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我的阅读记录 ▼

茶道与禅宗的“平常心”(赖功欧)▪P2

  ..续本文上一页没有什么不自然或超自然甚至超越我们日常生活的东西。所谓“平常心”,所谓“无造作”,原是禅的一种内在精神:困了就休息,饿了就吃饭。一切都自然而然一切都自由自在;而在茶道之中,茶味禅味,味味一味。”这正是一种“平常心”带来的自由境界。正如皆木大拙提出的那样:禅乐于自由,因为禅就是自由。质言之,随缘任运,日用是道,这正是马祖道一禅道自然观的出发点及前提条件。“平常心是道”这一命题正是从这个前提发展出来的。然而关键的是:只有在毫不造作的自然而然的活的机趣中,以平常之心去除一切客障,才能达到自由自在的境界,真正在“自性清静”中做到无造作,无是非,无取舍,无断常,无圣无凡。自然而自由,先是以平常之心在直面事物本身时自然而然;才有随机妙用,即俗即真,即凡即圣的平常之心的自由。不自然如何自由,就如一个运动员或一个演奏家,他的每一动作都须保持最大程度的自然与放松,才能达到自由的境界。所以演奏家们有一句格言:放松放松再放松。用禅的话来解释,自然而自由的平常心是从无所住的,活在一个没有限制的世界里。禅强调活动的无目的性或摆脱目的性故行住坐卧应机接物尽是道。马祖道一的这一禅道自然观,成为后来洪州禅学的不二法门。后来临济义玄即有“不劳分别取相,自然得道须臾”(《临济录》)的“自然得道”一说,其源头即在“平常心是道”。吕皙指出:即心即佛,不假修成的平常心是道,实际上也就是“当行就行,当止就止,自然合拍而成为随缘任运的生活”。5茶道之于人生,本应如此。

   只有在“平常心”的基础上,茶道才可发挥出它淋漓尽致的功用,可见禅之于茶,其文化理念之价值功能是何其重要。此外,我们不仅要看到禅宗“去来自由,心体无滞”的宗旨;同时还要看到,禅道思想又正是在中国传统文化“天道自然”的理论背景中,才可能有“行住坐卧,应机接物尽是道”的顺乎自然。然而这种顺乎自然“触类是道”的哲学又正是生活禅的理论基云。理解这一点,才能透视到禅宗特别是南禅的理论命脉之所在;也才能理解这一理论对于中国茶道之提升意义。

   茶禅之道要共同说的是:你且按你的本来面目,自然而然,自由自在,就可入佛入禅,何苦要落于束缚之中呢,你的自由才是最重要的,关键所在是要持一颗“平常心”。这确如宗密总结洪州禅思想特点所说的“任运自在”(《园觉经大疏钞》卷二)。此外,如怀让与道一师徒间“磨砖作镜”的公案,马祖与怀海师徒间一个升堂一个卷席的公案,都在在说明了不执著修为而将玄妙禅旨落实于平常生活之中的禅道自然之理念。宗密的总结值得高度重视,他说:“起心动念,弹指謦欬扬眉,因所作所为,皆是佛性全体之用,更无第一主宰。如面作多般饮食,一一皆面。佛性亦尔,全体贪痴、造善恶、受苦乐故,一一皆性。……佛性非一切差别种种,而能作一切差别种种。意准《楞伽经》云:如来藏是善不善因,能遍兴造一切,起生受苦乐与因俱。又云:或有佛刹,扬眉动睛,笑欠謦欬,或动摇等,皆是佛事。故云触类是道也。言任心者,彼息业养神之行门也,谓不起心造恶修善,亦不修道。道即是心,不可将心还修于心;恶也是心,不可以心断心。不断不造,任运自在,名为解脱人,亦名过量人。无法可拘,无佛可作。何以故

  心性之外无一法可得。故云:但任心即为修也”(同上)。佛性既是一个全体,其作用必然要在各种行为上见出;但若不能随顺自然,而要执意去做什么好事坏事,就难得进入成佛的境界。任运自在,随缘适性,触事而真,这是保持全体之佛性的根本前提。禅的高明不正在此吗!必须强调的是,禅的佛性,正是导引茶进入“茶道”的一个根本前提;而也是这样一个前提下,才有所谓“茶禅一味”之茶文化命题及茶文化现象的出现。我们要进一步指出的是:禅宗的高明之处,还在以“平常心”使茶禅的日常化(生活化)与哲理化同步出现从而使中国茶文化有了一个成功的意味深长的源头。

   三

   真正的茶境所需,正是一种平常之心;但真正的“平常心”境界,得来谈何容易!以随缘适性的“平常心”而悟入茶道,其最高境界当为纯明澄澈的禅悟境界;而如何保持一种纯明澄澈的禅悟一直是禅宗史上的一个重要课题。马祖以为平常之心才能持有凡圣一如的澄明心境,故而他引导弟子们进行“悟道”的方式,均是在日常生活中因机而发又极富创造性的。铃木大拙说:“马祖道一是唐代最大的禅师之一,事实上我们可以说,禅确实通过他而有了一个飞跃。他对待发问者的方式最具革命性和原创力。”6当水潦和尚向马祖追问禅的真理时,被马祖踢了一脚;另一次一个和尚追问马祖“如何是佛祖西来意”时,亦遭遇与问题似不沾边的“惩罚”。后来的临济喝德山棒恐渊源于此。然而我们不要忘记的是对于倡导顿悟的南禅来说以临机而动的日常手段阻断那种形式逻辑思维,确有其殊胜之处。正如铃木大拙指出的那样,人的全部存在并不牵涉乎知性,而是关联于原初意义上的意志,知性并非终极的实在本身。原初意义上的意志,正是人类最深刻的自然而本然的东西(例如情感)。如此看来,“平常心是道”的“道”作为一种实在本身,在这里就凸显出它的重要意义了。而杯茶之中,亦正以此而显其“茶禅一味”之本色。

   如此看来,茶与禅的契合,正是由于有了“平常心”的禅道自然观的存在。笔者之所以强调平常心是道具有一种禅道自然观的性质,正是由于禅的体验离不开日常自然,同时又要在日常生活中自然而然地进行感悟,才是真正修行。“撇开这些自然事情而硬去思虑,去强求“悟道”,那就根本不可能“悟道”。“悟道”只能在日常生活中自然地获得。这就是禅宗大讲的所谓“平常心是道”。7的确,平常之心是在自然的事情和自然的过程中获得或持有的,刻意追求一种平常之心,就反而不平常了;而高悬平常之心的理想,谓常人都不具备平常心,就更失去了马祖的本意了。平常而自然之心,正是道的流露;禅旨落实于平常生活,也才是道体的落实与作用。因而,洪州禅在接引后学的方式上,摒弃了所有繁杂形式与仪礼,让人在非常灵活的暗示、象征、隐语甚至喝、打、踢等机动手段中获得顿悟。马祖以平常心是道的自然禅风,对症下药,随机而发,形成一种洪州禅系的整体氛围,特别是后来泼辣的临济宗宗风。现己有茶人论及临济宗与中国茶文化的关系一题。

   对茶文化贡献尤大者是南禅。而在南宗禅内部,马祖尤以主张顿悟而著称,马祖指出:“道不属修,若言修得,修成还坏,即同声闻;若言不修,即同凡夫。”(《古尊宿》卷1道一》)自性是形而上的绝对体,如果仅用分别意识和语言去揣测步解释,必然要落入逻辑陷阱,与自性之本真乖违偏离,甚至不着边际。因此,马祖的“道不属修”是在平常心是道的主张下,必然要得出的另一个结论。由茶而悟道,自由自在、活泼自然、空灵淡然、平和真实,一切都在“平常心”中实现。这就是茶道。

   以茶禅而悟道的公案有不少,笔者在近年的著述中多有例举。要之,大都是不离现实生活,以平常之心在感性自身中获得一种超越的直觉体验。值得指出的是,禅宗史上马祖有其独特地位。别处不能得悟,转而至马祖处便立时获悟者亦有不少。如药山参访云头,未能见性,云头指示他参礼马祖,则获开悟。百丈参马祖之前,亦未能见性;马祖以“野鸭子”公案接引百丈,使其得悟。后百丈再参马祖,则在盖天盖地的喝声中获得了禅悟慧命,成为自信自立者。而“日面佛月面佛”一公案,则让悟道者感悟永恒在瞬刻,当下即永恒的生命情趣。可见平常心是道”的内在魅力是巨大无比的。而它对茶文化的启示则更是不言而喻的。

   四

   陈云君老师说茶学的体用就在它可以禅化人生、诗化人生、享受人生。而这离不开茶之真性,人之真性;茶是“平常心”之真性情的最佳载体。光讲平常心的自然性而不讲它的真实性,就不可能触及禅学的内核及其真正价值。我们首先必须把握的是,禅宗使用的最重要的理论范畴是心性范畴,而思想方法却是最大程度的求其真实自然。这必然地导致他们既重视自家体验,又尽其所能地追求简易直捷。南禅的更大发展在于它与日常生活打成一片所表现出来的真实性与人间性,从心性上立本,把众生的起心动念、扬眉瞬目等日常活动,看作是佛性的自然显现,都具有自然真实的价值意义。真即俗,俗即真;众生即佛,佛即众生。心的活动也就是佛性的作用,由此得出一切事象都是自家心的自然妙用。随顺自然,则一切皆真;真实与自然互为前提。“无位真人”是洪州禅系中临济禅的又一思想精髓。铃木大拙说:“临济的“无位真人”,即指自性。他的说法于乎完全围绕着这个人,这人有时亦称作“道人”。他可说是中国禅宗思想史上第一位禅师,强调在人生活动每一方面都存在着这个人。他孜孜不倦地要他的弟子们去体认这个人或真正的自性。这个真正的自性,是一种形而上的自性。”8自性是形而上的本体之真。从本体的高度讲,它与它的作用显现及现象没有区别;因为“平常心是道”,平常心在直面日常事物时,将本体之真的自性和本真之我的现象合而为一。它具有彻底的自然性和现实性特征。必须指出的是,这种自然性与现实性同时又决定了它的无可执着性,从而众生随顺当下的现实,无有取舍,无所执着,甚至不别是非。因为执意于是非好坏的念头,即生“分别”之心,而不能“任心”自然一切皆真。而只有在任心自然一切皆真的前提条件…

《茶道与禅宗的“平常心”(赖功欧)》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

菩提下 - 非赢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网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