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气脉等皆然。因此四念处的「看清楚」,只是前方便尔;必以达成出离的效用,才算究竟。
以上从第一题到此,所说观法,大致可分四个层次:
观一单纯静止的相以修定。
观一动态变化的相,以达成调理身心的目的。
从观相的无常无我而发出离心,这从原始佛教的四念处,到大乘的真空观、唯识观皆然。
中国禅宗所谓的「默照禅」,虽清清楚楚地观一切相,却不取不舍。
其次,观法又可分「有主题的观」与「无主题的观」。如只单纯的修定,尔后因沉淀作用,而使心较明朗澄净,斯为无主题的观。反之,若以思惟某个主题,而使观念得到明朗提升,则为有主题的观。无主题的观,虽稳而慢;有主题的观,虽快而偏。因此以下乃要介绍,能综合无主题与有主题效用的参禅法门。
六、参禅或参话头,参的方法为何?
有主题的修慧,虽较有凝聚力;但若用思惟的方式处理,则定力易退失。反之,无主题的修慧,以不用思惟的方式处理,故定力将转深;但凝聚力却不足也。而参禅,即综合「有主题」与「不思惟」的优点。
所以对一个问题,虽知其有,却不用思惟的方式去找寻答案;故以「悬而不思」,而称为「参」也。古德曾用一个比喻:如人口含着弹珠,他既不能将之吐出,也不能将之咽下,故只能一直地将它含在口里。此弹珠,乃喻所参之问题;将之吐掉,即喻把问题忘失;将之咽下,乃喻用思惟的方式去化解它。
在《阿含经》里也有一个类似的比喻:如母鸡孵鸡蛋时,它既不能不每天去孵,也不能急着看小鸡的模样。如不耐烦地将之啄啄看,则小鸡早就死翘翘矣!
每天不断地去孵它,待因缘时节成熟,小鸡就自己跑出来了。故不断地将问题悬在心中、印入心底,则它自会凝聚在八识田中的善根种子,而结晶成形。待因缘时节成熟,自然打脱黑漆桶而心开意解已。
七、话头与话尾的区别?
有人说:「话未出口前,为话头;既出口后,即成话尾。」这使我联想到一首英文歌曲:more than I can say. 中文译为:爱在心里口难开。若以此定义,则爱在心里,话未出口,乃话头也;如已明讲「我爱你」,斯为话尾矣!或如禅修期间,因禁语的关系;故大部份人皆「有话不敢说」,而为话头。
若「话头」果真如此,则天下参话头的人,何其太多!「话头与话尾」,以我的定义,将有两个层次的差别:
从疑情说起:如顺着已有的问题去找答案,斯为话尾!必逆着已有的问题去找源因,才是话头。如一个人很喜欢钱,于是他就整天尽想赚钱的典子:要买股票,还是抄扦皮?若买股票,该买那一家;若抄扦皮,宜抄那一段!如此不管他最后赚不赚钱,皆是在话尾里打转。如有一天,他突然返顾到:咦!我为什么这么爱钱呢?整天为钱奔波劳碌,竟有何意义?有些人虽仍贫穷,但日子也过得还不错哩!于是他把「爱钱的习性」当问题来处理了,而不再顺彼习性,奔波劳碌;斯乃话头矣!
所以没有智慧的人,都整日忙着处理「话尾」的问题;于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永不得安宁。而有智慧的人,才能逆着已有的问题,去找源头。人生的问题,似无穷无尽;但当追溯到最后,其实就只那一个而已!故根本的问题,乃为话头;枝末的问题,斯为话尾也。
一念未生为话头:人生一切的问题,乃为众生皆有「分别心」也。故若顺此妄心而作的思惟、而有的觉受,乃话尾尔!必去参究此心的源头,才为话头。
以有心,才有念;故一念既生,已为话尾矣!必探溯至「一念未生」之前,才是话头。于是既参的是话头,必悟的也是话头;故悟境乃超乎言语相、文字相、思议相。所谓「言语道断,心行处灭」的境界也。
八、疑情从那里来?
这可分好几个层次:
本来就有的:人生在世,从小到老,从内到外,本就有很多问题。如科学家之研究科学,也是从疑情出发的;只不过他们的对象偏向于自然界的范围。而禅宗所谓的疑情,乃指对生命存在意义的探讨。
不管是有关科学的疑情,或有关生命的疑情,皆是人与生俱有的。只是有些人比较强烈,有些人比较淡泊;有些人坚决地去面对它,有些人却宁可似鸵鸟般地回避它。然而不管如何回避,它还是有的。
从修定而能凝聚:问题虽本有,即使你也并不存心去回避它。然或为生活中杂事太多,忙碌不堪,故无暇去面对处理;久而久之,遂淡忘矣!或为妄想太繁,杂念不停,故无法凝聚。
然如一个人好好修定,待妄想杂念渐减少时;彼本有的疑情,便从散乱中凝聚成形,而自然凸显出来。在农禅寺打禅七,有些人只是单纯地数息;然待心稍定时,疑情却霍尔而出。于是不等师父要他参禅,他已莫明其妙地卷进去了。
用一个问题去凝聚:有的人心虽很定了,但疑情却不自然凝聚。于是试给一个问题,以帮助他凝聚疑情。当然要给一般人通常会有的问题,如「我是谁」「如何是本来面目」等。
有些人既给问题,疑情便渐渐凝聚。也有些人最初还不怎么相应,待装模作样地「念话头」,念一段时间后,竟也弄假成真,慢慢觉得有点味道。若时间愈久,气氛便愈浓烈,最后终变成疑团。
然也有些人给问题后,即使努力地装模作样,却仍热烙不起来。这除了与定力有关外(定方不足,凝聚不来),也与所给的问题大有关系。若能给一个他本就有兴趣的问题,自然即得相应。反之给一个与他全然不相关,甚至不知所云的问题(如:什么是无),则必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如何参得进去呢?因此一个高明的禅师,当应机予药,直接丢给一个机锋,立刻成片矣!否则千篇一律,竟给一个对方都看不懂的「话头」,则撞破墙了,还是进不去也!
最后谈到「开悟」的关键:是否开悟,除须有甚深的定力及浓烈的疑情外,也要有正知正见的基础才行。有些外道门徒,定力非不深,疑情非不浓;然不能开悟证果者,为无正知见的基础也。
我觉得中国禅宗,后来竟演变成「狂禅」:一方面说「禅不在坐」,以否定「修定」的基础。二方面又说「经典文字乃葛藤尔」,而弃除正见的指南。只一句「但用此心,直了成佛」,就能开悟吗?『但用此心』若用的是散心或妄心,能成什么佛呢?故疑情、定力及闻思所熏习成的正见,斯为鼎足而立,共同奠下开悟的基石。
九、棒喝有必要吗?
在各位的报告中,大致将棒喝分为生活中的棒喝,与参禅中的棒喝。现先说明生活中的棒喝:
棒喝似所谓的打骂教育。我们当用「爱的教育」,或用「打骂教育」?以现代人必比较倾向于回答:用爱的教育,而不主张用打骂教育。但是这两者,却未必冲突也。如以爱心为出发点,用理性沟通的态度,而让对方已由衷地明了承认自己所犯的过失;然后再加以适当的处分。则不只让当事人口服心服而已,也让其他人亦收到机会教育之效。甚至紧急时先棒喝,尔后再沟通检讨亦无不可。只要能让人口服心服,则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也。反之,若棒喝不当,适成反弹效果,则当谨慎矣!然而我始终相信,只要本之于爱心及理性沟通的态度;则即使一时的不协调,终必肝胆相照的。 下面再谈参禅中的棒喝,棒喝确有必要吗?
不必要:对功夫已成片者,开悟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因此是否棒喝,便不关紧要。故在禅宗史上,很多人并非棒喝才开悟的:或见花开,或听鸡啼,便霍然心开矣!
有关系:若功夫虽不十分成熟,但也有七、八分了。这只要继续用功,亦将开悟也,故是否棒喝也无所谓。但此时如遇高明的禅师予以点拨棒喝,则可提前开悟也。
为何禅宗要用这种近于造作的方法,以加速开悟呢?因为既开悟有了正眼后,在修行上便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故禅宗有「只重见地,不重行履」之谓。然而有见地,还是为助成行履也。否则只有见地,而无行履,斯为「狂禅」而已!
没有用:若功夫才起步,则不管是多高明的禅师来棒喝,皆不能开悟。(然对修行方向和心态的指导,还是大有帮助的。)
黄蘗禅师曾道「大唐国内无禅师」,在唐代的禅宗盛世,尚且如此,更何况今天。既高明的禅师是可遇而不可求,则对行者而言,努力用功以打好自己的基础,才是最重要的课题。否则功夫不成熟,即使碰到大善知识,也将「入宝山空手回」。
十、在日常生活中,能用参禅法门吗?
很多组都说:如开车等较危险的职业,则不能参;反之,如像某人经常住山,是个典型的无事人,则尽管可放心直参。言下之意,你们都很容易上道;反而是我不上道,天天过无事的生活,还不知好好用功!对这个问题,我还是分「生活中事与修行中事」来讨论。
首先,对日常生活中的问题,能用「参禅」的方式处理吗?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对生活中不管是工作问题,或待人接物的问题,都可用「悬而不思」的方式,来激发出更好的灵感。
当然对一些芝麻小事,用思惟的方式,想一想也就够了,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然而对一些牵涉层面较广的事,或比较重大的抉择,则不妨善加用之。甚至对一些需要靠灵感去突破的设计,更适合用参禅的方法─因为我们的创造力,往往被习性所限制而不能创新;故如能从沉淀后再结晶,则往往有异常不到的效果。
其次,说明修行中的参禅。在日常生活中能不能参禅,其实牵涉到「松与紧」的差别:
紧不了的:一般居士,仍在生活事相的干涉中,即使你仍有心参禅,也未必参得上路。因为既生活本都在散心状态,故即使参禅,疑情也不容易凝聚起来。因此你尽管去参好了,还不信你真的这么容易上道。就以开车来说吧!你既有这个顾忌,则根本不可能进入情况的!因为心若钻进一点,你会马上把祂拉出来,太危险了!
适可而止:也许有些人善根深厚,很快就上路了。或者刚从禅堂出来,意犹未尽,还拼命猛参。如真的已将疑情扩大成疑团,则会与生活完全脱节。在「看山不下山,看水不是水」的心境下,一切行为乃与众人隔隔不入;于是别人便要把你送进神经病院。因此为了照顾自己的生活,也为了不让不明究理的人起嫌忌之心,不能拼命猛参!
常提不忘:因此在生活中的参法,就是要把持着「提」的要领。要经常地去提这个「话头」,既不丢掉,也不走远,亦非紧紧地搂着它,像牧牛人一般悠闲地守着牛儿。如此久而久之,便可在八识田里,积下足够的潜能,待因缘时节成熟,还是可能开悟的。
或如参加较长期的禅修活动,故可放心地投入;或如碰到大善知识的机锋棒喝,还是有脱落黑漆桶的可能。古代的禅宗,未必有如今的精进禅期;然他们就死心地守着自己的话头,仍与大众般地出坡、上殿。如此待上三年、五年,功夫也就慢慢成片矣!
《脚跟着地 农禅寺禅修干部营讨论题纲 4· 观参的妙用》全文阅读结束。