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如来藏学说),太虚大师对此亦有不同意见,甚至针锋相对地说“令印度佛教衰灭,除外来政治社会原因外,咎莫大于此执空诤者。”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稍有头脑的人都不难看出,印顺的真实目的,是先借龙树中观之名,把所谓的“后期大乘”(如来藏体系)和“秘密大乘”搞臭、挤垮;然后再技巧性地把龙树中观(“初期大乘”)摄归够“清净”的“原始佛教”中。(《中观今论》:“中论是阿含经的通论”、“中论确是以大乘学者的立场,……抉发阿含经的缘起深义,将佛法的正见,确树于缘起中道的盘石。”)整个大乘佛教的精髓、特色,就这样被他无形中连锅端掉了。
讲到这里,该把印顺的“大乘非佛说”思想作个正式引介。还是由他自己来讲:
“大乘──求成佛道的法门,从多方面传出,而向共同的目标而展开。……从(真正的)“佛法”而发展到“大乘佛法”,主要的动力,是“佛涅槃以后,佛弟子对佛的永恒怀念”。佛弟子对佛的信敬与怀念,在事相上,发展为对佛的遗体、遗物、遗迹的崇敬;如舍利造塔等,种种庄严供养,使佛教界焕然一新。在意识上,从真诚的仰信中,传出了释尊过去生中的大行──“譬喻”与“本生”,出世成佛说法的“因缘”。希有的佛功德,慈悲的菩萨大行,是部派佛教所共传共信的。这些传说,与现实人间的佛──释尊,有些不协调,因而引出了理想的佛陀观,现在十方有佛与十方净土说(龙树菩萨《大智度论卷第九》:“复次声闻法中有十方佛,汝自不解。如杂阿含经中说:譬如大雨连注,渧渧无间不可知数,诸世界亦如是。我见东方无量世界,有成有住有坏,其数甚多不可分别;如是乃至十方。是十方世界中,无量众生有三种身苦老病死;三种心苦淫嗔痴;三种后世苦地狱饿鬼畜生。一切世界皆有三种人:下中上。下人着现世乐,中人求后世乐,上人求道有慈悲心怜愍众生。有因缘云何无果报。佛言:若无老病死,佛不出世,是人见老病死苦恼众生,心中作愿我当作佛,以度脱之拔其心病济后世苦。如是十方世界,皆有佛出因缘,何以故独言此间有佛余处无耶?譬如有人言:有木无火、有湿地而无水,是不可信。佛亦如是。众生身有老病死苦,心有淫瞋痴病,佛为断此三苦令得三乘故出世。一切世界中皆有此苦,云何无佛?复次盲人无量,而言唯须一医,此亦不然。以是故应更有十方佛。……复次若佛于声闻法中,言有十方无数无量佛,众生当言佛易可遇不勤求脱,若不值此佛当遇彼佛,如是懈怠不勤求度。譬如鹿未被箭时不知怖畏,既被箭已踔围而出。人亦如是,有老病死苦,闻唯有一佛甚难可遇,心便怖畏勤行精进疾得度苦。以是故佛于声闻法中,不言有十方佛,亦不言无。……复有一国有一比丘,诵阿弥陀佛经及摩诃般若波罗蜜,是人欲死时语弟子言:“阿弥陀佛与彼大众俱来,实时动身自归。”须臾命终,命终之后弟子积薪烧之,明日,灰中见舌不烧。诵阿弥陀佛经故,见佛自来;诵般若波罗蜜故,舌不可烧,此皆今世现事。如经中说诸佛菩萨来者甚多。如是处处有人罪垢结薄,一心念佛信净不疑必得见佛,终不虚也。以是诸因缘故,知实有十方佛。”——引者注),菩萨愿生恶趣说。这都出于大众部及分别说部,到达了大乘的边缘。从怀念佛而来的十方佛(菩萨),净土,菩萨大行,充满了信仰与理想的(虚假)特性,成为大乘法门所不可缺的内容。
“大乘佛法”,是从“对佛的永恒怀念”而开显出来的。于十方佛前忏悔,发愿往生他方净土的重信菩萨行,明显的与此相关。……释尊入涅槃后,不再济度众生了,这在“对佛所有的永恒怀念”中,一般人是不能满足的。重慧的菩萨行,与十方佛、净土等思想相呼应,开展出“一切法本不生”的体悟。“一切法本不生”,也就是“一切法本来寂静”,涅槃不离一切法,一切法如涅槃,然后超越有、无,不落名相的涅槃,无碍于生死世间的济度。所以“佛涅槃后,佛弟子对佛的永恒怀念”,为通晓从“佛法”而“大乘佛法”的总线索。”(《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与开展》)
“初期大乘经是怎样传出的,经典自身本有明确的表示,但书写传出的经典多了,而这些都不是初期结集所说到的,不免引起部派佛教的责难,所以大乘教徒有了新的解说。如《龙树传》说:“雪山中深远处有佛塔,塔中有一老比丘,以摩诃衍经与之”。又说:龙树入龙宫,“得诸经一箱”。这是说,大乘经是从藏在佛塔中,龙宫中而取得的。《大智度论》也传说:“佛灭度后,文殊尸利、弥勒诸大菩萨,亦将阿难集是摩诃衍”。这些传说,表示了书写经典的流传以后,为了应付反对者“非佛说”的呼声,大乘教徒放弃了初期大乘经中,关于“大乘经是佛说”的立场,而采取适应世俗的解说。这种见解,《般舟三昧经》卷中已这样说:“现世于此受我教,分别供养是舍利。安谛受习佛所化,皆悉讽诵有所付,着于塔寺及山中,若付天龙乾陀罗,各各转授经卷已,寿命终讫生天上”……经是早就有了的;经与舍利相关联,藏在山中、寺塔,与《般舟三昧经》的解说相同。后起的南天铁塔说,也只是这类传说的延续。有了书写的经典,从古旧的寺塔中发现出来,是偶有可能的事实。但将一切大乘经,解说为早已有之,藏在天上、龙宫、古塔,再流传到人间。不是合理的解说。”(同上)
““大乘佛法”兴起的因缘,是多方面的。释尊入灭了,在“佛弟子的永恒怀念中”,“世间情深”,不能满足于人间(涅槃了)的佛陀,依自我意欲而倾向于理想的佛陀,不过理想的程度是不一致的。如说如来无所不在,无所不能,无所不知,在大众部系中,也不可能起初就是这么说的。佛是修行所成的,与声闻弟子的修行,当然会有些不同。从不断传出的释尊过去生中的本生事迹,归纳出成佛的大行──波罗蜜多,波罗蜜多译为“到彼岸”,也是“究竟完成”的意思。说一切有部立四波罗蜜多。“外国师”立六波罗蜜多──施,戒,忍,精进,静虑,般若……佛是福德、智慧都圆满的,依因果律,一定是菩萨长期修集福慧的成果。所以菩萨修行,说一切有部以为要经三大阿僧祇劫;“别部执有七阿僧祇”。龙树评斥说一切有部说:“佛言无量阿僧祇劫作功德,欲度众生,何以故言于三阿僧祇劫?三阿僧祇劫有量有限。”无量阿僧祇劫作功德,欲度众生,所以说没有一处不是释尊过去生中,舍身救度众生的地方。为法为众生而无限精进,忘己为人,不求速成──不急求自己的解脱成佛,而愿长期在生死中,从利他中去完成自己。菩萨修行成佛的菩提道,无比的伟大,充分的表现出来;这才受到佛弟子的赞仰修学,形成“大乘佛法”的洪流。……如以般若为先导来说,般若于一切法都无所得,在闻、思、修、证中,是最根本最重要的。“大乘佛法”的甚深,依般若无所得而显示出来。菩萨行太伟大了!一般人向往有心,而又觉得不容易修学成就,所以有“鱼子、庵罗华,菩萨初发心,三事因中多,及其结果少”的慨叹。恰好大众部等,说十方世界现前有佛,于是信增上人,以念佛(及菩萨)、忏悔等为修行,求生他方净土,见佛闻法,而得不退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大乘佛法”是多方面的,传出也是多方面的,而“初期大乘”的主流,是般若为导的,甚深广大的菩萨行。”(《印度佛教思想史》)
“什么是“(梵化之机应慎)”?梵化,应改为天化,也就是低级天的鬼神化。公元前五0年,到公元二00年,“佛法”发展而进入“初期大乘”时代。由于“佛弟子对佛的永恒怀念”,理想化的、信仰的成分加深,与印度神教,自然的多了一分共同性。一、文殊是舍利弗与梵天的合化,普贤是目犍连与帝释的合化,成为如来(新)的二大胁侍。取象湿婆天(在色究竟天),有圆满的毗卢遮那佛。魔王,龙王,夜叉王,紧那罗王等低级天神,都以大菩萨的姿态,出现在大乘经中,虽然所说的,都是发菩提心,悲智相应的菩萨行,却凌驾人间的圣者,大有人间修行,不如鬼神──天的意趣。无数神天,成为华严法会的大菩萨,而夜叉菩萨──执金刚神,地位比十地菩萨还高。这表示了重天神而轻人间的心声,是值得人间佛弟子注意的!二、神教的咒术等,也出现于大乘经中,主要是为了护法。但为了护持佛法,诵咒来求护持,这与“佛法”中自动的来护法不同,而有祈求的意义。神教的他力护持,在佛法中发展起来。三、“念佛”(“念菩萨”)、“念法”法门,或是往生他方净土,或是能得现生利益──消灾,治病,延寿等。求得现生利益,与低级的神教、巫术相近。“大乘佛法”普及了,而信行却更低级了!我不否认神教的信行……宗教(高级或低级的)总有些修验(神秘经验),……如有了些修验,大抵是信心十足,自以为是,如说给人听,决不能说是骗子。……不过,不是骗人,并不等于正确……“初期大乘”的神化部分,如看作《长阿含经》那样,是“世界悉檀”、“吉祥悦意”,那大可作会心的微笑。如受到“方便”法门功德无边(佛经的常例,越是方便,越是功德不可思议)的眩惑,顺着世俗心而发展,那是会迷失“佛出人间”,人间大乘正行而流入歧途的。(《灵峰宗论》:“宁以百千刃刀刺其耳根,终不忍闻佛是方便说诳语人。宁百千刃刀断其舌,终不肯言佛肯方便说诳语法。宁百千刃刀割裂心胸,终不可作佛经同寓言解。此言倘一字不从真心中出,不但死堕拔舌,现世舌当烂坏。……若不能信此语,是谤佛人,不可谓信佛也。”——引者注)”(《契理契机之人间佛教》)
《第四章 不容亵渎的尊严 第三节 学术研究的误区(1)》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