贫穷人”的可悲可叹吗?目前世界不是真正地缺乏物质,而是欠缺无私的大悲心;除了少数残障人士,不是真正都需要救济,而是需要开创的智能、勇往的承担。这些就是以社会教化、净化人心为己任的寺院所应担当的,怎能说不要建寺院呢?君不见,寺院就是一所心灵治疗的医院,就是一所社会正义的因果法庭,就是一所道德良心的教育学校,就是一所人生的加油站,就是一处提升文化的艺术中心,就是……。总之,寺院是一个多价值的无尽宝藏,岂可小心小量等闲视之?所以《金刚经》说:“若三千大千世界中所有须弥山王,如是等七宝聚,有人持用布施。若人以此般若波罗蜜经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读诵,为他人说,于前福德百分不及一,百千万亿分乃至算数譬喻所不能及。”为何如此?般若智能为成就一切之本也。
在去海边的途中,又带我们去看一个农场。据主人说,这个农场占地两百多英亩。它位在林木蓊郁的群山环抱下,一眼眺望出去,视野辽阔,湖光山色,绿野平畴,乡村小镇,尽收眼底;本身则依山势缓缓延伸而出,形成略有丘陵的平原。慈容说:假如这是在台湾,用来办“回归佛陀时代法会”该有多好!我很高兴徒众有这种处处以佛教为念的心。
到了海边,看那蓝天白云万里晴空的苍穹,与一望无际的碧海清波,不觉心旷神怡荣辱皆忘。成群结队的海鸥散立在绿草如茵的海岸波堤上,偶有三五只飞起,翱翔于天地之间,海阔天空;我想这就犹如我们出家人轻挥着“海青”的袖幅,行脚云水于青山红尘的人间;“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将撕块的面包抛撒出去,一大群海鸥竞相飞来争食,有些积极的,甚至在空中就将面包接走;有的虽刻意安排,让它独自一只受食,可是走不到三两步,便又被其它的给抢走。看起来鸥鸟的世界也与人一样,如自己不勇敢积极,就是再好的机缘也将坐失。俗话说:“纵是黄金掉在地上,也要我们弯腰,把它捡起来。”
多少年来忙于内修外弘,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与徒众七八人在此看看大海、晒晒太阳、餵食海鸥,虽只有一个半小时,予愿足矣!夫复何求?
十一月 二十四日 星期二
为了到墨尔本去主持讲座、皈依及佛光协会成立大会,天朦朦亮,匆匆吃过早饭便出门搭乘飞机。
直到近午才到墨市,刘志鎏居士邀我们至明月居士林吃饭。到达时,已是下午一时。吃饭时,才从刘居士口里知道;今晚讲座的门票很早就一售而空,在大厅里的八百人中,有许多都是没买到票的人,听说我来这里用餐,早早就赶来这里等候,希望能见我一面。闻言心中非常不忍,即告诉刘居士:是否能准备饭菜给大厅里的人,并请厨房赶快出菜,因为吃饭对我并不重要,和信众见面谈话比较重要。
与大家谈话毕,利用仅有的一个钟头,与维省佛光协会干部们开座谈会。该会会长刘志鎏先生是当地名医,为人谦和,几个月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得知国际佛光会之种种,便主动了解联系,并且还特地飞往台北拜访中华佛光总会,请教慈容法师有关筹备事宜。回到墨市后,即积极展开组会工作,每星期不辞劳苦,往返三百公里,与干部们开会研讨,数月的奔忙果然功不唐捐,澳洲维多利亚省佛光协会于焉成立。其下之会员多为来自越南、寮国、缅甸等地逃难来此的游子,因对苦难有着深刻的体会,故颇能契入佛法。虽然墨市既无道场度众,也无僧侣说法,他们不知从那里学来的规矩,不但彼此互道师兄,遇法师也都懂得虔诚合十,谦称弟子,其行仪举止不亚于佛门的老修行。由他们恭敬三宝的态度看来,欲兴隆墨市佛教,应是指日可待之事。
周耀华先生在追忆往事时说道:越南即将沦陷时,他听从一位老和尚的指点,离开家乡。当时逃难的船上上下下挤满了男女老少,整个甲板因承载过重而严重凹陷,船舱下有许多人因此被压死,只见一个个尸体不断丢出,有些人则被挤下大海,一去无踪。大家惊惶之余…
《竖穷三际 1992.11.16~1999.11.30》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