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讲:第三品(第9页第1行-2行)
(1996年10月27日)
我们现在讲的东西很重要。就是名跟义的问题,能诠跟所诠的问题,尤其这个义,是什么意思?是很关键的问题。前面我们已经讲过,这个义呢,可以说就是冲向、目标、方针,都可以。这个义的意思很广泛,而且我们时时刻刻都离不开一个对向,就是冲向。
就拿大家来的时候,总是有个冲向,就是想到会场上来。乘车的时候,有一段一段的路程,每一段有一个冲向。在轮回里头,我们一天的生活,小轮回,大轮回,都有一个冲向。你饿了,吃,这是冲向,困了,睡,也是冲向,睡完了,起,也是冲向,这是小冲向。我们在轮回里头有大大小小的冲向。
现在讲新闻导向,这也是冲向,提出来长征的精神,这也是冲向,这些都是大的冲向。大冲向都由许多小的冲向组成。每个人都有一个人生观、世界观,他也是有一个总的冲向,还有他个个别别的冲向,所以我们每天、每时每刻都离不开冲向。
冲向什么?面向的什么东西?这是个大问题。中国哲学里,也提到许多冲向问题。凡是有个理想的话,有个主义的话,他总是有个冲向。所谓个人主义的义,就是以个人的利益为主要的冲向。而集体主义呢,就是以集体的利益为主要的冲向。所以这个冲向问题,是个大问题。
也就是我们古代的所谓“所为”,你为了什么这么做。“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活一天就醉一天,这也是冲向。“大旱思云”,这也是冲向。望夫石,盼望自己的丈夫,能望到天边,无尽无止地望,于是变成石头了,这也是冲向。象过去我们也常提到李白的词:“长亭更短亭”,我们的旅行很长,总是有一站,两站、三站,这站也是冲向。
我们一个凡夫,从轮回里头来转向涅磐,转向菩提,这也是个大的转向。我们现在从这个无明住地开始,到无上菩提的佛陀地,这个路程,这是个大转向的问题。现在我们要是立下誓言,想要能够得到无上菩提,想要这么做,那就是怎么对这个轮回的处境完全要改变,改变冲向。我们在凡愚的地位是顺流,我们想转向、转依,向着无上菩提来解脱,这样也是一个大的、总的冲向。这个总的冲向跟我们这个生死轮回的冲向、跟无明的冲向正相反,是反向。从我们这个无明住地,从无始无明来转向觉悟,向无上菩提来转向,这是个大问题。
但是这个义到底什么意思?为了转向,为了正义,世间所谓的正义,它都有一个总的趋向,一个总的主义。这个义是个大问题,就是这个趋向是个大问题,就是我们趋向什么?
一般的趋向都离不开名言。因为趋向的表现是名言,义的方面并没有表现。于是孔子说,“必也,正名乎”,就是说一定要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所以这个名最关重要。
名所冲向的是义,所指的是义,所诠表的是义。而这个义并不能够单独存在,必须依靠名。所以我们现在要政治开明的话,一定要把新闻的导向正过来。这就与孔子所谓的必正名乎的意思是一致的。所以义是摸不着的,普通西方也是说这是抽象的东西,不是具体的东西。
这个义很特别。名是能诠,所诠的是义,义也包含着事物。所诠这方面过去都没有详细的分析,到底所诠是什么?也就是跟什么是义有关系。这所诠的方面包括这种事、东西(T)跟义(M),一般的所诠就把这个义跟事都算在内,不再分了。实际上,为什么佛陀学里讲三性一定要把遍计所执性单独提出来?不跟依他起性合一起讲?这个意义非常大。就是说这个所诠里头是两回事。这个义,跟那个依他起性的东西,那个蕴,佛教所谓的五蕴。这蕴都参差不齐的,暂时的,有生有灭的,当生就灭,这样不整齐的东西,蕴也就是T,也就是我们所谓的东西。
庄子有齐物一说,他说,“物之不齐,物之性也。”不齐是物之性,把物都齐,有整齐划一的办法,也就是现在归纳的办法,这个整齐划一,就跟不齐有分别了。这参差不齐的东西,我们人总要剪裁,能够整理,能够变成一致的东西,不齐的东西使之齐,也就是把它弄成形定的东西,把它界定,把它划野分州,跟旁的有不同,它有自性,有数量,有差别,这个划野分州,就是把参差不齐的东西,要它齐。
西方也是注意形式,形、点、线、面,总是注意能把它有个所相,有个定性,有个定向,有个划定的东西。这个划定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到底有表现没表现?慈氏学里头特别把遍计所执性跟依他起性分开来讲。齐的东西跟不齐的是两回事。
划野分州这个形定的问题,跟参差不齐的这个蕴,一堆东西你没法儿给它定住,说一定有一定的自性,有一定的数量,有一定的差别,这个定法、这个齐法是不是合适?对不对?
我们要把这个所诠就当成一回事,把这个义跟这个事物、跟这个东西合在一起谈,混而言之,这样子搞比较相安无事,我们普通生活里头讲就是打马虎眼吧,就是每天我们就这么生活了,也不管它事物里头有个齐、有个不齐的问题,有什么名言指向的问题,都不管。因为咱们脑子里想东西都离不开这几方面,离不开这个能诠、所诠,不能细分析,成了习惯了,弄不清那个齐与不齐到底怎么回事。人们也特别利用名言,要没有名的话,就好象无所依据。
所以我们现在讲的东西都很细致的,所以希望大家特别要注意。不但现在我们讲的时候注意,回去以后在家里,也想想自己生活里头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情。不但这样子,也可以拿书本看看,儒家对这个怎么解释的,道家怎么解释的,西洋哲学里怎么解释的,这问题不是个简单问题。
所以我们屡次重复,希望大家注意,希望大家来讨论,在生活里头要特别注意这问题,也就是注意要改变咱们的认识,改变咱们的习惯看法,那也就是观念要摩擦,我们时时刻刻观念要摩擦。这几次我们讲的东西都是非常重要的,任何人的思想、生活都离不开的问题,尤其是在里头有无明跟觉悟的问题。也就是这个义到底怎么回事情?
《摄大乘论》是慈氏学里头很基本的理论、一个课本。它提出了很关重要的问题。我们随便看这个《摄大乘论》,好象没有什么了不起,就是个名,可细分析起来这问题就大了。
从我们意向开始,就是要要求解脱,要求真正明白,要求真正觉悟,开始就提出这问题。这反向的问题,转依的问题。我们无始时来都无明,大小无明、种种无明覆盖,有种种的义的问题,你弄不清,于是我们从这个转向开始,问题就是怎么个转法?转什么?这都跟义有关系。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们无始无明以来,习惯所熏习的都跟无上菩提正相反,跟真正明白正相反,很简单的事。从有无方面来说就相反。
现在我们已经把遍计所执性跟依他起性分开来讲,那参差不齐跟所谓划分一致、万变不离其宗的宗分开来讲。
“依他起自性于遍计所执自性中如其所显现,何以得知非是彼之体性耶?”这句话非常重要。既然慈氏学里头把把遍计所执性跟依他起性分开来讲,这个依他起性在这个遍计所执性里头,如其显现,依他起性是有显现。我们知道任何事物都依他而起,没有依自而起的,那么这个遍计所执性正是有依自而起的。世间所有的东西是不是有依自而起的?依自而起的有没有显现?
就这齐物,这物是不齐的,非要齐它不可。齐的结果是不是有影像?有定性?有定量?有定差别?这些定、三定都离不开不整齐的蕴,就是依他起,楞要在依他起上建立依自而起的、有三定的东西。这三定的东西在西方来讲也是抽象的。蕴法里头每一个蕴,这色、受、想、行、识,每一蕴里头都已经包含了有定性、定量、定差别了,包含三定了,那它总的来说、总的结果还可以说是有三定。
问题是依他起里是不是有三定?是不是能有有自性的东西?有能定量的一二三四……?是不是可以变成有常的东西?这个自性是从哪儿来的?从名那儿来的?从东西那儿来的?东西那儿没有。从义那儿来的?
总而言之,咱们就是打马虎眼,能诠、所诠就是一回事情,你何必分呢!遍计所执性跟依他起性也是一个东西,你不要分嘛,这分了就麻烦了。所以我们这生活里头就是不分主义,糊里糊涂主义,承认下去就完了,认可,不否定,就这样吧!就这样生活下去,就是轮回下去了,每时每刻都在轮回,吃喝拉撒睡这样下去。
我们想要明白的就是这件事,这里头到底怎么回事?这遍计所执性有没有?从哪儿来的?这义从那儿来的?依他起性里是不是有三定问题?是否依他起性的东西就离不开遍计所执性?依他起性在遍计所执性里头,到底是有遍计所执性的体性没有?
玄奘法师翻的时候,都认为“似义显现”,所谓义没有哇,有个似义显现,好象是有三定的东西,也有显现。玄奘法师翻的时候也有称体不称体的问题,咱们现在讲是根本没有它的体性,就是依他起性上头根本没有遍计所执性的体性,根本没有三定那么回事,没有称不称的问题。所以这个问题就相当地麻烦了。因为这关涉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关于有无的问题。
藏文里头把无著菩萨的意思就翻得比较确切,那就是遍计所执性根本没它的体性,也没有能够似义显现,它没有显现。三定是能遍计的问题,没有一个所遍计的问题,没有所相的问题,你画不出来!这个颠倒怎么出来的?为什么要把遍计所执性单提出来讲?遍计所执性根本没有一个真正的冲向,它就依靠依他起性。
上次我们说的绳儿跟蛇的比喻,勉强得很。我们要认清有无、是非的问题,必须把这个有无的很关重要的问题弄清楚。
中国哲学里有些不错的东西。象庄子讲的,形定的东西的这个形,“形形者,非形。”使形形定的东西、形定的“能形”是无形的。中国人也很聪明,但是儒道哲学要没有佛陀学、唯识学、三性学的解释,它没法弄清楚。
形形者,非形。实际就是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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